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明明可以说,“不要走”、“说分手是气话不是真心的”、“这几天我一直都很想你”……但他没有说。
“因为他比我强,所以你更喜欢他,对吗?”
“你只是想要‘五条悟’附加的价值,现在遇到了更有价值的‘五条悟’,所以不用再‘忍我’了,对吗?”
五条悟的情绪越来越不安,他的眼睛盯着她,不敢移动分毫,好像生怕她跑了。
但他说出口的话却越来越难听,每一句都把她推得更远。
“这样的你,和烂橘子有什麽区别。”
他的表情是冷的,声音是冷的,每句话的含义都带着透心刺骨的凉意,让春烟觉得心寒。
他怎麽可以这样说……
春烟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变红。
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她咬紧下唇,说不出半句话。
春烟一直因为这层内线的身份,觉得自己无比亏欠五条悟。
面对他的指责,她没办法为自己辩驳半句。
她的真心杂糅在无数的谋算之中,早就不值得人去爱了。
“没有区别,”春烟红着眼睛,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对他说,“我就是你最讨厌的那种‘烂橘子’。”
她一边哭一边这样说着,声泪俱下的样子看了让人心疼。
“从你在高专门口第一次见到我,我就是你身边的内线了。”
“我只是想利用你,才留在你的身边。”
“我就是这样的女人,你能怎样?你要杀了我吗?!”
她的情绪比五条悟更激动,说出的话比五条悟的话更难听。
“我要去哪里和你有关系吗?”
“我要跟谁走和你有关系吗?”
“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有什麽资格质问我?”
星野春烟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这让五条悟感到无措。
她在吼他,她在凶他,她哭起来的样子那麽歇斯底里,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那麽刺耳。
这是五条悟从未见过的星野春烟,也是五条悟从未遇见过的状况。
少年人的心性总是那麽高傲。
他已经被春烟宠惯了,从来不会低头,从来不会服软。
无数的愤怒和委屈在他的心头涌现。
她的温柔体贴是假的,她的亲吻拥抱是假的,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假的。
她可以在躺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说“早安”,她可以这麽多天都不回他的电话,也不回他的信息。
因为,她根本就不爱他。
“我没资格!我走!”
说完,少年气呼呼地转身,摔门离去。
房门震得墙壁发出了一声巨响,就像一块大石头,重重地砸在了春烟的心上。
她知道,他们真的结束了。
他们的关系,在雨夜中挽留失败的那一刻而暂停,在少年摔门离去的那一刻而终止。
妃知礼曾经说,六眼和御三家的其他男人有所不同。
他生来强大,不受任何拘束,钱权美/色对他来说毫无吸引力,就像路边的泥土一样随处可见。
所以,想要留在他的身边,就要用心来做交换。
她要很爱很爱他,她要对他很好很好,她要比普通女生更懂他的家世背景,她要比世家贵女更懂他的自由心性。
只有这样,六眼才会为她驻足。
但妃知礼没有告诉她,用心去做赌注的失败后果会这麽严重,让她觉得心痛难忍。
春烟跪坐在地板上,低头捂着脸,哭得撕心裂肺。
黑色的发梢落在她颤抖着的肩膀上,碎发一缕一缕地滑落。
五条悟慢慢地走到她的身边,曲起长腿,单膝跪在她的身边。
他轻轻地握住了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二十八岁的男人比十八岁的少年温柔太多了。
他的手掌那麽宽大有力,但是落在女人肩膀上的时候,力道轻得像是在扑蝴蝶。
“我要离开这里,”春烟抹掉眼泪,将脸埋进男人的衬衫里,坚定地对他说,“带我走。”
第21章
“家主带回来的女孩,和夫人长得好像。”
“岂止是长得像,就连名字都差不多。”
“果然是替身文学吗?”
……
春烟坐在和室里,听到房间外的侍女们议论的声音,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个“我替我自己”的剧本,确实让人哭笑不得。
“叩叩——”
敲门声响起。
春烟:“进。”
话音刚落,五条家的侍女拉开了障子门,端着梨花木的托盘走进和室里。
托盘上放着一套面料昂贵的振袖,浅葱色的和服布料上绣着几朵白色的茉莉花,看起来很衬她的气质,也很戳她的审美。
“春绘小姐,这是家主为您准备的。”
侍女恭敬地走到她面前,屈膝放下和服。
春(haru)绘(e),是五条悟帮她准备的新名字。
这个新名字与她原本的名字春(haru)烟(en)发音相似,听起来就很像替身,也难怪五条家的侍女们会那样猜测。
大概是五条悟的恶趣味吧?
春烟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在侍女的帮助下换上了和服。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到五条本家,但体验却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曾经,她怀揣着谨小慎微的心情,迈进这座古朴庄严的宅院。
而现如今,她在五条本家里遇见的每一个人,都比她当年的表情更加恭敬。
五条悟没有夸大其词,在这个世界里,他拥有着比春烟想象中更强大的力量。
仅仅作为“替身”,都能得到这样的礼遇,不知道“正主”会怎麽样。
“那个……请问,”春烟试探性地向五条家的侍女询问道,“五条夫人,她在哪里?”
来到五条本家之后,春烟都没有见到过十年后的自己,说不好奇绝对是假的。
“夫人在离婚前就搬走了,”侍女顿了顿,又说,“家主说,夫人已经出国定居了。”
闻言,春烟在心底无奈叹了一口气。
侍女好像真把她当成“替身”了,还是那种生怕“正主”找回来的替身。
春烟解释着:“其实,我就是有点好奇。”
“没有孩子,没有其他女人,春绘小姐是家主离婚后带回家的第一个女人,”侍女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的表情,然后说,“您很特别。”
春烟:……
好统一的话术,这些侍女都在哪里统一特训过吗?
春烟在源家的老宅里长大,这种话她听得多了。
一个又一个年轻的女孩因为“特别”两个字而沉沦,成为那座古朴宅院的养料,最终被吸干青春和生命。
认清自己应该问不出什麽有价值的信息之后,春烟果断选择闭嘴。
她跟随侍女的指引,穿过一条幽深不见底的回廊。
最终,她独自一人站在了一扇异常精美的翡翠屏风前。
侍女不知道什麽时候离开了,春烟站在屏风前进退两难。
“进来。”
屏风后,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
是五条悟叫她进去。
春烟犹豫了一下,拨开屏风后的水晶帘,走进了房间。
与幽深的回廊不同,屏风后的房间异常宽敞,也异常明亮。
五条悟站在落地高的穿衣镜前,身边站着四个佣人在帮他换正装。
阳光穿过窗子照进房间里,洒在男人精壮白皙的背肌上,昂贵的布料慢慢滑过他的皮肤,那上面还绣着五条家的家徽。
这一刻,春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开始不对劲了。
扑通——扑通——
比接吻时感受到的心动频率更加夸张。
她甚至感觉,有一股闷热的血气上涌到鼻腔。
春烟不是没见过他的身体,只是阳光下这种半露不露的诱惑,实在是比夜色深重时更加撩人。
银白色的睫毛扇动时好像泻碎了阳光,融进了那双苍蓝色的眼睛里,是那样勾人心魄。
“看够了吗?”男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浮想联翩。
被抓包了。
春烟的脸色瞬间变红,就连脑子也变得更热了。
佣人们放下手边还没做完的工作,很知趣地退出了房间,只留下了他们两个人。
独处的状况,让春烟觉得更慌了。
慌乱之间,她听到他对自己说:“过来。”
春烟绞着手边宽大的袖子,目光闪躲着不敢看他。
她像个蜗牛一样,慢吞吞地朝他的方向移动着。
还有几步的距离时,她停住了。
安静的房间里,这样的距离甚至能听到男人的呼吸声。
她的心跳声好像也更清晰了。
突然,男人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直接扯到了自己的身边。
“唉——?!”
春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