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图安珀尔总觉得这个人一眼看上去很会骑骆驼卖货。
  “埃布尔,”霍尔维斯瞥了那人一眼,语气里有些不悦,“关于操纵时间的概念虫,你有什么头绪吗?”
  “概念虫?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埃布尔摆摆手,刚想反驳,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跳起来,嚷道:“天啊!是「某瞬」!我忘记给笼子上锁了!”
  他赶快掏出通讯器,紧急地询问他珍贵货物的下落。
  而图安珀尔从灌木丛中走出来,身上沾满了细碎的小叶片。
  霍尔维斯皱着眉帮他拈掉了大部分。
  “埃布尔太粗心了,”霍尔维斯说,“他一路上都忍不住炫耀,所以「某瞬」的笼子总是打开的。”
  埃布尔那边已经联系了手下去找,红庄园里的工蚁们也终于有了事情做。
  “天啊,霍尔维斯,别怪我了,我已经羞愧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埃布尔哀嚎道。
  “是吗,那怎么不见你动作?”
  “哦,哦,坏心眼的霍尔维斯……”埃布尔捂着脸,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靠近图安珀尔。
  他的动作轻又快,明明没看到他怎么迈动脚步,却转瞬到了眼前,图安珀尔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埃布尔拿下捂住脸的手掌,露出圆润的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图安珀尔——
  埃布尔长了一张天生带笑的脸,非常讨喜。
  他的鼻头圆润,嘴唇饱满,笑起来的时候脸颊肉堆砌两道印第安纹,让人联想到可爱的猫科动物。
  “嗨,陌生人!”埃布尔的自我介绍热情洋溢,他自豪道,“我是埃布尔,是一个马戏团的领班。”
  伴随着这个职位的脱口而出,他翻转手腕,变出一颗红鼻头,挥挥手,红鼻头变到他的鼻子上,再摆摆手,红鼻头炸开成一朵小小的礼花。
  礼花四散,埃布尔做了个演出谢幕时常用的挽手礼,然后抬起头,期待地看着图安珀尔,等待他为自己精彩绝伦的演出鼓掌欢呼。
  但是迎接埃布尔的只有沉默。
  图安珀尔看看他,又看看霍尔维斯。
  然后又看向埃布尔。
  埃布尔满怀期冀的眼神实在是难以忽视,图安珀尔隐约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
  图安珀尔:“……「某瞬」又是个什么虫子?”
  第34章
  这句话让埃布尔像是一颗迅速漏气的气球,瞬间露出了沮丧的表情。
  他的表情过于明显,明显到让图安珀尔莫名有些惴惴不安,道:“……我是真不知道。”
  绝对不是因为欣赏不来埃布尔的表演而随意敷衍或者强行转换话题。
  “「某瞬」是一种能够借用时空概念的生物,”霍尔维斯道,“它能把自己的狩猎对象拉入未来的某一个瞬间,然后在这个瞬间把对方吞噬。”
  “这是时,那空呢?”
  埃布尔无精打采地补充:“……但只要你意识到你身处的这个时间线是不真实的,然后打破具象的时间,就打破了「某瞬」的规则,不再具备成为它食物的资格,它会随意地把你吐在某处,这个地点一般在被捕获的地点的附近,当然,也有被一吐吐在千里之外的特例。”
  「某瞬」也被称之为「预言」,因为破解方法广为人知,所以危险性急剧下降,经过人工赛选培育之后,已经出现了能够被用于私人养殖的品类。
  埃布尔手里的这只「某瞬」就是他从一个落魄贵族手里买过来的,他把这只血脉已经被稀释得差不多的千年虫用于展示和表演。
  说起表演,埃布尔又活泼起来,道:“哦,你们不知道这个玩意有多好用,我们的表演又变得卖座起来了!”
  霍尔维斯不为所动,警告道:“如果这东西对你那么有用,你就应该管好它,而不是让它在我家横冲直撞。”
  埃布尔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有些费解道:“我承认我有错,我没有关好笼子,但是「某瞬」的弱点大家都知道,它几乎可以说是最无害的千年虫之一了,你反应那么大做什么?”
  显然没有被包含在“大家”这个范围中的图安珀尔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他就不知道。
  埃布尔视线落在图安珀尔脸上,然后突然想起来确实是有人不知道的。
  眼前不就有一个对「某瞬」一无所知的人吗?
  那么霍尔维斯不给他好脸色就能说得通了——埃布尔上前一步,诚恳地握住图安珀尔的手,道歉:“呀,真对不起,吓到你了吧?我也没想到现在社会上还有人不知道「某瞬」的破解之法,诶,不过你最后被吐出来了,你真聪明啊!”
  埃布尔的手小小的,力气倒挺大,捏得图安珀尔一双爪子发麻。
  他一边嘴里应着啊没关系没关系一边努力地把手往外拔——拔了两次没拔出来。
  图安珀尔下意识地看向霍尔维斯,向他求助。
  霍尔维斯开口提醒埃布尔:“……他是雄虫。”
  “哎呀!失礼失礼!冒犯冒犯!”
  此话一出,埃布尔大吃一惊,立马松开双手,一蹦两米远。
  图安珀尔甩甩手腕,拯救自己已经麻木的双手的同时,觉得有些奇怪。
  赫尔穆特是可以瞬间辨认出他的虫族性别的,奥德里奇似乎也是,埃布尔却不能立马察觉到他是雄虫。
  而奥德里奇对他的态度自然随意,而埃布尔在得知他是雄虫之后对他的态度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生怕碰到他一根毫毛。
  他本能地看向霍尔维斯,视线转移到一半的时候硬生生停住了——不不不,霍尔维斯不是他的百科全书。
  虽然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个世界对图安珀尔来说陌生,他充满好奇,而霍尔维斯作为图安珀尔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产生了最多联系的人,他们两人之间一定程度上存在着某种印刻关系——
  图安珀尔自然会下意识地、像是出生后会把第一个见到的对象当做妈妈的小鸭子一样依赖霍尔维斯。
  但这很危险。
  霍尔维斯可不是善良的鸭子妈妈。
  他是初见时就杀虫不眨眼的战士、是转瞬就能谋划一切的阴谋家。
  信任这样的人是一种愚蠢,图安珀尔还没有蠢到那种地步。
  不过,适当地使用百科全书是安全无害的。
  图安珀尔对霍尔维斯道:“他和奥德里奇不一样。”
  不远处,刻意和图安珀尔保持距离的埃布尔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神色有一丝变化。
  “他这是正常反应,毕竟冒犯雄虫很有可能被起诉、有被监禁或者定罪的风险,”霍尔维斯回答,“一般平民很少有直面雄虫的机会,所以他们一时间无法准确地辨认出雄虫的信息素,这也是常有的事。”
  而奥德里奇作为贵族,也算是见过世面,面对雄虫不会那么大惊小怪——“而且奥德里奇有点特别。”
  霍尔维斯的最后一句话说得有些含混,像是不愿意多说。
  而图安珀尔直接表示没关系,我本来就没兴趣——“不要告诉我他有什么特别的,我不想听。”
  图安珀尔想起奥德里奇,有些后怕:“……我怕他觉得好奇是恋爱的开始、认为我知道他的特别之处是对他别有用心。”
  霍尔维斯有那么一瞬间想要为好友辩解,但沉思片刻之后:“……是奥德里奇的话,确实有这个可能。”
  埃布尔的神色越来越不对劲。
  “我得走了,我去问问西茜桉,有没有抓到「某瞬」,它可是我近期买过最贵的东西之一!弄丢了我就不活了!”埃布尔借口充分,他半真半假地抱怨道,“你们这么大的庄园,应该有几支守卫军驻扎吧?他们不会让「某瞬」跑走吧?”
  埃布尔夸张地叹一口气:“哎,还是我自己主动去找才安心!”
  说着,转身向图安珀尔和霍尔维斯两人告别“那么,有缘再会了,小男孩!霍尔维斯你也是!下次见面可得对我态度好点……”
  这次他又换了一个挽手礼,看上去像是魔术师的动作,更加优雅。
  附身、弯腰——再抬头的时候,他脑袋上多了一顶充满异域风情的礼帽。
  礼貌上甚至还有一根羽毛摇晃。
  图安珀尔拍手惊叹:“哇喔。”
  埃布尔动作一顿,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图安珀尔:“不是,你现在哇哦?我只是简单地变了个帽子出来而已你就哇哦,就这?但是对我的红鼻子礼花你却没有哇喔!?”
  图安珀尔:“……”
  早知道不哇喔了。
  霍尔维斯有些不耐烦:“要滚快点滚。”
  埃布尔依依不舍地看一眼图安珀尔,他似乎已经把图安珀尔当成了没有鉴赏水平的乡巴佬,而这个乡巴佬亟需艺术熏陶——
  “有机会来看我的演出吧,我会让你从头哇到尾的,”埃布尔摇头,悲伤怒骂,“你这个没品的小漂亮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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