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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五十章 事到玩笑解嫌隙
  宁承轻道:温大侠虽服了药草,但仍不能完全解去身上之毒,我需用到的药这里没有,得找个齐全的大药铺才能买到,所以只好委屈温大侠再和我们多走一程了。
  温南楼心知他是想挟持自己以作威胁,命山下众人就此撤去包围,好令他三人脱困。他虽知其意却不说破,只道:那就劳烦宁公子医治,温某感激不尽,只是郑大侠与韩姑娘身上的毒却如何是好?
  宁承轻道:他们的毒容易得很,我写个方子在这,等他们找上来便可自己去镇上赎药解毒。说罢,他向萧尽瞧一眼,萧尽执起拒霜走向蜷缩一旁的柳廷,在他手臂轻轻一划,顿时血流如注。柳廷昏睡中被剧痛惊醒,睁眼见萧尽拿着长刀鲜血淋淋,吓得不敢出声。
  宁承轻在他身上撕了片干净的衣襟,笑道:借柳兄衣衫一用,别怕,我只撕一片就够,不会将你剥得赤条条扔在这里。
  柳廷缓过神来,怒道:你要杀就杀,不必想这些恶毒手段羞辱我。宁承轻笑道:柳兄怎么说是恶毒手段,这法子分明是你想出来的,两回都要在我身上试试,怎么自己倒不喜欢了。
  柳廷只论斗嘴哪及得上宁承轻万一,便只破口大骂,萧尽听不过去,抬手给了他两巴掌,点上哑穴便安静了。
  宁承轻沾着柳廷的血在衣衫布上写了解毒药方,说明是郑全武、韩琴儿中的毒,放在空地显眼处,压了块石头防被风吹去。
  温南楼瞧着萧尽,忽然问道:林子里用毒刀将我砍伤的是不是你?萧尽道:你在林子里见了我吗?那人长得和我一样?温南楼道:确实十分神似。
  萧尽道:那天夜里咱们交过手,你刺我一剑,我还你一刀。说句实话,我武功内力都不如你,正面交手不出百招就要落败
  温南楼心想这小子年纪轻轻,口气不小,居然敢说和自己明刀明枪正面交手要到百余招才会落败。温南楼成名二十余载,如今江湖中能明面上和他过百招的人,一只手也数得过来。此番遭袭一是手上无剑有心忍让,二是对方偷袭用毒,三来肩上刀伤未愈,种种缘由会在一起所致。
  萧尽并不知他内心所想,忽而将自己衣衫扯下,露出肩伤。温南楼自然知道当晚那一剑刚好从他锁骨与肩胛间穿过,不及时医治,废了手臂也是常理。此时他见萧尽露出的肩膀上层层叠叠包着白布,血也仍旧渗透而出,忍不住想难怪他脸色如此委顿憔悴,这伤怕不能再与人动手,又如何有林中黑衣刀客那样利落的刀法。
  温南楼转而又问:那柳璋是不是你杀的?还有北医关如是,这两件命案若不说明,程前辈与柳家便不肯放过。
  萧尽道:不错,这两个人都是死在我手里,只不过一个是情势所逼,另一个却在我意料之外,两条人命算在我萧尽头上,别错怪别人就行。
  他说的别人是谁,温南楼知道,段云山知道,宁承轻自然也心如明镜。温南楼心想果然老辣如程柏渊,年少气盛似柳廷等人却都把这笔账记在宁家后人身上,两相比较,反倒显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敢作敢当,恩怨分明起来。
  温南楼正想再问他林子里那黑衣刀客的事,宁承轻道:温大侠要问的事这么多,眼下却不是聊天的时候,丁处舟和程柏渊已带人上来救你和柳廷,再过片刻就到这里了。
  温南楼道:难道你没有退敌之法?宁承轻道:温大侠带着人手追得如此紧迫,一路上我们连打尖休息也不敢有,更不必说留宿住店了。眼下我身上哪还有毒药退敌,方才撒向程老头儿的黑雾不过是山石缝里扫出来的泥土灰尘罢了。
  温南楼道:宁公子机智绝顶,用些灰尘泥土便可吓退两位当世大侠,要想自行离去怕也不难吧。宁承轻笑道:雕虫小技只能一时有用,再多几次,别说两位当世大侠,就是三岁小孩儿也该知道上当了。
  温南楼道:那也无妨,宁公子既无伤人之心,等众人上来,我与他们说明就是。宁承轻道:你身上的毒虽不是我害的,可说出去别人也不信,那程老头儿头一个就疑心我挟制你说谎骗他。
  温南楼倨傲道:我温南楼行走江湖多年,何曾受过他人挟制。再说人生在世,谁能不死?我宁可舍命也不做欺人求生的事。
  宁承轻本不待见什么名门正派英雄侠客,但见他说这话时神色凛然,绝非虚言,暗暗也敬佩他人品为人。二人说话间,丁处舟与程柏渊又再逼近,来到那两头相通的山洞,眼见空无一人,亦无陷阱机关,山下众人也渐渐跟上。
  宁承轻叫段云山与萧尽各自带了温南楼、柳廷再往高处去。
  温南楼见他越走越高,不知要去哪里,五人之中倒有三个伤的伤、倒的倒,还有一个全然不会武功,走在陡峭山路间险象环生。
  一行人来到一处山石旁,从高处流下一条细细清流,聚在石下成了一潭泉水。宁承轻捧了一把喝下,只觉清冽可口,然后让众人都来喝水解渴。
  宁承轻将泉水旁的脚印抹去,捡了些草叶掩盖起来。温南楼瞧见,心想他抹得如此刻意,稍微细心的人都能看出端倪,却不知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众人喝完水又再继续往上走,萧尽走在前头,宁承轻跟随,段云山断后。萧尽虽当先在前,却时时留意身后的人,踩实了石块好让宁承轻走得无惊无险。
  走到半途,温南楼转头往下瞧一眼,见丁处舟等人已追到。众人连日追赶,在这荒山中游荡一日一夜,只吃干粮果腹,早已周身疲乏,饥渴交加,见了山泉都有一饮为快的念头。温南楼不知宁承轻是否在水潭中做手脚,但见丁处舟到了潭水边,一眼便瞧出被宁承轻抹去的脚印,随后将众人拦住。
  温南楼心想原来如此,他有意留下自己的痕迹,叫丁处舟这等细心谨慎之人起疑,众人畏惧他用毒厉害便不敢喝山里的泉水,若所携饮水喝完,追讨的队伍便不攻而散。他瞧了一会儿,见众人果然不喝潭中泉水,如此宁承轻只消每到一处留下些痕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骗得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着实有些佩服他的智谋。
  温南楼自服了宁承轻采的药草后,已感散在四肢百骸中的毒素有消退之象,但内力比之往日空荡虚弱,一时半刻想自行冲破穴道竟有不逮。
  宁承轻察言观色,知他心中所想,说道:那些药草起作用了,可惜只有镇毒之效。师兄,你替温大侠解了穴也不妨事。
  段云山听后便将温南楼几处穴道解开,温南楼略一运气,仍觉丹田内有空虚之感,可他不懂医术,不知是药性还是毒性所致,但好歹行动自如,也无性命之虞,便安心许多。
  这时,山石下有人瞧见他们,一个道人模样的人道:那不是温大侠吗?怎的和那小贼人走在一起?
  程柏渊抬头一瞧,果然见温南楼与宁承轻等人同行,虽晚上幽暗看得不太真切,但熟悉之人借着月光依稀也认得出。程柏渊见温南楼行动无碍,柳廷则受制于人,心中疑心更盛,可温南楼终究是当世大侠,无论如何说不通他为何要与仇家沆瀣一气。程柏渊姜桂之性,老而弥辣,不比那些后辈谨小慎微,不管眼前有多少危险也是毫不畏惧,提起衣袍就要趁夜去追。
  丁处舟怕他中计,连忙拦住说,如今他们越往山头越走投无路,何不将众人分派出去,围而不攻,不出两三日便可将他们逼下山,再说温南楼和他们同行,其中多半有些蹊跷,还需等他与柳廷当面对质才可定论。
  程柏渊虽不耐烦,可也不便当面拂逆他。丁处舟将众人聚集起来,分成数队,各从不同方向将上下山崖的路守住。那山头怪石嶙峋,草木稀少,众人刚到,头顶隆隆作响,几块巨石从天而降,有人躲避不及被砸得头破血流,在山下叫骂不休。
  如此往上攀爬的人都退远了一些,巨石虽砸不到,黑暗中却有数枚暗器破空飞来,只要有人敢探头立刻射中。
  萧尽盘膝而坐,捡了一堆小石子放在身旁,望着山下影影绰绰的人影。
  宁承轻找到这处天时地利,易守难攻的好地方,暂且停下不走,挨着萧尽席地坐下。
  萧尽道:有我和段大哥守着不必担心,你累了几日,去睡一会儿吧。宁承轻不说话,忽然伸手到他额头摸了摸,皱眉道:你怎么如此体弱,又有些烧起来?
  萧尽这一日一夜心神紧张,片刻不得松懈,哪里顾得上自己烧不烧,此刻被宁承轻手掌一摸,只觉他掌心冰凉,自己脸颊发烫,心中却一阵喜欢。他心里想的是自己怎样倒不要紧,只盼宁承轻能常常这样坐在自己身旁,不必东躲西藏与人斗智斗勇,什么恩怨过往,什么绝世奇毒全都抛诸脑后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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