第220章

  周勤灌了药,冲了冷水,人仰马翻之下终于解了药性,昏睡了过去。
  黄太太还顾着如今正办丧事,那药也不敢下太重。
  秀娘一脸歉意,握着徐丹的手,道歉的话已经反复说尽,可还是觉得难堪。
  幸好没酿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不然秀娘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夫妻俩。
  徐丹知道怪不得秀娘,“干娘,怎么回事?白氏怎么突然出手?”
  秀娘叹了口气,“老爷临终遗言,白氏和两个嫡子得了大头,等丧事料理清楚便迁往京城发展。庶子不过苟且过活,剩下的妾室没生育的便留在这守灵。”
  “那干娘和耀阳哥呢?”
  秀娘笑里带着苍凉的透彻,“我们去琼州府,得了一艘船,但往后三十年每年都要固定给大房白氏供银子。”
  徐丹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问道:“那黄老爷……”
  秀娘摇摇头。
  徐丹还以为黄老爷的死和白氏有关,没想到竟然猜错了。
  门外有丫鬟喊话道:“秀姨娘,您该动身去守灵了,休息太久不免惹人闲话。”
  秀娘拍拍她的手轻声道:“丹姐儿你进去休息吧,想来你也是惊着了。我还得去前面守着,不能陪你久坐。”
  两人对了下眼神,又相互点点头,什么都不用说,已经全然明白了。
  徐丹回到房间,看到脸色苍白的周勤觉得鼻头发酸,心里不是滋味,眼泪簌簌的掉。
  雀儿忙来劝:“小姐注意点身体,回头姑爷醒了您却病倒了,他才难受呢。大夫说了姑爷腿上的伤不要紧的,休息一段时间便好了。”
  徐丹擦干了泪,便说要睡一觉,吩咐雀儿去外间躺一会。
  周勤睡到中午才行,徐丹正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浅笑看他,起身缓缓朝他走来柔声问道:“醒啦?饿不饿?”
  周勤看见柔和的春光正将她全身都笼罩起来,发丝也闪着光,要不是腿上隐隐作痛,他会以为昨晚自己做了一个恶心的梦。
  周勤忍痛起身,“丹娘没吓着吧?”
  徐丹扶他一把,先摇头,又沉默了一下才说道:“这些手段不算什么,若不是陷在其中的人是你,我想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因着是你,我便吓着了。”
  周勤自责道:“怪我,都怪我大意了。”
  徐丹失笑,揉了揉他因懊恼而皱起的眉头,缓缓说道:“谁能想到黄家竟能如此下作,在丧礼上也能动手。你喝了掺药的米汤,又闻了迷香,两者作用才导致你反应过来时也难以逃脱,他们本以为万无一失了,谁知道……”
  谁知道周勤在两重迷药的作用下,迷梦中看见一个和徐丹模样相似的人竟然还能管得住自己,而且还不惜刺伤自己来保持清醒。
  这也许就是黄家计谋中自认为最万无一失却又一败涂地的地方。
  周勤不满她没说全,“丹娘你还没说完呢,知道什么?”
  徐丹睨他一眼,“有心思开玩笑了?不难受了?”
  第200章 还施彼身
  周勤无比坚定道:“难受。可再难受我也想让你知道,迷香也无法让我彻底失了心智,更不会因着有迷香便借故做对不起你事。因为你在我心里,便是干净无暇的,我亦要如此才配得上你。”
  徐丹泪水扑簌直流,明明在哭,可那双眼却含着笑意,既有笑着,又藏着几分难堪。
  周勤拿衣袖擦去她满脸的泪,宠溺道:“小傻瓜,哭什么?”
  徐丹说不出话来,只是摇头,周勤无奈将人抱着怀里轻哄。
  下午周勤和徐丹便收拾东西要走,几个丫鬟和老婆子眼见拦不住,又去喊人。
  黄太太带着一帮下人匆匆赶来,笑面虎如今也变了脸,“周少爷可是住不惯富贵家,住不惯也得等等,等过两日出殡了再走也不迟,不然出了门,别人还不知道怎么笑话你们不知礼数呢。”
  周勤面无表情,“富贵家我是住得,但狗棚便算了,免得好好的来奔丧,却惹一身骚。别人有什么好笑话的,我娘子有孕在身,来磕个头露个脸已经合乎礼数了。黄太太不想出殡那天我们再闹,趁此放了我们出去住是干净。”
  黄太太听了不恼,反而竟有几分胜利的味道,“如今事情已经揭过,你们便是想去外头说什么也没用了,不会有人信你们呢。”
  “我们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只是娘子有孕不宜在这住,寻个客栈过两日出殡再来祭拜一二罢了。”
  黄太太看他们说得这般轻松随意,心里有些没底,想了想便说道:“既然如此,我派两个丫鬟去伺候你们吧,你们千万别拒绝,可得全了我这个做主人家的礼才是。”
  周勤和徐丹对视一眼,有些泄气道:“好吧。”
  黄太太笑开了,吩咐了两个大丫鬟跟着周勤徐丹和雀儿出了门。
  雀儿就要了一个天子房,两个丫鬟想跟着进屋时雀儿大声呵斥道:“懂不懂规矩,哪有下人跟着主人进房的?在外面候着!”
  其中一个丫鬟春樱不服气道:“你不也是丫鬟,再说了,我们睡哪啊?”
  雀儿叉腰呛声道:“我和小姐情同姐妹,你哪根葱敢跟我比?还睡哪?你们主子是派你来睡觉的吗?心里没点数还敢跟来,给我站外面守夜吧你!”
  雀儿说完也不管那两个丫鬟的什么反应,直接进屋关门,不一会她便出门了。
  春樱跟在雀儿身后,贴在身后跟着进了药店。
  雀儿要了两幅药,一副徐丹吃的安胎药,一副周勤吃的补血生肌药,还有抹的药膏。
  春樱觉得反正都摊开了,便干脆明目张胆盯着,雀儿拎起药,对药童说道:“她是盯场的,她付钱!”
  春樱愤恨着脸,跺脚跟着雀儿进了成衣店、点心铺和棺材铺,而且全是她付钱。
  “喂!凭什么叫我付钱,明明是你买东西!”
  雀儿来了一句:“我付钱就不是买这次东西了,我买毒药就付钱,你敢给我买吗?你别忘了你主子叫你来做什么的!”
  雀儿甩头就走,春樱受不住别人探究的目光,怕事情闹大,只好掏银子。
  吃过晚饭雀儿便接了客栈的药炉来熬药,春樱跟雀儿杠上了,全程在一旁忍受雀儿往她脸上扇烟也不肯走。
  连着三天雀儿都是同样的路线,春樱每天都是一样的待遇。
  两个丫鬟晚上只能在房门口坐靠着打盹,眼下乌黑一片,看起来惨不忍睹。
  今天黄老爷要出殡,周勤和徐丹一早起来吃过些东西便往黄家走。
  两人照旧上香行礼,任谁也看不出那天双方经历过什么。
  雀儿惊呼道:“哎呀,小姐,你的裙角烧起来了。”
  一缕青烟飘到空中,和周围香支蜡烛的烟气融合在一起。
  雀儿忙拿起自己的手帕扑打,幸好只是火星溅到了一点,没什么事。
  下人有眼色连忙圆场道:“黄纸来财绕宾客,请主家答礼。”
  黄家主人家齐齐鞠躬回礼,周勤和徐丹也微微弯腰应答,抬头时,徐丹给了白氏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白氏心中有鬼,心中不安,忙叫下人过来换另外一个火盆烧纸,不过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火星连着溅了几个宾客的衣裙。
  黄家母子三人都觉有异,叫人去检查又没有什么发现,只好打起精神来应对。
  到了时辰出殡,便再也顾不得这些了,开路、打幡、奏乐,反正排场是弄得挺大的。
  家里的下人等主子走后便开始收拾东西,跪坐时的垫子被扔到了墙角,又被人偷偷换了内芯。
  下葬时有忌讳,周勤和徐丹没去,只是待在宗祠等着做法事。
  法事做完,大家又坐上轿子返程。
  人们看着黄家的排场进城,穿过繁华的街道,然后准备感叹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欸,这轿子怎么不对劲啊?”
  众人朝第一个指出八卦的地方看去,很快发现了端倪。
  “这轿子里坐了谁啊?晃得这般厉害。”
  “看着像主人家的。”
  众人还没有讨论出结果,马车上就滚下一个衣衫不整的小厮,嘴里凄厉的喊着不要、救命什么的。
  刺耳的声音引得众人更加来了劲,拼命挤着向前看。
  白氏忙叫人停车看是怎么回事。
  下人一脸仓惶跑来禀报,白氏大惊失色忙下车,只是还没等她走到轿前,那匹马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扬起前蹄,把马车上的人从轿子里摔到了地上。
  “哇,是黄耀泰!”
  “哎呀我的老天爷,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
  “我不会长针眼吧?”
  “呜呼,真是一场好戏。”
  “原来富贵人家好这一口啊。”
  黄耀泰几乎光着身子,再加上刚刚那个滚下来的小厮,谁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白氏眼里仿佛浸了毒,一张脸阴翳得让人觉得十分可怖。
  有眼色的下人忙将黄耀泰围起来,挡住了众人的视线,然后给他整理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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