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对了,他们心目中的岑无月应该还是长老之变的功臣。
  ……
  千机房外的天暗了又亮。
  于是辞青便知道,三年里的第七十三天开始了。
  第26章
  翊麟城和玄枢城不一样。
  它更加恢弘、更加安全、更多人口……管理与审查也更为严格。
  在路上耽搁几日、被打了岔后, 岑无月是直到翊麟城门口才想起来自己是个黑户这回事儿。
  是的,黑户。
  修仙的人只要拜入门派,就自然有了自己的身份;普通人有了生计和固定居所, 也能有自己的身份。
  而岑无月嘛……情况就比较复杂了。
  总之, 身为黑户的她想要进入翊麟城这种天下人都削尖脑袋想进的城邦, 两手空空肯定是不行的。
  为此, 岑无月准备找一个可以给自己当掩护的人。
  翊麟城外, 和岑无月有着同样想法的人是一抓一大把。
  他们三两成群地待在城门附近的位置, 观察准备入城的人, 一旦觉得有机会被雇佣便一窝蜂地冲上去自我推荐,希望借由雇佣来得到一个正经的入城名额。
  当然,也有想要硬闯的,不过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岑无月刚到那会儿,就看见有一个仗着自己身法卓绝的试图翻过城墙闯进去,结果一道天雷当头劈下。
  被劈成一块焦炭的那修士很快就被守卫拖走了。
  岑无月站在人群里围观全程, 听周围人各种解说翊麟城真假不明的消息, 听得是津津有味。
  “翊麟城的福祉之广,就连魔修也忍不住青睐啊。”
  “魔修?魔修可进不了翊麟城。”
  “怎么不能,你们消息也忒落后了。半个月前那曲燃去找谢还打了一场,你们不知道?”
  “这哪能不知道,足足毁了三条灵脉吧?啧啧,这些大能一打起来真是山河遭殃。”
  “那你们可知道,此战之前,曲燃来翊麟城祈福了!”
  “他一个魔头, 祈福?”
  人群反响热烈, 岑无月踮着脚也听得兴致勃勃。
  “怎么不行,翊麟城可是‘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地方, 曲燃他又不是生下来就是魔头……咳,这不重要。”
  “最后谁赢了?”
  “这还用说,自是谢还啊,邪不压正嘛。”
  “嘁,那祈福有什么用。”
  “曲燃没死啊!这还不够有用?”
  岑无月高高举手加入对话:“怎么祈福啊?去哪里?是要上香吗?”
  说话的几人瞥她一眼,态度倒是还算平和:
  “只要进了城内虔心祷告,神兽就能听到。”
  “不过前提是得先进城,哈哈哈!”
  正说着话,空中突然又来了两群人。
  一个常识:飞行法器可是很值钱的,不仅本身造价昂贵,后续使用维护起来更是烧钱。
  尽管诸多剑修都很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潇洒御剑飞行……但事实并非如此。
  周围的修士们立刻不八卦了,一个个站起身,摩拳擦掌、整理衣服头发。
  岑无月好奇地站在一旁看。
  大概是因为她看起来没有竞争意愿的样子,有个修士随口向她解释:“要被这些贵人看上,体面的仪容也很重要。”
  岑无月脸上的皮肉伤早就好了,她指着自己道:“那我呢?”
  修士瞄了她一眼,毫不留情:“看起来一点也不能打,谁会雇佣你。”
  很不能打的岑无月沉思片刻,道:“我很能吃,视力很好,长得可爱,而且运气也很好。”
  “这有什么用?”修士嗤之以鼻,“你还小吧?和我们这些已经放弃了的废物不同,到处走走试试自己的运气也不错,说不定心境还能往上提提。”
  他这么说完,便挂起一本正经的表情快步向前走去,迎上了刚刚落地的两批贵人。
  同样这么行动的人有不少。
  岑无月站在后面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些在城门口招揽生意的修士身上确实都没什么生机。
  几千年来只有九人成功飞升,世上多的是失败者。
  对于所追求道路只有“道成”这一条的修士们来说,途中意识到自己绝不可能成功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很多人就这样道心破碎了。
  好一些的,便和这城门口的散修们一样,放弃追寻那虚无缥缈的大道,试图找个安安全全的地方安享晚年。
  翊麟城就是个养老的好地方,对这些自我放逐的修士们来说是个好去处。
  岑无月将视线转向落地的那两拨“贵人”。
  一批是大群家仆簇拥着一个人,腾云驾雾而来,可谓仙气飘飘、架势摆足。
  被簇拥在中间那人怎么看怎么有点样貌模糊,仿佛隔了一层布,只能勉强看清轮廓,是一种障眼法。
  另一批是几个年长修士带着一群年轻修士,服装统一,兵器各异。
  这头的气氛便轻松许多。
  修士从表面上当然看不出年龄啦。
  不过进入他们身体深处的孢子可以让岑无月大致区分宿主的年龄。
  即使在修真界……不对,应该说修真界尤为看重家世和师承。
  凡人可很少有能流传几千年不败的家族。
  好消息是,一个人越是出生在修仙名门,就越是有天材地宝保驾护航。
  坏消息是,想要大成飞升,唯有明心见性。
  大量的法宝、灵魄、秘籍……这些虽好,但终究是外在之物。
  不过哪怕不飞升,世家弟子至少能在家族荫蔽下活得非常滋润、相对安全。
  散修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岑无月的视线在这两拨贵人之间扫视片刻,选择了那群年轻修士作为自己的藏身队伍。
  很显然,另一支人马来自某个大家族,这种队伍十分排外,混进去也没有好处。
  选定目标后,岑无月就朝年轻修士的队伍走去。
  这也是周围绝大多数散修的判断。
  但走到半路时,岑无月又改变了主意,调转方向,直直走向第一支队伍里那个面目模糊的人。
  那人的身形虽然朦胧,但当岑无月靠近时,他便稍稍偏头“看”向了她。
  岑无月眨眨眼,理直气壮地直接在他身后站定。
  这堂而皇之的架势让周围原本想阻拦的家仆都愣了。
  家仆看看不语的主人,又看看笑眯眯的岑无月,不敢擅自行动,行礼道:“阁下是……?”
  “护卫。”岑无月眼也不眨地无视了这队人自带的百十来人护卫。
  家仆终于理解了岑无月的意思,将她当做来找活的散修,这下态度就没这么礼貌了:“道友,我家主人恐怕不需要更多的护卫。”
  岑无月往前弯了下身体,偏着脑袋抬头去看闭目的青年:“帮个忙呗?”
  青年这才开口:“带上她吧。”
  有主人发话,家仆当即不再多说,称是离去。
  岑无月用视线追随家仆的背影,发现他很自觉地同城门口关检的人说话去了。
  行动出乎意料地顺利。
  岑无月好奇地抬头问青年:“那你准备付我多少护卫的酬劳?”
  “我帮了你。”
  “谢啦。”
  “却还要再付你酬金?”
  “一码归一码嘛。”
  “……”青年道,“等入城后,我给你想要的东西。”
  说完,青年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岑无月疑惑地把自己的手放上去:“你好?”
  双方皮肤接触之前,青年将手掌向旁边移开一段,正好避开。
  岑无月恍然大悟,拿出自己刚买的牛轧糖分他一颗:“听说有清新静气之效,虽然我觉得这么便宜应该是假的。”
  手掌这次没再移动了。
  手掌的主人侧脸唤道:“岑无月。”
  刚刚另剥开一颗牛轧糖塞进嘴里的岑无月眨了眨眼:“到。”
  “奚逐云说过你会来找我。”青年说,“他的信物在何处?”
  眼前这位面目模糊的大人物便是奚逐云提起过的“司辰君”,星玄度。
  所谓的“面目模糊”大约是某种法器或者法诀所起到的遮蔽效果。
  要是星玄度被认出来,方圆三百里的人都要趋之若鹜。
  看这一行人身上连个“星”字都没有,显然是刻意低调出行,不愿被认出。
  不过要让岑无月来评价,这显赫世家显然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低调”。
  谁家低调是一队百来人簇拥着中间一个人的?
  瞥一眼星玄度稳稳平伸在自己面前的手,岑无月笑眯眯地往储物戒里掏。
  第一次掏出来一枚已经只剩绳子的灵符,又塞回去。
  第二次掏出来一本《手记第八》,又塞回去。
  第三次终于把奚逐云先前给的信物小印掏了出来。
  她将小印放到对方手中,同时顺便把那颗不受青睐的牛轧糖取回:“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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