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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剧透先登基 第105节

  苍白的面容间,也顿时闪过了一阵冷色。
  杨盛他欺人太甚!
  若说这不是因为天幕的影响,姚兴绝不相信。
  只怕是他从天幕中听到了姚兴的短处,又看到姚兴大举调兵向洛阳进攻,这才有此一举。无论洛阳战况如何,他的这一行为都能给秦国捅上一刀。
  他也确实成功了。
  对于姚兴来说,放弃进攻洛阳,乃是权衡利弊之下迫不得已的举动,既然做出了这个选择,后方就绝不能乱,可现在,就被这一路贼兵给毁了!
  姚硕德向他抱拳:“以臣之见,我们需要撤回先前驻扎在天水的兵力。”
  姚兴:“……继续说。”
  姚硕德:“将兵力从天水撤回,退出陇西战场,乞伏部落会明白您的意思,暂缓与秦国相争。乞伏氏与杨氏之间血海深仇,谁也不会让谁占了上风,乞伏干归不会放任杨盛得到了这一批军粮,安心发展内部。他们之间必有一战!”
  姚兴眼尾一抬,语气仍有几分虚弱:“你是说,我们要暂时对敌军让步,换来他们的互相争斗,可你还记不记得,先前天幕说过一句话——”
  “她说我接连遭遇将领背叛,前有秃发傉檀背叛复国,后有赫连勃勃带走八千兵马,你听听这说的是什么意思?西方各部之间争斗多时,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是那天幕上的我太过天真,竟还想要将这些野心勃勃的人饲养成自己人。”
  “大王,您不可情绪过激……”
  “我知道。”姚兴抬手,阻拦了姚硕德的劝阻,“我还撑得住。我且问你,在我们从天水撤兵回去后,那乞伏部落的乞伏干归,到底是会觉得,我们在给他们让利,给他放出一条信道,吃下另一头的猎物,还是会觉得,占据关中的秦国也不过如此!你别忘了,他们也自称秦国。”
  国号之争,更是不能退让半步。
  就像,苻氏的秦国和姚氏的秦国,只能留下一个。这是至关重要的事情。
  姚硕德眼色一沉,郑重答道:“臣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所以臣要做的,是驱虎吞狼,坐收渔利。只等那两方为粮草分出个高下,便是我们进军之时。”
  “别把所有人都想得太简单了,”姚兴咳嗽了两声,“血仇是血仇,利益是利益,现实又是现实。你先前在天水的战事进展没预期的顺利,足以见得,他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比起从天水撤回,我倒是有另一个想法。”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待折返关中,你重回天水坐镇,我要亲征仇池,取来杨盛的头颅!”
  打。
  必须得打。
  昔日杨氏归附前秦苻坚,因关系亲近的缘故,苻坚对其恩厚有加,嫁了两个女儿过去。一个已经与夫君断绝了关系,投效在永安的麾下,另一个先前身在仇池国中,但已过世。
  前者的丈夫杨壁已经为他所俘虏,变成了他的臣子。
  后者的丈夫,正是那死去的杨定。
  乍看起来,在杨盛接管仇池大权后,因杨壁已降,杨定已死,苻氏与杨氏之间的关系已经全部不复存在,但姚兴一闭上眼睛,就仿佛还能想到当日杀出营中的那道身影,想到那个被他重新让人砸碎的神像。
  所以,他也必须剿灭仇池,以防苻晏能有机会联系上杨氏,给他带来额外的麻烦。
  眼下的局面里,他已经受不起任何一点多余的意外了……不能。
  “大王,大王!”
  姚兴眉头一皱,向着营帐外看去,“外头发生了何事?”
  一名穿戴着铠甲的巡防士卒得到了许可,匆匆自帐外小跑入内,向着姚兴禀报:“回大王,外头来了一位应军的信使,说是有一封信,需要让您亲自拆阅。”
  姚兴掌心一痛,缓缓松开了指尖:“……让他进来。”
  他又咳了两声,既像是在清喉咙,又好像只是在通过这两下咳嗽,让自己的面颊上多出几分血色。起码当信使步入此地的时候,已从姚兴的脸上看不出那样重的疲态。唯有同在此地的诸位秦国朝臣脸上,还能捕捉到几分担忧之色。
  “陛下请秦王过目。”信使双手托举,将信举到了面前。
  大司马姚崇接到了姚兴的示意,疾走两步将信接了过去,送向了姚兴。
  姚兴的眉头微微一拧。
  当姚崇将信送到眼前的时候,信还未拆,姚兴已敏锐地意识到,比起书信,这制式好像要更接近于邀请函。
  他拿“信”在手,愈发确认了这一点——
  这就是一张郑重其事的邀约信函。
  拆开便见,这邀请函上赫然写道,这位永安大帝已然派遣麾下将领烧掉了魏国的粮草,迫使本欲卷土重来的魏王退兵,诚邀姚兴一并观看这退兵的景象。
  “呵,她邀我一并去看魏国退兵?”姚兴怒极反笑。
  他心中一面惊惧于洛阳那头战事又发生了突变,由此看来他的退兵决定并没有错,一面却也被这轻描淡写、寥寥数句的邀约彻底点燃了怒火。
  永安措辞之中仍是公事公办,可在这张单薄的邀请函之上,却仿佛还写着另外的一行字:“喂!快来看看这边的热闹。”
  当然了,现在收拾的是拓跋圭,下次收拾的可能就是你了。
  这是何等轻蔑的表现。
  偏偏在姚兴的面前,那使者的表现仍旧堪称滴水不漏,却也更像是往人心中捅了一把刀子,“正是,陛下说,秦王并未越关而过,便已退避三舍,待遇自当与魏王不同。”
  姚兴勃然拍案而起:“来人,给我把这狂悖之徒拉下去……”
  “大王且慢!”姚崇匆匆拦在了中央,拼命对着姚兴使眼色,总算将这屡次受到刺激的秦王给劝了回去。
  他旋即转身朝着信使说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永安陛下的好意,我们大王已经心领,但这盛事却不便由他来亲自见证。不知这样可否——”
  他折身回到了姚兴的身边耳语了两句,见他先是面露复杂,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这才高声朝着信使继续说道:“就由我代替我王,前去洛阳赴约。”
  ……
  “想不到你们秦人之中也有颇具胆识之人,竟不怕自己刚入洛阳,就和那个晋王姚绪一般丢了脑袋。”
  姚崇嘴角有些僵硬。若是他没记错的话,眼前这个说话的小将军就是当日拎着姚绪脑袋过来的那位。
  现在由她当先开口,真可谓是一个对他的下马威。
  可他又不能不来这一趟。
  秦国不能再依托于慢上一步的消息了!这次洛阳之会,既有永安亲自邀约,也不能推辞不来,惹来旁人非议。
  倒不如由他来走这一趟,既免于姚兴亲自犯险,也能亲眼看看,这永安治下的洛阳到底是何面目。
  自函谷关行来所见的种种,都让他的心一阵发凉,现在更是……
  他压制住了喉咙里的苦涩,答道:“若如天幕所言,永安陛下乃是仁君,又怎会做出杀害来使的举动。”
  “你这话说错了。”王神爱在上首冷笑了一声,“一个胆敢弑君篡位的人,起码脾性绝不仁懦。仁君也好,暴君也罢,总归朕的仁慈,从不对敌人展示!那麽敢问,秦王于朕而言,是友是敌?”
  刘义明手中的黑槊并未向前挥出,可姚崇只觉一道寒气,已锁定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第71章 还朝!
  仿佛一言不合,这杆黑槊能砍了姚绪的脑袋,也能砍了他的脑袋。
  “秦国的大司马,朕说的可有错?”
  姚崇已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更轻看了永安大帝的心志,但并未在此刻退让,而是咬牙答道:“秦国于陛下而言是敌,但起码,不是您在当下最大的敌人。天幕之下,应帝举目皆敌,若秦国是您心头大患,又何必发出这句邀请!”
  “你倒是个聪明人。”王神爱道,“可我需要提醒你一句,不将每一个敌人都当作心头大患的人,迟早要付出惨痛的代价,所以,朕不是来请你们看戏的。 ”
  “走吧。”她抬步而下,早有人将马匹牵到了此地,让她翻身上马,在侍从的护送之下向北方而去。
  留在后头的姚崇仍有片刻的失神。
  直到同行的士卒低声问道:“大司马,那位应帝是什么意思?”
  姚崇叹了口气:“只可观礼,休谈结盟。”
  方才王神爱向他看过来的那一眼,看似轻描淡写,却好像已将他完全看穿了。
  在他离开起行之前,曾与姚兴有过一段交谈。
  按照秦王的想法,秦国此时的局面不适合与魏国有深入的联系与结盟。拓跋圭不仅证明了,自己无法战胜王神爱,还因刻薄寡恩,让姚兴担心,他在知道了秦国如今的局势后,会选择从北面杀入关中,凭借夺取秦国基业,来重新确立自己在鲜卑各族之中的威望。
  反而不妨借着王神爱的这次邀请,与应帝虚与委蛇,拿到一个明面上暂不开战的许诺,让姚兴得以全心投入到覆灭仇池的战事中。
  可眼前的一句话,直接打破了这种希冀。
  秦国也是敌。不是当务之急的头号敌人,也会被她按照心腹大患来对待。不必想着用“仁慈之君”“远交近攻”这样的说法来蒙蔽于她。
  秦王会相信他自己肯对别人俯首称臣吗?如果不会的话,也别拿这样好笑的话来糊弄她!
  “那我们……”
  “走吧,那就只当赴约而来。”姚崇收拾好了心情,跟上了前头的队伍,“至少,我们没堕了秦国的名头。”
  何况,姚兴都还没因接连的刺激倒下,他这个做人臣子做人兄弟的,又怎能轻言放弃呢?
  现在真正被人逼迫着撤兵的,也是北方那位魏王。
  可就算已这般告诉自己的侍从,也这样告诉自己,当应军北出邙山之时,姚崇依然被眼前的场面震得心中发冷。
  他在递交邀约文书,越过函谷关的时候,已觉此地军容齐整,非等闲可比,幸好知道在此地驻扎的人,正是被天幕屡次夸赞的刘大将军,总算没让他失去信心。但此刻,领兵的可就不是刘裕了。
  旌旗之下,三路兵马首尾相连而行,直到在孟津之前逐一列队成型。
  那背负着黑槊的小将正在其中一路人马之中。
  他先前已打听到,烧毁魏军粮草的首功,正是她立下的。但此刻她也并未独领一军,而是跟在那位檀凭之檀将军的麾下。
  而与檀凭之这一路并列的,正是桓玄与苻晏的兵马。
  在听到桓玄身份的时候,姚崇真是吓了一大跳。
  他单知道有消息传入关中,说桓玄向建康去请罪投降,却不知道,桓玄竟然还能得到这样的重用。军中能听到的风闻说的都是,陛下不计前嫌,不计天幕所说,对楚侯恩重有加,楚侯也为陛下效死而战,险些在夺回洛阳的战事中丧命,幸得陛下救援及时,才保住了性命,也保住了洛阳。
  这一出转变,任谁听来都得感慨一句君臣相得。
  至于苻晏因天幕的驱使,在江上拦截陛下的军队,主动请缨作战,又被应帝许可杀向秦军的后方,更是可用奇迹来形容,同时,也是全体秦军的噩梦。
  姚崇知道,他不必去看,士卒到底是不是个个精良,甲胄又是不是个个齐备了。
  当军中上下都盛行的是这样的传闻,当士卒在冬日出行仍是脚步坚定的时候,这就是一支强军!
  和被流言激励起战意的秦军对比,真是高下立判。
  “大司马,他们动了。”侍从的提醒让姚崇立时看向了眼前。
  可这一看,却让姚崇的心又往下沉了一沉。
  只见河面上早已备好的船只,让沿河拉起一道防线的同时,也快速地搭成了一条渡河的舟桥。
  意欲撤兵的魏军,其实在黄河北岸留下了断后的人手。为的就是让应军有意渡河追击时必须面临极大的损失,再不济也能做出拦截,及时向后方通传报信。
  但应军的“舟桥”搭建得实在是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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