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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663节

  殷仲文神秘地一笑,突然从袖中摸出了一卷看起来古色古香,年代久远的竹简,双手捧着献向了刘裕:“这是我殷家世代祖传的上古礼乐,包括了武王伐纣时的泰誓等曲谱,特来献与刘镇军,愿为北伐中原,鼎定天下,尽一份力!”
  刘裕没有去接那个曲谱,一动不动地看着殷仲文,他的脸上渐渐地浮起了笑容,继而是爽朗的笑声,在帐内回荡着:“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好,很好,太好了,殷太守果然是当世文人楷模,这个都能给你想到,只是…………”笑声嘎然而止,换来的是刘裕冰冷的话语,“你是不是献错人,献错地方了?我是大晋的将军,不是天子,殷仲文,你想干嘛?!”
  第2538章 劝进不成落荒逃
  殷仲文只觉得一盆凉水从头上浇了下来,直达后背,他一下子跪倒在地,声音中带着几分哭腔:“刘,刘镇军,你,你可千万别误会啊,下官,下官一片赤胆忠心,绝无,绝无不臣之意啊,这曲谱只是,只是…………”
  刘裕冷笑道:“够了,殷仲文,不用解释这么多,你是不是忠诚,天下人都知道,当年你在桓玄身边可是红人,他的伪诏一大半都是你起草的,对大晋,你根本谈不上一个忠字。后来看着桓玄快要失败,陶渊明教你救出了王皇后,将功折罪,要不然,这会儿你的脑袋早就跟那卞范之一起,挂在江陵城头了。你这样的人,本来应该侥幸不死,从此夹着尾巴做人,好好地效力朝廷,赎回自己的罪过,可仍然死性不改,居然想到了用这样的方式来讨好我这个当朝大将,说,究竟是谁指使你的?!”
  殷仲文浑身上下,大汗淋漓,他咬了咬牙,说道:“刘镇军,下官真的没有受到任何人的指使,这完全,这完全是下官自己想出来的!”
  刘裕的眉头一皱,沉声道:“你怎么会想到这点?没有人提示你,你又是如何能突然用这礼乐进献?”
  殷仲文叹了口气:“下官听说近日那南燕胡主慕容超,为了赎回自己在后秦的母亲和妻子,不仅答应向后秦称臣,还把手中的那个传国皇家宫廷乐队交给了后秦,这给了下官暗示,如果连胡虏都知道这礼乐的重要性,那我们晋室正溯,又怎么能不知道呢?当年谢家以抢回玉玺而成功地跻身一流世家,而镇军你,你当年也曾经从长安取回了前秦的玉玺,为国立下大功。下官,下官确实以前有过不堪回首的往事,所以,所以更需要借此事来表明自己忠心。”
  刘裕轻轻地“哦”了一声:“真没有任何人提示你吗?比如,比如你的老朋友陶渊明?”
  殷仲文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下官久在东阳,这个陶渊明自从几个月前公开地从镇军这里辞职后,就不知所踪,他本是山野之人,性情散漫,我殷仲文一向追求富贵,又怎么可能跟这样的人深相结交呢?这曲谱,千真万确地是我家的家传,其实,其实…………”
  说到这里,殷仲文猛地一拍地面,似乎象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抬起头,看着刘裕:“镇军哪,我,我也不瞒着您了,其实,其实这曲谱,是我上个月特意从老家祖宅找出来的,而找到它的目的,不仅是因为南燕的事,还有,还有那顾恺之的画展!”
  刘裕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觉得顾恺之这个狂人画家在建康成功地办了个画展,所以,也想来建康开个知音大会?”
  殷仲文咬了咬牙:“不是这样的,顾恺之一向狂放,但从不参与政事,所以他的画,为士人所称道,但对他本人的富贵前程,毫无作用。我殷仲文却是自幼有大志,想要掌握权力,为国效力,这也是我们殷家的家训,现在殷家衰败,后继无人,若是我再不出来努力一下,只怕殷家列祖列宗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就要送在我殷仲文手中了!”
  刘裕勾了勾嘴角:“殷仲文,你毕竟也是当世著名文人,如果能收起这些歪门心思,好好地为国效力,将来不是没有机会,但为什么要走这条谄媚之路?!”
  殷仲文咬了咬牙:“因为,因为有人不想让我活下去了,我这不是为了进婿阿谀,而是为了保命!”
  刘裕讶道:“朝廷不是赦免了你的罪过吗?谁又要害你?你不犯法作乱,谁又害得了你?!”
  殷仲文沉声道:“要害我的,是刘毅的老婆,前桓楚皇后刘婷云!”
  刘裕的眉头一挑:“你跟她有什么仇?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以前在桓楚的时候,你可是给她写了不少吹嘘的诗,应该关系不错吧。”
  殷仲文哭丧着脸:“镇军有所不知啊,本来在伪楚时,我跟她确实关系不错,可是,江陵我拨乱反正,救出王皇后的那次,就等于彻底得罪她了,事后她托人来质问过我,问我为什么要救王皇后,问我为什么不跟着桓玄一起死?镇军啊,她现在可是从桓玄的皇后变成了刘毅的老婆,而这个刘毅,一向附庸风雅,喜欢结交建康的世家高门,以前在伪楚的时候,我也得罪了不少建康城中的世家,他们巴不得要我的命呢,也想彻底地打垮殷家,有这两方面的因素在,我还能有活路吗?!”
  刘裕笑了起来:“所以,你就想要献上这个什么上古周武王伐纣的曲谱,来讨好我,甚至,想让我当周武王?!”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杀机一现,笑容也消散无形。
  殷仲文浑身一震,连忙磕头于地:“镇军且莫误会,下官,下官真的没有任何其他想法,只是陛下现在,现在他行动不便,这个曲谱,先行让您,让您过目指正一二,下官不懂战阵之事,这战曲它…………”
  刘裕冷冷地说道:“殷仲文,我不懂音乐,你把这东西拿来叫我指正,是要嘲笑我吗?”
  殷仲文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镇军哪,不喜欢可以慢慢学啊,这音乐,这,这战曲它与战阵之事相符合,您一定可以…………”
  刘裕厉声道:“够了,就是因为知道沉迷于这些曲乐之中,会让人沉迷,所以我从来不碰这东西。殷仲文,现在带着你的曲谱出去,如果你要进献礼乐,到朝堂上对着陛下去进献,以后再耍这种花头心思,当心不会再有说话的机会!”
  殷仲文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把那曲谱塞回了袖子里,忙不迭地转头就逃出了帐中,刘裕走出了帐门,冷冷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知什么时候,刘穆之走到了刘裕的身边,微微一笑:“要是我早来一步,也许会让你留下他,至少,殷家的这个泰誓曲谱,可是不少人做梦都想要的,也包括我!”
  刘裕勾了勾嘴角:“盯紧他,尤其是看看他跟陶渊明有什么联系,我相信,此事与我们的陶公,脱不了干系的!”
  刘穆之摇了摇头:“陶公不见了。”
  第2539章 无忌爱才敬文豪
  刘裕有些意外,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不见了?你这么多优秀的探子和眼线,还能把他丢了不成?”
  刘穆之叹了口气:“陶公一向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如果他想藏起来,恐怕没有人能找得着他,之前出使后秦的时候,猛龙可是奉了你的令,几乎贴身寸步不离,不也是给他能找到空子消失吗?更别说我的探子没有那个护卫的借口,不可能紧跟他身边了。”
  刘裕的眉头一皱:“罢了,既然失去了目标,那也不可能跟得上啦。不过,这事再一次地证明了,陶公绝不简单,而且在他的背后,会有一个非常庞大而可怕的组织。也许,等他下次再出现的时候,会有更激烈的冲突。”
  刘穆之点了点头:“不过,这次在他消失之前,我捕捉到了他和殷仲文的这次碰面,想必你也应该能料到,以殷仲文的本事,是想不到什么礼乐征伐自天子出的,他现在一个区区的东阳太守,不接触朝廷的公文,也不会知道南燕和后秦的事,除非是陶渊明向他透露,指使他进献此物。”
  刘裕叹了口气:“这一招很阴毒啊,向我这个臣子进献天子之乐,那势必会引起世家高门的警惕和希乐的妒嫉,我要是真的收下了,那就是有桓玄之志,所以,我必须拒绝,而且要把他赶走。胖子,你说,我这样的做法,对是不对?”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其实,把殷仲文拿下,然后依律法办,我觉得是更好的选择,而且,也可以用来警告和震慑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刘裕摇了摇头:“他不过是陶渊明的一个工具罢了,我如果真的把他下狱审查,那他一定会为了保命咬出陶渊明,到时候我如何处理?世人会以为我是找借口打击报复陶渊明,而希乐他们也会因为对我的恐惧而跟我离心离德,如此一来,大晋的安定和团结会给彻底打破,也会影响我们现在所进行的大计划!”
  刘穆之点了点头:“也是,只要没有办法抓陶渊明一个铁证如山的证据,那天下都会对你有看法,上次王愉早就被天下人所恨,你用雷霆手段治他,不至于有严重后果,可是这回,没这么容易了,至少,想要抓住陶渊明都很难,更不用说他背后的人或者势力了。”
  刘裕看着刘穆之,笑道:“不过,也许我不用亲自动手。可能有人会帮我们解决掉这件麻烦的事。”
  刘穆之有些意外:“你的意思是?!”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刚才这殷仲文无意中说漏了嘴,说是刘婷云因为跟妙音的恩怨,不会容得下他,所以他才要来投靠我,靠这个曲谱作为效忠的证明,嘿嘿,大概陶渊明就是这样吓唬他的,你把消息散布出去,就说,殷仲文想要投靠我,被我拒绝了,我想,那个女人一定不会再放过他了!”
  刘穆之笑了起来:“你这是想要借希乐的手来灭他吗?可是,只怕无忌会反对啊。”
  刘裕有些意外:“为什么,无忌跟这姓殷的有啥交情?我怎么不知道?”
  刘穆之微微一笑:“无忌虽然是将帅武夫,但自幼也是颇好文学,你看,上次的檄文他写得多好!而这殷仲文虽然不通政务,人品低劣,却是当代文坛领袖,写得一手好文章,甚至有名士点评,说殷仲文若读书半袁豹,则文才不下班固。”
  刘裕若有所思地点头道:“袁豹是以读书多而闻名,而班固更是写下了后汉书的大文学家,史学家,这么说来,殷仲文看书不是太多了?”
  刘穆之点了点头:“他写文多,读书少,当然,比起一般的士人,他读的书肯定很多,但是比起历代大家,经玄大师来说,还是略有不足,以前清谈论玄时,经常会处于下风,就是因为他文辞虽美,但典故知道的不足,所以面对对手的引经据典攻击时,会处于下风。就象这次,如果他多看点史书,又怎么会给人三言两语就煽动,跑来行这僭越之事呢?哪怕稍有头脑的人也会知道,你和桓玄不是一路人,这招对你行不通。”
  刘裕笑了起来:“那无忌为何还要拜见这样的一个人呢?”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我一直跟你说过,不要小看无忌,希乐是靠了顾恺之之事,结交了很多城中的世家高门,而殷仲文虽然为人所不耻,可毕竟一代文豪,平时结交的世家也不少,别看现在有不少家族恨不得置他于死地,但那是因为一来在桓玄时期殷仲文仗势欺人结了不少仇,二来,也是最重要的,是殷仲文的背后没有强力的支持者,至少现在掌兵的北府巨头,没一个为他撑腰的,这才让那些世家高门痛打落水狗,可要是作为三巨头之一的无忌,这时候公开跟他结交,那恐怕很多人就会转变风向了。”
  “现在你和希乐公开相争,至少在你们彻底和解前,很多世家是不敢轻易表态倒向某方的,而无忌若是这时候借着结交殷仲文,让自己也进入京城中上流的世家圈子,恐怕不少家族,尤其是中等世家,会让子侄进入无忌的军中,他们也许以为,只要在江州和荆州平定一些桓氏余党,处理些公文战报就可以得功得爵,却不会有多少人知道,无忌想要的,却是平定岭南妖贼,彻底结束孙恩之乱的这个大功啊。”
  刘裕微微一笑:“现在我们北府老兄弟,尤其是三大巨头,各领大军,镇守一方,谁都想要建功立业,而世家高门也是选边站,无忌以后会长期在外镇守,回京城的机会不多,而现在仍然是大量的人才,士子还是在建康,借这个机会带走一些人,是难得的机会。只是,殷仲文心术不正,我不会让无忌和他太过接近的。”
  刘穆之微微一笑:“我想,那个女人会帮着你,实现你的这个目标的,殷仲文如果想要转投无忌,只怕希乐也不会答应,咱们看好戏即可!”
  第2540章 激将希乐动杀机
  京城,抚军将军刘毅府邸,内室。
  刘毅一身休闲绸袍,坐在一个绣墩之上,他的脸色阴沉,耳边尽是刘婷云的凄厉啸声:“刘毅,你还要忍刘裕忍到什么时候,难道你所有的本事,就只有欺负我这个弱女子了吗?”
  刘毅咬着牙,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愤怒,看着披头散发,杏眼圆睁的刘婷云,平静地说道:“婷云,你先别激动,消息还在核实之中。就算殷仲文这个马屁精有改换门庭的心思,也不代表什么。上次的画展之后,这些天来结交我的城中世家子弟,每天都排成了长队,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何要对一个殷仲文的背离,如此耿耿于怀呢?”
  刘婷云恨声道:“殷仲文是一般人吗?我早就跟你说过,其人虽然人品低劣,但是文才绝世,是当世当之无愧的文坛巨子,现在城中的世家子弟一大半没了官职,只能舞文弄墨,寄情山水,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会看中这种当世文坛领袖,你只要抓住了殷仲文,自然会有很多世家子弟来投效于你,不比去跟刘裕这个粗胚杀才争什么江北六郡要来的好?!”
  刘毅的眼中冷芒一闪:“江北六郡可不止是世家的庄园,还是北伐的基地和人力的所在,婷云,我跟你解释过很多次了,你怎么就是不明白?”
  刘婷云冷笑道:“可是你争到手了吗?人家连一个郡也不分给你,还跟刘裕弄得反目成仇,你看,本来一直观望的墙头草殷仲文,一看你处于了下风,马上就带着曲谱要去投靠刘裕了,你以为只有他一个人吗?我告诉你,这是人心所向,也是京城中所有的世家一向拿手的事情,有他开了这个头,很快,那些现在排着长队来拜见你的世家子弟,就会转去刘裕的幕府前排队啦。”
  刘毅心烦意乱,一下子站起了身,开始踱起步来,一边走,一边恨声道:“殷仲文这个该死的东西,当初你逃出江陵,还是我救了他一命,现在你小子却不想想自己这条命是怎么捡回来的,却是另攀高枝,我真得好好教训一下…………”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了刘婷云,渐渐地,他脸上的怒意消散,变成了笑容:“我差点上了你的当了,我的好夫人,你这次这么愤怒,恐怕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的好姐妹吧。”
  刘婷云恨恨地说道:“这有区别吗?你用顾恺之献了那个女史箴图,逼得王妙音交出玉玺,可她和她娘能服气吗?早就恨死了你,其实,从我跟了你的那天起,你就是他们的敌人,以前她们姓谢的最多是看不上你,可现在,是要致你于死地!殷仲文在江陵的时候就救了王妙音,这就是他想要改换门庭的证明,你以为他只是想背离桓楚吗?哼,我告诉你,他早就想搭上谢家和刘裕这条大船了,而你,注定只是他的踏板而已!”
  刘毅的眼中闪过一道杀意,却是没有说话。
  刘婷云更进一步,声音稍稍缓和了一些,因为她发现,自己的男人已经听进去了:“你现在所有结交士人,世家的手段,不过是我告诉你的,因为我们家知道各种结交各级世家的法子,但是殷家钻营多年,这方面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而殷仲文更是个可以不要脸的马屁精,现在刘裕为了跟你斗,已经顾不得什么面子了,如果放手让这个马屁精去拉人,用江北六郡去许愿,那一夜之间,除了谢混,郗僧施这几个人外,所有依附于你的世家,都可能倒向刘裕,如果你没了世家的支持,你拿什么跟刘裕斗?”
  刘毅咬了咬牙:“你说的这些,我又何曾不知?但现在麻烦就在无忌那里,你难道不知道吗,无忌可是多年崇拜殷仲文,以前在军中时就对此贼的文章爱不释手,甚至上次的那个讨桓檄文都有不少是照着殷仲文当年为桓玄作的讨司马元显的檄文写的,这回无忌特地来京城,带上他身边的几个文士,就是要以文会友,邀请殷仲文赴会呢。你以为只有我和刘裕想拉拢京城中的世家吗?他何无忌一样有这个心思,他想平定岭南,自己建功,也需要世家子弟投靠他,而殷仲文,就是他用来结交世家的工具!”
  刘婷云紧紧地咬着朱唇:“如果是这样,那你更不能放过殷仲文了,要是让这个马屁精通过何无忌把那个什么该死的泰誓曲谱献给皇帝,那何无忌得了世家支持,刘裕得了征伐大权,他们更会联合得死死地,以后处处以二对一来压你,哼,等那刘敬宣蛮子得了西蜀,有了军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踢你出去啦,你到时候连京八党的什么三巨头,也别想当了!”
  刘毅的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这点还用你说吗,如果你没有办法解决此事,就给我闭嘴。我现在想了两天了,也没想到一个可以不得罪无忌,又把殷仲文给拍死的办法!”
  刘婷云的嘴角边勾起一丝微笑:“其实呢,这办法,也不是没有。”
  刘毅的心中一动,转而摇了摇头:“你是想派刺客取他性命吗?现在不行,寄奴故意把他赶走,只怕就是为了诱我出手,到时候再拿我一个把柄,逼我进一步地让步。现在对殷仲文,杀不得!”
  刘婷云微微一笑:“我可没说要杀他啊,其实,只要让殷仲文无法去赴何无忌的邀请,你说,何无忌会怎么做呢?”
  刘毅愣在了当场:“这怎么可能呢?给刘裕赶走后,无忌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了,而且,后天就是无忌邀请他的日子,连请阑都发遍建康城了,要是不去,会让无忌的颜面扫地,等于是公然地羞辱,他就是不要命了,也会去的!”
  刘婷云的嘴角边勾起一个迷人的酒窝:“夫君,我保证,后天的时候,殷仲文会乖乖地躺在床上,绝不至于出现在何无忌的宴会之上!”
  第2541章 镜中之人喻祸福
  建康城,殷仲文私邸。
  殷仲文愁眉苦脸,坐在书房的案前,精致的紫檀小案之上,摆着那卷古色斑澜的曲谱竹卷,而用小篆写的“泰誓”二字,则醒目地显现在封面之上,殷仲文摇了摇头,长叹一声:“粗鄙武夫,不懂雅音,我就不信,你真的会有你说的这么忠诚无私!”
  说到这里,他突然暴躁地对着站在他身边,一个三十多岁,白面微须,青衫小帽的仆役喝道:“殷前,你说,刘裕是不是真的忠于大晋?”
  殷前勾了勾嘴角:“主公,这些大人物的事,又岂是小人这样的下人奴仆所能理解的呢?小的只知道,主公说什么就是什么,您说的,一定不会有错。”
  殷仲文的神色稍稍舒缓了些,喃喃道:“该死的陶渊明,这回可给你害惨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或者,我应该先想办法去见王皇后?”
  殷前眨了眨眼睛:“主公,您又是要给皇后娘娘写诗吗?小的这就去给您拿笔墨。”
  殷仲文一拍小案,吼道:“蠢才,谁说要给什么皇后写诗了?”
  殷前一边挠着脑袋,一边不解道:“主公,以前,以前不是每次你要见皇后的时候,都要写一两首诗,还要门生传抄,散遍全城嘛。”
  殷仲文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一把捂住了殷前的嘴,低声道:“那是伪楚的事,现在是大晋,大晋!你小子是不是不想活了?!”
  殷前的脸上闪过一丝恍然大悟的表情,连连点头,殷仲文松开了捂着殷前嘴的手,顺手拿走案上的一块熏香的手帕,擦起自己的掌心,一边擦,一边恨恨地说道:“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怎么越活越蠢了??”
  殷前咧嘴一笑:“主公不就是喜欢我这个笨劲嘛,是啊,以前的那个伪楚皇后姓刘,她也不姓王啊,看我这脑瓜子…………”
  殷仲文没好气地把手帕扔向了殷前:“这两个女人,现在可是势同水火的死敌,连同她们现在的男人,也是斗得不可开交。你记住了,现在的王皇后,不能用以前给那个姓刘的女人写谄媚诗的方式求见,备车,准备一份厚礼,我要去谢家,求见谢夫人。”
  殷前连忙转身要走,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了殷仲文:“可是,主公,你不是说明天要去赴什么何将军的宴,马车这会儿正在保养呢,现在真的要用吗?”
  殷仲文本能地想要开口骂人,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睁圆了眼睛:“等等,你把那请柬给我拿来。”
  殷前一指小案的边上,一堆各种贴子里,最上面的一份:“就在这里啊。”
  殷仲文一把抄起这张请柬,一边看,一边脸上渐渐地绽放出了笑容:“苍天有眼啊,哈哈哈哈,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殷前迷茫地看着殷仲文:“主公,什么机会来了啊,鸡脍您可没吩咐做啊。”
  殷仲文不耐烦地摆着手:“吃吃吃吃,你这脑子里除了吃还有什么,去,快去,给我找笔墨来。”
  殷前勾了勾嘴角:“不是不要笔墨吗,主公,那小的到底要不要去拿笔墨?”
  殷仲文哭笑不得:“我真的应该把你卖到个酒楼里当伙计,这样也不用成天看着你这笨蛋来气了。罢了,给我把香炉点上,然后再去拿笔墨,我要写文了,这回,听明白了吗?噢,对了,给我把铜镜也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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