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915节
庾长庆厉声道:“仗还没打完,没空管这些事,快点抄家伙,随我杀出去。”
庾佑之这才如梦初醒,从地上捡起了那绍里古儿战马上带着的骑槊,这场战斗中,绍里古儿倒是一直没用上这长兵器突击,尽是拿着铁锤砸人,以至于便宜了庾佑之。
庾佑之挑起长槊,又把重剑归回了背上的剑鞘之中,十余步外的两名俱装甲骑这会儿已经向着庾长庆奔来,却又给三四骑宿卫铁骑拦住,捉对厮杀起来,毕竟,大家都看到了庾氏叔侄击毙了著名的俱装甲骑勇士绍里古儿,士气顿时此消彼涨,让战力偏弱的宿卫铁骑们,也重燃斗志,纷纷上前格斗。
庾佑之大声道:“二叔,你抡斧,我持槊,咱们这样步行杀出去,一定可以的。”
庾长庆的心中一动,大声道:“第一骑幢的军士马战,第二骑幢的人全部下马步战,不杀敌骑,只砍马腿,快!”
周围的宿卫铁骑们如梦初醒,一半左右的军士,纷纷从马背上跳下,拿着副武器,在厮杀的战马之间跑来跑去,由于这会儿的两军骑兵早已经结束了对冲,变成了骑兵们在马背之上交战,战马也几乎是原地不动,凶悍的战马们也跟马背上的主人一样,对着对面的披甲战马,连踢带打,又嘶又咬,可是,这种较量,也几乎让战马都停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马上的俱装甲骑们,个个威风八面,手里往往是持着两把近战武器,左劈右抡,往往是两个以上的宿卫铁骑,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因为人马合一,在马上发力的本事,相差太多。
但是随着庾长庆的一声令下,一百多名宿卫铁骑却纷纷跳下马来,这会儿他们攻击的目标,已经不再是马背上的敌军骑士,而是体形庞大,披着厚甲,却几乎无法闪避的敌军战马了。
庾佑之一槊刺出,正中近两丈外的一匹敌骑的侧面,但这一下他没法发出刚才那重剑近距离刺击,一击透体的强大力量,马儿的侧面盔甲晃了晃,甚至都无法破甲刺肉,马上的骑士回手一铁鞭砸过,这根长长的马槊,顿时就给荡开,连带着五米之外的庾佑之,都是一阵下盘不稳,横着踉跄了几步,几乎要摔倒在地。
庾佑之咬了咬牙,干脆扔掉了这根马槊,摇头道:“不行,二叔啊,这兵刃太长反而不称手,而且骑槊如果无法突击,那还不如咱手上的刀剑来的好使!”
庾长庆点了点头,一指前方六七米处,跟两个骑马宿卫在战斗的俱装甲骑,说道:“你试试拿剑砍马腿,或者是刺屁股好不好使。”
庾佑之心领神会,抡起双手重剑,就向前冲去,那敌兵手里挥舞着一根五尺多长的狼牙棒,势大力沉,打得两个马上的宿卫骑兵连连后退,几乎每下兵刃相交,二人手中的马刀和熟铜棍都要给打得飞出去,纯粹是靠了左右分击,逼着这个俱装甲骑不能连续攻击,这才勉强没有给打落马下。
而庾佑之这会儿干脆扔掉了两片已经只剩半截皮筋绑在上臂的臂甲了,随着重剑割断了皮筋,两片臂甲也落到了地上,他的手臂之上的肌肉块子高高隆起,腋下挂着大滴汗珠的黑毛,也如猬刺一样,根根倒立,重剑早已经举过了头顶,而他飞快地向前奔跑着,一如刚才突刺绍里古儿的这一下,大吼道:“去死吧!”
那个马背上的俱装甲骑一听身后的风声,就觉得来者不善,他一挥狼牙棒,逼得面前的两个宿卫铁骑后退了三步之多,而这时候,庾佑之已经冲到了战马的身后,举起重剑,对着马尾巴之后的臀部,就是狠狠地扎下。
这个俱装甲骑连忙一棒回扫,直奔着庾佑之的头部,因为高度差的原因,他这一下横扫只能到这个位置,但他有充分的信心,来袭的庾佑之必然会闪开后退,除非,他愿意脑袋变成一个碎西瓜,为的只是扎这马屁股一下。
可是庾佑之的身子,却突然地矮了下去,沉重的狼牙棒,就从他的头顶抡过,把他的头盔打得直飞出去,这一下势大力沉,几乎让庾佑之的脖子也给扭断了,他的脖子呈现四十五度的一个弯曲,脑袋几乎是斜的,一个变了形的头盔,向着侧方飞出,狼牙棒上的尖刺,划过他的头皮,带起一阵血珠横飞,一大块肉眼可见的头皮,伴随着千百根断裂的头发,在空中飞舞,只要再往下一寸,庾佑之的脑袋,就会给直接从脖子上打飞了。
可就是差了这半寸,却是让庾佑之虽然头皮擦飞,七窍流血,脖子歪斜,却是保住了命,而他手中的重剑,也猛地变刺为削,就在伏下身子的这一瞬间,重剑一个横扫,狠狠地砍中了战马的后腿。
战马的后腿,也刚刚是向后抬起,想要踢袭击自己的人,但重剑来的还是快了一秒,马腿刚刚离地,这一剑就划过了马的膝盖,左后腿的下半截,凌空飞起,而钉着铁掌的马蹄,就这样从庾佑之的脑袋一侧飞过,这根粗壮的马腿,竟然就是这样,一刀两断,凌空飞出,恰似刚才那别里古儿的飞腿!
第3565章 战局逆转一瞬间
战马发出了一声悲嘶,断腿之痛,痛彻心肺,这点换了人和马都一样,而这匹战马也顿时就扑倒在地,这回虽然不是马失前蹄,但失了后腿一样站不起来,顿时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坐在马身之上的那个骑士,也没法再保持身体的平衡了,本身刚才抡棒回击就是对重心的巨大改变,这会儿更是站不住马镫,摔落了马下。
浑身重甲的这个骑士还想挣扎着起身,他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同样倒在一边的庾佑之,嘴里低吼之,虽然庾佑之听不懂鲜卑语,但同样知道无非是那种必要取自己性命的狠话,他忍受着脖子上的巨大疼痛,支着重剑,准备站起来,抢在这个骑士起身之前,把他斩杀!
可是庾佑之刚刚撑着剑柄,就只见这个俱装骑士的身边,奔来了两个宿卫铁骑,他们这会儿没有骑马,手里拿着铁锤和熟铜棍,上来不由分说地就是对这个俱装骑士一阵凶残的暴击,钝器砸在此人的身上,头上,几乎每一下,都伴随着碎骨之声,俱装甲骑的铁甲防护,在这个时候却成了制约这些壮士们迅速起身的最大障碍,几乎就是给这一顿重击活活地在地上锤死,都没来得及反击甚至是格挡一下。
庾佑之又惊又喜,看着那两个宿卫铁骑:“刘小光,张不凡,你们的马呢?”
这两个宿卫铁骑狠狠地锤了已经给砸成一片血肉模糊的这个俱装甲骑最后一下,才抬起了头,笑道:“不是你二叔下令,要我们第二队的人全部下马步战吗?这命令太他娘的舒服了,我们砸马腿,锤人,想怎么杀就怎么杀,这些胡狗的刀棍,甚至够不到我们,佑之哥,下次当心头要再低点,别给锤到了,最好是弯腰砍。”
庾佑之狠狠地扭了扭自己的脖子,一阵“喀喇”声后,他歪曲的脖子总算扭了回来,看着自己落在十余步外,早已经变了形状的头盔,他叹了口气,心有余悸地说道:“奶奶的,好险,差点这脑袋就给开了花。小光,不凡,你们当心点,最好是悄悄接近敌骑,别给直接打了。”
刘小光哈哈一笑:“我们早就约定好了,不凡他故意大叫着冲过去,吸引敌骑注意,我在一边偷袭,一砍一个准,好了,不说了,我们继续去杀了,你当心点,最好找个伴儿陪你杀贼!”
张不凡一拉刘小光:“你看,那边又有个,快去,李洛宇兄弟快要顶不住啦。”
二人也不再看庾佑之,纷纷抄起了家伙,奔向了二人所指的方向,那边只见两骑正在捉对厮杀,而显然是俱装甲骑占了上风,那个叫李洛宇的宿卫骑士正在连连后腿,手中的大戟招数也开始散乱了。
庾佑之咬了咬牙,站起身,身后传来一声马嘶,他脸色一变,连忙举剑就要向后抡击,却听天庾长庆的声音:“臭小子,连你叔也敢砍?”
庾佑之连忙收起了这一剑,虚空向着别处抡了一下,他站定身子,说道:“二叔啊,这可怪不得我,背后突然来一个骑马的,我哪知道是谁,砍了再说,这不也是以前你教我的吗?”
庾长庆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这点还记得,能在战场上保你的命。现在战况不错,我们让一队战士下马砍马腿,敌军给杀得人仰马翻,这会儿的功夫就给砍死四五十人了,早知道用这招,也不会死这么多兄弟。”
庾佑之哈哈一笑,环视四周,确实,战况已经跟他落马的时候产生了根本性的逆转,那时候宿卫铁骑的全军崩溃,似乎只是眼前的事,而现在,却是马上马下的宿卫骑兵们在夹击俱装甲骑的战马,让他们纷纷人仰马翻。
落地的俱装骑士往往连起身的机会也没有就给地上的对手生生砍死,而马上的宿卫骑士们也都学精了,根本不再以击杀对手为作战目标,而是尽可能地缠斗,给自己的地面同伴刺马臀,砍马腿创造机会。
地上已经躺了五十多具俱装甲骑们血肉模糊,给活活锤死的尸体,而宿卫铁骑的尸体却不到二十具,靠着这样的战损能力,甚至连第一队的宿卫骑兵们,也渐渐地形成了二到三骑围攻一个俱装甲骑的态势,更不用说去刺马的步行战士,也能形成三比一到四比一的优势了。
别儿汉也是一阵手忙脚乱,两个护卫骑兵紧跟着他,面对着六七个宿卫铁骑的攻击,更是有十余把长枪大刀在向着他们的马腿招呼着,这让他们不仅要应付对面马背之上的对手,更是要留心那些步行攻击,甚至难以看到的敌人。
“嗖”地一声,别儿汉脸色一变,向后一仰,却是一根弩矢,堪堪地从自己的面前擦过,把他的头盔,一把射下,远处二十步外,四五个宿卫军士,这会儿甚至拿着骑弩,开始对着马上的骑士们,点名射击了。
别儿汉突然心中一阵悲凉而来,他的儿子已经战死了,而自己和其他的剩余部队,也是处于绝境,这些明明不如自己的宿卫铁骑,却是用了一招简单的下马步战,就逆转了战局,而自己的战死,从现在看来,也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别儿汉念及于此,反而双眼血红,他猛地一勒马缰,战马向后一跃,竟然就这样往后跳出了三步,跟刚才所在的地方,面前正对着的三名宿卫骑兵之间,闪出了一个三四步的距离。
而别儿汉的吼声也随之过来:“拿命给我挡一下!”
那两个已经伤痕累累的护卫骑士们,齐齐发了声吼,也不再左格右挡,手中的大棍和铁锤猛地抡出,而战马也是向前一冲,本来一直在后退的他们,突然这样向前一顶一拱,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三个在马前扎刺的步兵,给直接撞倒在地,而两匹马头,也顶上了对面的两匹战马的马头,一个狠狠的冲撞,伴随着他们手上兵器的抡击,这两名宿卫骑士,给生生地打落下马,跟那几名步兵一起,摔成了一片。
第3566章 绝地狂突过马刀
可是,这两个俱装甲骑的这一下跃马前顶,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虽然马上马下击倒了五名宿卫战士,但是也直接让他们陷入了十人以上的重甲之中,地上的几名军士疯狂地上来砍劈,连着人腿和马腿就是一阵狂剁,而他们抡着的手中武器,则给马上马下的几名持长兵刃的宿卫战士们拼命荡开,绞在空中。
很快,这两个俱装甲骑,就给十柄以上的兵刃砍成了两个血人,连同他们的座骑,也是中了十余下的刀劈枪刺,马儿嘶叫着,慢慢地伏下了身,而马上的骑士们也只剩下了最后的两口气,兵器早已经连同他们的手肘,给生生砍断,而眼中却是闪着不甘的神色,他们,也算是用性命做到了刚才别儿汉的命令--用命给他挡了一下!
庾佑之从地上跳了起来,刚才给撞倒的,就有他,还好他落地时向侧面一滚,没有给身后撞倒的一匹本方战马压到,不然的话,只怕这条小命也要交代了,庾佑之狠狠地一剑挥击,砍掉了左边的那个马背之上,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的俱装甲骑的脑袋,大吼道:“去死吧!”
可是,他的吼声还没有结束,却听到一声低沉的号角,在二十多步外响起,他的心中一凛,因为,这声号角中,充满了杀气与悲愤,虽然声音不算高,但是一股无形的死意,却是震撼着每个战士的心灵,庾佑之的脸色一变,抬头看去,只见就在二十多步外,十余名浑身上下,尽是伤痕与鲜血的俱装甲骑,一个个全都摘下了面当,手里,却是紧紧地夹着近两丈长的马槊,中间一人,正是别儿汉,只见他咬牙切齿地恨恨道:“吴儿,现在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俱装甲骑的突击!”
庾佑之如梦初醒,刚才不仅是自己这里,甚至周围一线,二十多名俱装骑士们以死相拼,掩护着这十余名俱装骑士冲出了二十多步外,抽出了马槊,刚才原地格斗,双方都是在近战,俱装甲骑的冲击力和马槊无法发挥,现在,他们终于拉开了距离,二十多步,足够完成一次全力突刺了!
庾长庆的声音在后方急切地响起:“骑兵赶快突袭,别让他们冲起来,快啊,快啊!”
前方的三十余骑马上反应了过来,也顾不得再去击刺给他们打落马下的对手了,甚至想舍了面前还在战斗的六七骑俱装甲骑的散兵,绕过去攻击这些列好阵,准备突击的俱装甲骑。
可是他们刚刚奔出四五步,还没来得及起速,就只觉得一阵罡风扑面,六七匹俱装甲骑,在十步左右的距离就完成了加速的冲刺,铁蹄踏地,碾压尸体的声音,发出了恐怖的巨响,而六七根马槊,早就无情地指向了冲在最前面的十余骑,借着可怕的马速,几乎让这些宿卫铁骑们连挥动兵器格挡的机会也没有,就给瞬间刺中。
长长的骑槊,在刚才庾佑之的手中,几乎就是象个竹杆一样,连马甲也扎不穿,可是在这全速奔跑,人马加起来足有千斤的动量加成之下,却成了摧毁一切的可怕杀气,全副甲胄的宿卫骑士,给这一槊击中,就如同纸片人一样,顿时就给扎了个通透,直接从马槊上飞起。
而这生生串了一个人的骑槊,又带着虎虎的风声,越过五六步的距离,槊尖向下,再次刺中一个步行的战士,再一个,几乎是一槊要这样刺穿三个以上的人,才会斜插入地,而高高扬起的槊尾,却仍然在晃动不已呢。
只一个冲锋交错,几乎所有的宿卫骑兵,都被刺于马下,而跟在后面举着大刀重剑,铁鞭战斧想要上前继续砍马腿的步兵们,也是一倒一片,在冲击起来的俱装甲骑面前,当真一切就都成了浮云,刚才还占尽上风,足有六七十人围攻不到三十名俱装骑士的场面,一下子再次发生了逆转,只一个冲锋,就倒下了三十人之多。
空中飞舞着给生生刺穿,割裂的宿卫骑兵们的断脚残躯,地上不停地倒下给战马冲倒,槊刺刀砍的步兵的尸体。
不少晋军的宿卫铁骑,甚至连手都来不及抬起,兵器刚刚想要击出,就给无情的骑槊所插中,一寸长,一寸强,在这种正面突击的过程中,淋漓尽致地体现,而让宿卫铁骑们感悟到这点的,却是生命的代价。
庾长庆几乎是在声嘶力竭地吼着:“放箭,快放箭,挡住他们。”
二十余名在他战马前早早半跪着列出弩阵的军士们,连忙对着第一批冲来的六七骑扣下了弩机,只是他们刚才在见识到这些俱装甲骑们如割草一样杀人突击的气势,心理上早已经害怕了,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大小便失禁。
毕竟这一瞬间,这些突袭如雷,浑身上下血肉模糊,甚至铠甲与马头上挂着半截大肠,肝胆之类的俱装骑士,一个个形如恶鬼,已经杀到了不到自己二十步的地方,这一弩,射出后就没有第二个机会了,真的可以阻挡住他们吗?
不少弩手,几乎是闭着眼睛,用颤抖着的手扣下了扳机,然后把弩一扔,就向后以最快的速度逃跑,庾长庆的怒吼声在他们的耳边回荡:“不许逃,不许逃,战斗啊,我杀了你们这些懦夫!”
两声惨叫声响起,却是两个逃跑的弩手,给庾长庆两斧毙命,他咬着牙,看着面前十步左右,庾佑之挥舞着大剑,狠狠地上前迎击,击中了一匹直冲他身前的俱装甲骑的战马马腿,马儿一声悲嘶,一失前蹄,就把马背上的骑士给掀了下来。
可是庾长庆还没来得及给自己的大侄子叫好,另一匹冲过庾佑之身边的战马,骑士的左手上,横着弯弯的马刀,如同一把死亡的巨镰,划过了庾佑之的脖子。
当这匹战马彻底地奔过庾佑之的身体时,他的脑袋也从肩膀上滑了下来,滚到了地上,而这时候,脖腔中如喷泉一样的鲜血,才向上猛涌,一如石油钻井一般,就连庾长庆的心中,也不免迸出四个字:好快的刀!
第3567章 骑将互冲生死搏
可是庾长庆猛地反应了过来,那个人头落地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大侄子,那个比自己看得比儿子还要重要的,亡兄唯一的骨肉,这个少年的脸,正对着自己,咬牙切齿,写满了不甘,看得出他那壮志未酬身先死,不能建功立业的遗憾与忧伤。
庾长庆发出了一声声嘶力竭的怒吼声:“佑之!”
而在这一瞬间,他也看清楚了对面的脸,那正是别儿汉,正是敌军这队骑兵的主将!在人群之中,他们早已经认出了对方,而现在,正是新仇旧恨一起算的时候了。
十余匹俱装甲骑的战马,一个突击之下,就打崩了五六十名宿卫铁骑,但是骑槊的突击威力,也仅限于此,如果后面还有二十骑跟进,那一定可以全部消灭这两百多步骑的宿卫铁骑。
可是,当骑槊刺出之后,连别儿汉也只能换用马刀进行后续的战斗,醒过神来的宿卫骑兵们,吼叫着,在庾长庆的身边反冲向了对面的俱装甲骑。
不少战马就这样撞了个正着,头碰头,人撞人,双双地从马背上落下,更是有些人从马背上就互相用手扭打在了一起,双双落马,在遍是死尸与血液的泥地之中,进行着最原始也最致命的搏斗!
别儿汉和庾长庆的座骑,没有丝毫的减速,就是这样对冲了过来,庾长庆手里抄着的大斧,和别儿汉那挥舞着的马刀,在战马交错而过的一瞬间,狠狠地砸到了一起,空中闪出一连串的火花,那是两刃相滑之时,剧烈的摩擦所产生的,二马交错而过,两人各自向着奔出了四五步,再次拨转马头,甚至不及去看自己手中的兵器,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刚才的这一下交手,双方势均力敌,也对对方的武艺和力量有了最直观的了解,心中皆是一凛,深知这下碰到了平生难得一见的劲敌,而这一场对决,注定是不死不休。
嘶鸣声,吼叫声,兵器相交之声,刀刃入体之声,垂死者的惨号之声,伴随着呼呼的风声,在二人的耳边回荡着,方圆百步左右,尽成屠场,早已经打红了眼的两军骑士们,已经没有几个还在马背之上了,血泥地中,扭打成一团,甚至没有几个还在用兵刃格斗,拳头,牙齿,甚至是指甲,还有地上随手能摸到的石块,甚至是给打烂的头盔,甲片,还有断掉的箭头,这会儿都会成为致命的兵器,也许就能杀掉对面的敌人,保全自己的性命。
别儿汉的手在微微地发抖,刚才的这一下迎击,他知道自己的虎口裂了,而马刀之上,也多出了无数缺口,这把刚才还能一刀斩首,锋利无比的钢刀,这会儿已经不可能再砍透对方的铠甲了。
而在他的眼中,对面的那把大斧,甚至还不如自己手中的这把马刀,斧刃之上早已经肉眼可见地迸出十余个小口,而几道裂痕则从这些小口,布满了斧身,似乎只要再一次地受到外界的大力,这把斧头,就会碎成几片。
别儿汉咬了咬牙,对着庾长庆沉声道:“来将何人,报上名来,我别儿汉手下不死无名之鬼!”
庾长庆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双眼血红,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叫别儿汉是吧,听好了,爷爷庾长庆,庾家护卫队长,宿卫铁骑飞龙幢主,见到阎王时,记得爷爷的名号!”
别儿汉咬着牙:“庾长庆,我记得你了,一会儿我拿下你脑袋之后,以后会做成酒碗时刻上你的名字的。拿命来!”
他说着,突然眼中杀气一现,一勒马缰,就这样直接冲着庾长庆策马冲来。
庾长庆却是紧紧地勒着马缰,就这样立在原地,他的双眼,闪着死亡的气息,一动不动地盯着别儿汉持刀的右手,对方的任何出招,只要手腕微微一抬,他就知道是如何的攻法,也必会作出相应的反击!
别儿汉的双目尽赤,他没有料到,庾长庆居然会放弃跟自己对冲,而选择后发制人,自己只要一挥刀,那必然会把右肋之下给暴露出来,而那把已经接近碎裂边缘的战斧,虽然很难破自己的甲,但是从缺乏防护的肋下划过,也足以让自己的肋骨跟小树枝一样根根断裂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庾长庆才选择了不动。
如果别儿汉不举刀,或者是不奋击这一下,那右臂就会给庾长庆的战斧一下子划中,甚至他不用举斧,只需要把大斧向下一横,那自己的右腿也会给砍到,这下看来,自己的率先冲锋,反而所有的攻击招数都会给反制,看似主动,却是处在极为凶险的境地!
别儿汉的眼中,对面庾长庆的持斧之手,稳如泰山,而呼吸也极为均匀,这个身经百战的战士,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没有任何的恐惧和犹豫,即使是跟自己同归于尽,他也没有遗憾!
别儿汉一声断喝,在这一瞬间,他作出了决定:“去死吧!”
他右手持着的弯刀猛地脱手而出,直接砸向了庾长庆的右肩,而在刀出手的一瞬间,他的身形猛地向左一滚,右腿离开了马鞍,直接就向着左侧马身跨去。
别儿汉是想用高超的马技,来一个马上大回环,把整个身体藏到左侧马身,那里的武器勾上还有一把短铁锤。
别儿汉已经想好了计划,这直奔对方右肩的一刀,庾长庆不可能不闪,只要自己能平安地躲过对方过马这一下,那抄起铁锤就可以从背后反砸庾长庆的后脑,若打不中,就加速向前奔离,总之是不用担心过马时给一斧斩杀!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可能!
想到这里,别儿汉甚至嘴角边勾起了一丝微笑,他很佩服自己随机应变的能力,无数次的这种冲骑格斗,自己能活下来,不是因为自己比对手更强,而是因为自己比对手更懂得应变之道,这次,也是一样。
别儿汉带着这样的微笑,看了一眼已经不到三步之外的庾长庆,自己的马刀,不偏不倚地斩到了他的右肩,破甲碎肉,他的整个右臂都给这样卸下,一如自己右腿给大斧斩下的模样!
第3568章 悍将搏命沙场亡
别儿汉的嘴巴张得大大的,足以塞下一整根羊腿,这下子,他的脸上笑容再也不见了,但是,绝不是因为右腿给砍断时的疼痛所导致的。
庾长庆的右臂也跟着落下,但是他在被飞来的弯刀砍中右肩,或者说他在别儿汉这一刀出手的一刹那,就作出了回应,手中的战斧也是瞬间飞出,甚至预判到了别儿汉在马上全旋闪避的这个动作,或者说,别儿汉的动作太快,扔刀全旋几乎是同时完成,让庾长庆也能针对性地作出回应,毕竟,在不到五步的距离上,对于这种级别的精锐来说,一出手就决定了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