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916节
庾长庆的右臂也是给一刀而落,直接落下,血浆纷飞,换了普通人,肯定疼得都要直接晕过去,可是他的脸上却挂着笑容,甚至左手还从一边的马鞍里,又抽出了一把匕首。
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别儿汉的这个侧翻,没有起来镫里藏身的效果,直接就摔倒在地,他的眼前冒着金星,右腿那里一阵虚无的感觉,紧接着的是钻心的疼痛,他的七窍都在流血,这下的高速狂奔状态下摔下来,就算是完好无损的人,都会是致命伤,更不用说在空中给生生断腿了。
别儿汉的眼神开始迷离,那是因为他的瞳孔在放大,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在离开自己的躯壳,眼前浮现出一个个早已经过世的亲人的脸,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的叔父,他的朋友,最后是他的儿子别儿古拉,所有人都看着他,伸出了手,或许,这是在接引他的灵魂,回到祖先们所居住的地方吧。
别儿汉的脸上甚至浮起了一丝微笑,他曾经无数次地想过自己的结局,作为一个战士,以部落的风俗,以老病缠身,死在榻上为耻辱,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为荣,他看着眼前的别儿古拉,喉头动了动,似乎想说:“儿啊,阿大现在就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眼前的幻想就狠狠地给打破了,一个浑身是血,右臂齐肩而断,却连包扎也没有,甚至可以看到血肉模糊,断骨与血管筋膜都清晰可见的壮士,左手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挡住了空中的太阳,这让他这副血淋淋的模样,更加接近地府的修罗,好一个凶神恶煞!
别儿汉反应了过来,他喃喃道:“你,你是庾长庆吗?是,是来杀我的吗?”
庾长庆咬着牙,点了点头:“别儿汉,你不是想杀我的吗,为什么要躲那一下,本来,你可以,可以跟我同归于尽的!”
别儿汉闭上了眼,叹了口气:“你比我更有勇气,我,我无话可说,死在勇士的手上,是我的荣耀,方便的话,给我个痛快!”
庾长庆咬着牙:“你杀了我的大侄子,让我死后也无颜去见我大哥,我必须杀你,但你确实是条好汉,如果,如果是在平时,我会留你全尸,不过,现在我需要你的脑袋,来争取后面的胜利,别儿汉,我记住你的名字,下辈子,下辈子有机会,希望,希望我们不再是敌人!”
他说着,拿着左手按在右胸,吃力地鞠了个躬,这算是战士之间最后的致敬,别儿汉点了点头,脑袋吃力地向上伸了伸,把整个脖子都露了出来,庾长庆一把掀掉他的围脖甲,左手持着匕首,熟练而迅速地一割一划,这是他从军几十年来起码数十次做过的事,能升到今天的职务,也全是靠这战场斩首的数量,而这次,他很清楚,右臂已失的自己,肯定是最后一次了。
一阵血浆狂喷,庾长庆的第一刀就割开了别儿汉的喉结,这让他直接就送了命,没有了后面的痛苦,然后随着迅速而有力的动作,整个脑袋,从别儿汉的肩上搬了家,庾长庆的泪水一滴滴地下落,他的嘴唇在发抖,喃喃道:“佑之,所有战死的兄弟们,敌将别儿汉的首级,我庾长庆帮你们取下,你们终于可以安息啦!”
他的情绪一下子来到了顶点,一把打掉别儿汉的头盔,抓起他头顶的辫发,从地上一跃而起,左手高高地拎着首级,声嘶力竭地吼道:“敌将别儿汉之首级,已被我庾长庆取下,宿卫铁骑的兄弟们,欢呼吧!”
整个战场上,只有二十余骑还在搏斗着,其他的已经非死即伤,即使是伤者,也是无法起身战斗了,五六个还残余的俱装甲骑,发出一阵悲愤交加的怒吼,而对面的十余名宿卫铁骑的步骑,则齐声欢呼,伴随着一阵夹杂着怒骂的格击之声,最后的那五六名俱装甲骑,也全部落马战死,只剩下不到十人的宿卫铁骑,仰天长啸,庆祝着这场几乎可谓同归于尽,惨烈之极的惨胜。
两个刚才一度奔逃的弩手跑回了庚长庆的身边,他们的手中也抄着滴血的兵器,经历了最早的慌张与逃跑后,在庾长庆的拼死逆袭的感动之下,这些已经逃跑的人又鼓起了勇气,拿起了武器回来战斗,这也是最后能取得胜利的关键原因,也就是多了这十个八个战士,才让宿卫铁骑们笑到了最后。
左边的一个黄脸少年,名叫李永胜,他面露惭色,低头道:“长庆叔,我们是软蛋,熊包,你军法处置我们吧。”
庾长庆摇了摇头:“我从军之初,也熊过,也逃过,你们,你们肯回来战斗,就是好,好样的,别的事,我,我没看见。”
另一个右边的黑脸矮个子,名叫张一围,他一边撕着身上的战袍,一边说道:“长庆叔,先止血吧,不然你会死的!”
庾长庆猛地一把推开了张一围,须眉皆张:“没时间做这个了,所有人听我将令,现在马上向着侧面盾墙的方向撤离,不许回头,不许停留,这是我最后的将令,违者,你们两个就地执法!”
李永胜一下子就跪倒在地:“长庆叔,你这是何意,是要赶我们走吗?”
庾长庆闭上了眼睛,大吼道:“快走,敌骑后续来了,不想活了吗?!”
第3569章 残兵撤退保骨血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刚才的正面,已经是一片烟尘,急速地接近,已经到了不足百步的地方,李永胜一下子明白了过来,马上准备去背庾长庆:“长庆叔,快,我背你去安全的地方!”
庾长庆一脚踢到了他的屁股上,让李永胜向前一下子前扑倒地,李永胜回过头,眼中都是泪水:“长庆叔啊,回去吧,还来得及哪,我们宿卫铁骑,不能没有你这位将军啊。”
庾长庆惨然一笑:“不能没有我?因为有我,宿卫铁骑没了,这才是事实。林胜,胡长海,李连波,刘唐,这些好兄弟,一个时辰前还跟我有说有笑,现在都没了,就连我的大侄子庾佑之,也没了!他们都是我一个个带上战场的,我许诺过他们要建功立业,答应过他们会光宗耀祖,我跟一个个世家家主吹牛说一定会让他们脸上有光,为世子们夺取军功袭得爵位。可现在呢?!”
张一围咬了咬牙:“长庆叔,这不是你的错,敌人的战斗力超过我们的想象,我们尽力了,虽然大家都战死沙场,可是我们每个人都尽到力了,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庾长庆摇了摇头:“是我错误地估计了我军的实力,才会到这样,现在好歹我手刃敌将别儿汉,全歼了这支敌军骑兵,也算是报了仇,可是现在,我没法再去面对那些战死将士们的家人,还有他们的家主,现在我已经残废,死在战场上,是我最后的尊严。永胜,一围,你们和其他的兄弟们活着回去,告诉庾公,谢公他们这里发生的事,请他善待我们的家人!”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声厉吼:“快走啊,要我现在就对你们执行军法吗?”
张一围和李永胜泪流满面,对着庾长庆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呜咽道:“长庆叔,保重!”
然后,他们两个就跟周围还能行走,驻拐前行的十余名宿卫军士,向着对面的盾阵,以最快的速度前行。
盾阵之中,奔出了三十余名全武武装的军士,为首一人,身着重甲,赫然正是沈田子,他这回没有双手持斧,而是拿着一面大盾,显然,这回他们冲出,不是为了战斗,而是为了救人。
李永胜迎面碰到了沈田子,连忙向其行礼:“宿卫军飞龙幢第二队队副李永胜,见过沈将军。”
沈田子点了点头,看着这十余名伤痕累累,走路都困难的军士,说道:“兄弟们,你们打的很好,也辛苦了,我们吴兴蛟龙军,为你们喝彩,向你们致敬。”
说到这里,他一摆手:“快护送各位兄弟们回营,上峰有令,我们要坚守阵形,敌军现在通过侧翼,让给后面的兵马解决。”
二十余名沈氏家兵齐声应诺,然后飞奔上前,竖起盾牌护住了这十余名军士。
张一围和李永胜对视一眼,李永胜转头一指身后那里的庾长庆,急道:“沈将军,我们幢主庾长庆不肯撤下,他这样肯定会没命的,求你救救他好吗?”
沈田子叹了口气,摇头道:“我刚才虽然没听到你们的对话,但看到庾幢主的动作了,他是舍不得离开战死的兄弟们,要在这里陪他们到最后,而且,这一战几乎全幢尽没,如果我在那个位置上,也不会独活,咱们都是军人,应该知道,这样才能保住最后的荣誉啊。”
李永胜长叹一声,眼中泪光闪闪:“命都没有了,荣誉,真的那么重要吗?”
沈田子面色凝重,点了点头:“只有保住荣誉,才可能保住部队的军号,李队副,以后宿卫铁骑的飞龙幢一定会重建的,而重建的部队,可能就是你们这些兄弟们多多担待了,保留你们这批骨血,是庾幢主最后的愿望,不要让他失望。”
李永胜和张一围只能行了个军礼,在盾卫们的掩护之下,向后撤去,沈田子一个人留在了最后,看着庾长庆那一手持着别儿汉首级,傲立在一堆尸体中间的身影,认真地行了个军礼,然后倒退着撤向了本方的军阵之中,盾阵之间奔出了百余名弩手,三部八石奔牛弩也是在人群中隐藏着,一旦射击,就是千矢齐发,必然会给奔过的甲骑队列一个重创。
副将沈庆之奔到了沈田子的身边,他是弓弩手的统领,自己也是轻甲长弓,与普通的吴兵打扮装备不同。沈庆之兴奋地说道:“三哥,下令吧,只一个射击,就可以杀他上百骑兵!”
沈田子叹了口气:“庆之啊,没这个必要,这次不能这样打。”
沈庆之有些诧异:“为何?这可是绝好的机会,我们在这里安置弓弩埋伏,不就是为了侧击敌军吗?”
沈田子摇了摇头:“如果敌军强大,气势如虹,那是要这样打,但现在敌军也是前军尽没,只剩这几百骑了,翻不起浪,宿卫铁骑居然能干掉一半左右数量的俱装甲骑,是我没想到的,庾长庆,让我刮目相看啊,还真是个将才!”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到一阵胡骑马啾之声,二三十枝长箭,从烟尘之中飞出,全部击中了庾长庆,他的脸上还挂着笑容,却是身上插满了箭杆,仰面倒下,手中却仍然是高高地举着别儿汉的首级。
在庚长庆的身体倒地的一瞬间,马蹄如雷,两三百骑组织的俱装甲骑骑阵,从他的身侧奔过,显然,庾长庆和他手中的别儿汉的尸体一样,会给马踏如血泥,战后只怕想要找到尸体,也没这么容易了。
沈田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李永胜等人,他们已经全部给接入了阵中,十余个军士拿着用槊杆支起的临时担架,把几个重伤难行的军士抬了下去,沈田子勾了勾嘴角,低声道:“庆之,你听好了,战功不是这么好拿的,如果命没了,那什么功也没了,庾长庆之所以不撤下来,一心求死,就是要为全军覆没承担这个责任,咱们也一样,别在不必要的时候硬拼,拼输了,你损失的,不止是命!”
第3570章 世家争斗军功起
沈庆之的眉头一皱,说道:“可是宿卫铁骑是世家搞出来的呀,为的是这些家丁们挣来的军功,能传给这些挂名的世家子弟,不可能真的就撤编了吧。”
沈田子摇了摇头:“世家的事,没你想的这么简单,就象这宿卫铁骑的飞龙幢,那基本上就是庾家为主体组建的,代表的是他庾家的利益,因为这回庾公自己也从了军,所以庾长庆的这个部队能捞到首战的机会,后面王家的,谢家的,郗家的宿卫军,还没跟进呢。庾长庆的部队打到全军覆没,后续也没有援军,不就说明这些了吗?”
沈庆之睁大了眼睛:“这种时候还玩见死不救?就不怕事后给处分吗?”
沈田子冷笑道:“这些个世家高门,平日里这种争权夺利的事做的少了吗?那个黑手党,不就是因为这些个世家高门自己内斗才会浮出水面,为世人所知么?现在黑手党没了,但不代表这些世家高门就拧成一股绳,他们之间,仍然会互相争斗,互相拆台。”
说到这里,沈田子叹了口气:“庆之啊,咱们要明白自己的地位,我们沈家,是吴地的世家,多年来一直给这些北方外来的侨姓世家所压制,若非如此,咱们又怎么会一时糊涂,帮着天师道作乱呢?现在好不容易有寄奴哥让咱们翻了身,我们更是要把握住这样的机会。”
沈庆之的眉头微皱,对着身后的军士们沉声道:“全都退下,这里有我和三哥观察敌情就可以了。”
身后的数十名盾卫与弓弩手们行礼而退,就连三部八石奔牛弩也回到了盾中,大盾重新竖起,只留了一面盾牌的空隙以供二人随时撤回,两人就这样站在盾阵之前二十多步的地方,显得格外地突出。
沈田子叹了口气:“庆之,咱们自家兄弟,我也不瞒你了,这回王皇后和刘长史派我们来这里,就是要我们沈家家兵有机会立功的,我估计他们也跟宿卫军里自己的人马下了同样的命令,庾家的飞龙幢想要立功先冲,就让他们冲去,能孤军打赢是人家的本事,但这样的结果,恐怕早就在王皇后的意料之中哪。”
沈庆子叹了口气:“你的意思,是王皇后他们借着俱装甲骑,来消灭掉庾家的这支军队?”
沈田子摇了摇头:“我也没这样说,但不可能让庾长庆的这支人马,拿下战胜的首功,他们自己本来也有撤回去的机会,但是看到我们消灭了敌军的先头部队后,又回来再战了,只能说,庾长庆误判形势,立功心切,又没搞好和其他部队的关系,终有这一败,这点他大概是到临死前才明白,不过已经晚了。”
沈庆之点了点头:“所以他最后消灭了这一队的俱装甲骑,自己也战死,算是有个交代,这样庾悦以后也有机会重建庾家的部队,是吗?”
沈田子正色道:“是的,你终于看明白这点了。世道已经变了,以前世家高门只要掌握朝中的权力就行了,大家都不用搞兵马,但是自从谢家组建北府兵,继而靠着北府兵夺取了大权后,家家都起了这样的心思。尤其是寄奴哥定下了非功不得爵,非爵不为官的规矩后,不仅是咱们军汉,就连那些世家子,也是要靠军功来保爵了。现在他们没本事自己上阵,就靠着把能打的家丁部曲塞进宿卫军里,以求军功。”
沈庆之笑了起来:“世家的家丁们也非弱者,如果能出来从军,并不是坏事,就象这些庾家的部曲,不也是能跟俱装甲骑们拼一下嘛。只不过,他们建一个幢,几个队可以,但千军万马,不是某个世家能负担的。”
沈田子看了一眼四周,低声道:“庆之,你以后多留个心眼,世家们以后想要掌权,可能不止是要组建自己的家兵部队了,对我们这些现成掌兵的大将们,也会多加拉拢,这就是我们的机会了。”
沈庆之的眉头微微一皱:“这样不太好吧,我们是跟着寄奴哥,也是吴地的豪族,这些世家大族这些年来可是没少欺负我们,何必在这个时候为他们效力?”
沈田子冷笑道:“不错,世家是我们的仇人,但现在却可以成为我们的助力。在朝中,我们没有自己的力量,如果没有王皇后这样的顶尖世家相助,那我们顶了天也就是当个吴地的土豪,那朝中的权力,军队的扩大,土地的回报,都跟我们没有关系。”
“寄奴哥是我们的恩人,所以我们全力为他效力,他打的仗我们全力参加,这是应该的,但是在打仗之外,难道我们不应该多留个心眼吗?虽说战场立功才是获得收益的唯一规矩,但是立不立功,如何有机会立功,就不应该自己争取吗?”
沈庆之若有所思地点头道:“所以,这次咱们沈家在这里可以独当一面的机会,就是靠王皇后他们给的,你是这个意思吗?”
沈田子点了点头:“可以这样说。西城这里,本是檀韶为主帅,荣祖打先锋,我们沈家按说没什么机会的,就是立了功,也不过是第二等。但现在宿卫铁骑来了,老四也来了,那我们就有了立大功的机会,寄奴哥手下的兄弟太多了,瓶子哥留下的檀家的功劳要保证,荣祖作为刘家以后的战将也要扶持,我们沈家虽然受了他的大恩,但从来不会是他最优先考虑立功的对象,就是大石头和小石头也是人家的徒弟,不是我们可比的。”
沈庆之咬了咬牙:“可是,我们这样去为王皇后效力,对寄奴哥好吗?他以后会怎么看我们?”
沈田子冷冷地一挑一字眉,正色道:“那就不是我们考虑的事了,王皇后刘长史为我们争取来的立功机会,我们只要好好干就是,再说了,他们之间一直是铁板一块,不会有什么矛盾的,万一…………”
第3571章 战旗如火荣先祖
说到这里,沈田子的嘴角勾了勾,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他摇了摇头:“真要到那天,我们需要作出站队的选择的话,那就让大哥来定夺吧,我们沈家同气连枝,要抱成一团,这也是我今天要跟你说这些话的原因。”
沈庆之叹了口气:“三哥,你从什么时候,也开始弄这些事了?我印象里以前的你,只是一个纯粹的军人哪。”
沈田子咬了咬牙,脸上闪过一丝愤怒:“还得拜他王镇恶所赐,让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会打仗不如会作戏,会杀敌不如会找靠山。寄奴哥手下最不缺的就是我们这种冲锋陷阵的猛将,论兵法军略我们加一块也顶不过他姓王的,所以,我们就得另寻出路,明白吗?”
沈庆之正色道:“三哥,你是因为嫉妒王镇恶,怪寄奴哥偏心,所以才会借王皇后她们的势?可这样等于是离间他们和寄奴哥的关系啊,本来现在我们京八兄弟跟世家高门间的关系就很微妙,再这么一搞…………”
沈田子冷冷地说道:“难道寄奴哥的发迹就没借他谢家的势?如果不是当年谢相公招他当谢家女婿,他又怎么会有今天?苍耳(沈庆之的外号),有些机会,一旦错过,就不会再有,谢家看得起我们,我们才会有机会,难道檀家,朱家就不会给看中?”
说到这里,沈田子的眼中冷芒一闪:“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是我们沈家主家五兄弟慎重讨论过的结果,我们会报寄奴哥的恩,为他的大业而战,但是我们也需要借王皇后和她身后的世家的势力,让自己能上升得更快点,毕竟,战后的升职,军功的评定,土地的划分,甚至是这些战后军队的扩编,我们都需要人来帮着说话的。”
沈庆之叹了口气:“既然你们都决定了,我这个分家的人,又有什么能说的?只有跟着几位大哥的决定了,不过,王皇后他们也是要我们在此战中立功吧,那我们难道不应该现在出手,干掉这支俱装甲骑吗?”
沈田子摇了摇头:“现在不行,因为我刚才去阵后的时候,荣祖已经来了,他就是冲着这些俱装甲骑过来的,先让庾长庆他们打头阵而已,现在庾家的宿卫兵马已经完了,那我们这时候出手,就是抢荣祖的功劳,你以后还想不想混了?”
沈庆之勾了勾嘴角:“荣祖应该去攻城才是,这种打几百骑兵的事,也要抢?”
沈田子笑道:“毕竟是俱装甲骑嘛,谁不想正面跟这些号称天下最强的骑兵过过招?荣祖少年人性格,猛龙战死后,他就一直吵着要给猛龙报仇,这回就是最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呢?”
沈庆之叹了口气:“想不到北府军内,现在也是关系如此微妙,即使是寄奴哥,也无法摆平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啊。”
沈田子冷笑道:“就是寄奴哥自己,不也摆不平他跟希乐哥,无忌哥的关系吗?只不过现在轮到了我们而已,都是铁血军人,心比天高,谁能服过谁?以后寄奴哥早晚会把北府军让给后继之人,我们只有抓紧努力,才不至于以后再受制于人。”
沈庆之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远处的烟尘,已经在慢慢地散开,一地的尸体,都变得血肉模糊,那是给马队冲过后的结果,庾长庆战死的地方,早已经是一片肝脑涂地,再也看不出什么人形,沈庆之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只是庾长庆,死的太惨了点,我还是…………”
沈田子沉声道:“庆之,收起这些无用的同情心,如果我们不提高自己的地位,那下次孤军奋战,全军覆没的,可能就是我们。”
沈庆之转身向着阵内走去,他的声音顺风而来:“我去作攻城的准备,荣祖灭了这帮骑兵后,应该就是要攻城了。”
沈田子的脸上绽放出了笑容:“这才是苍耳你应该做的事!”
阵外,烟尘中,燕军俱装甲骑。
慕容林手持骑槊,喑呜叱咤,身边的三百余骑奔腾如虎风烟举,眼看着,就要冲出右侧五十步外的盾墙了,眼前的平原之上,也是烟尘四起,看不清百步之外的动向,一个骑卫在慕容林的身边大声道:“少主,快要迂回了,接下来怎么办,是从敌阵后方突击,还是继续向前?”
慕容林沉声道:“敌军的步阵已经有了防备,侧面已经护好,想必背后也不是可以随便出入的,我军继续向前冲,相机行事。”
那个骑卫讶道:“可是,可是前方的敌军,难道就没有埋伏了吗?”
慕容林咬牙道:“不会了,他们的骑兵应该有限,之前反击别儿汉的骑兵,恐怕就是全部,不然不会让他们全部战死而后续无兵的。现在的烟尘之中,不过是虚张声势,怕我们继续突击而已。”
说到这里,他一指侧面,咬牙道:“若是前方有敌军的围堵,那为什么侧面的晋军刚才不攻击我们?这就说明晋军这些侧翼步兵只有防守之力,没有出击之能,我们越过他们都不敢攻击,那就不要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继续在战场上驰突,打乱敌军攻城部队的阵形,这才是我们要做的事!”
突然,前方的烟尘向着两边散开,只见一骑当先,从烟尘之中驰出,来骑身长九尺,壮如铁塔,全身上下,都包裹在大红的盔甲之中,只留了一双精光闪闪的眸子,神目如电,手中倒提着一把方天画戟,所骑的战马足足比寻常的战马大了一圈有余,即使比起慕容林的座骑,也要高出半尺有余,无论是谁看到此人,都会心下一凛,暗道一声英雄好汉。
而在此人的身后,烟尘之中,缓步走出三百骑左右,分成三列骑阵,这些骑兵,各个人马俱是大红盔甲,人如虎,马如龙,个个神采飞扬,杀气腾腾,而随着他们走出烟尘,烽烟也渐渐地停止,那大红旗将之后,一个壮士打起一面大旗,火红的战旗迎风飘扬,上书--“荣誉归于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