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人鱼说>书库>历史军事>东晋北府一丘八> 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613节

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613节

  不到五岁的桓升,穿着华丽的丝绸衣服,怯生生地站在桓玄的身后,这个平时养尊处优的楚国太子,这会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给人一下子从宫城里接了出来,然后就慌忙地在一片喊杀声中,被父亲抱上了马,一路狂奔到渡口,接着上了这条船,顺流而下,这是这个小孩子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那刀光剑影就在身边,而尖叫和眼泪也多是在路上就已经用光,现在的他,又累又饿,可是看到父皇的这副模样,却不敢开口再发一言。
  庾颐之从后面走了上来,对桓玄行礼道:“陛下,现在我们应该是安全了,后面没有反贼追杀。只是,我们赶得太急了,和新安王(桓谦)他们的船失去了联系。现在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平安。”
  桓玄喃喃地说道:“那敬祖呢,他人在哪里?”
  庾颐之摇了摇头:“卞侍中在江陵城的时候就跟我们失了联系,可能是陷在了城里,从江风渡上船时,两条船里都没有他。”
  一边坐着的一个四十多岁的黑胖中年人,正是桓玄的堂兄,楚国荆州刺史桓石康,冷冷地说道:“只怕,我们的卞侍中,就是这次袭击陛下的主谋!那个行刺的,就是他带来的车夫!”
  桓玄的脸色一变,斥道:“石康,慎言!敬祖对我一向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我的!”
  桓石康冷笑道:“殷仲文以前表现得比他还忠心呢?结果怎么样,看陛下兵败就劫持了王神爱去投奔京八贼了。只怕那卞范之也是打了同样的主意,只不过,他的心更黑,不仅想要手握司马德宗兄弟,更是要陛下的命。陛下啊,臣早就说过,只有我们桓家人,才是血浓于水,是真正的自已人,其他的,都是可能弃我们而去的。因为我们桓氏一族,才是没有退路!”
  说到这里,他看着脸色难看,有些惊慌的庾颐之,笑道:“当然,象庾将军这样现在还跟随着我们的,那才是真正的忠良,大难临头,方能看出人心哪。陛下,这回你应该真正地明白,谁才是你真正值得信赖的人了。”
  桓玄咬了咬牙:“罢了,不谈这些,你说得对,现在只有我们桓家人才值得信任,只是不知道振儿在这个时候,还会不会认我这个叔父。”
  桓石康连忙道:“陛下,阿振是我们桓家年轻一代中最英勇善战的将才,这些年你不在荆州,而我跟他一直相处,深知其心,他是恨不能为陛下效力啊,一直说陛下若用他,必然能效死力。这次大厦将倾,如果您能充分地信任他,放手让他领兵作战,那局势还有挽回的希望,我们可以暂避京八贼的锋芒,转而西上攻取巴蜀,先打下一片基业,再图…………”
  桓玄突然来了劲头,笑了起来:“放心,巴蜀那边,我已经早作布置了。修之何在?”
  船尾传来一声应诺,一个二十多岁,英姿勃发的军将,披甲而来,正是毛修之,对着桓玄行了个军礼:“陛下,有何旨意?”
  桓玄满意地对着毛修之说道:“不错,毛校尉,在这个时候,你还跟着朕,朕从你的身上,看到了毛家的诚意,之前朕和毛家约定的条件,仍然有效。只不过,可能朕这次需要摆驾西川,在你们毛家的地盘上,住上一段时间了。”
  毛修之淡然一笑:“陛下是天下之主,想去哪里都行,即使在荆州一时受挫,我毛家的大人也相信,早晚会东山再起的,北府军不可能一直留在荆州,只要他们离开,那荆州,还是陛下的。如果这时候不支持陛下,那刘毅等人一定会顺势继续西进,攻我西蜀,那没了荆州作屏藩的我们毛家,也不会存活多久,这唇亡齿寒的道理,我们毛家还是明白的。”
  桓玄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那麻烦毛校尉再跑一趟,向你们家的大人说明一下这个道理,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从蜀中出兵三万,扼守白帝城,而朕会带着桓振所部精兵一万,在白帝与你们会师,白帝是入川的门户,地势险要,只要守住,那北府军就无计可施,甚至,荆州也无法再留了。”
  毛修之正色道:“诺,末将的叔祖父毛公讳蕃,卒于宁州刺史的任上,上次和议之时,陛下曾允许他的灵柩经江陵返回建康,料想这会儿也快到了,末将这就出发,也许运气好,能遇到护灵船队呢,正好保驾护航,护送陛下去桓振军中。”
  桓玄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去吧,早点回来。”
  毛修之对着桓玄行了一个军礼:“我会很快回来。”转过身,跳上了一条挂在船边的小舟,他挥了挥手,带上两三个护卫,升帆划桨,飞驰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第2336章 枚回洲上终没回
  桓石康的眉头一皱:“陛下,您真的就这样相信这小毛校尉吗?”
  桓玄笑道:“修之在朕落到这步境地时仍然不离不弃,足见忠诚,有什么不可信的。再说,上次谈判就是靠他在中间穿针引线,现在我们就这一船人,连水匪盗贼来袭都对付不了,如果有毛家的护灵船队帮忙护驾,也能让我们早点平安到桓振那里,石康,你就不要太疑神疑鬼啦。”
  说到这里,他的心情很不错,转头看向了桓升:“升儿,刚才父皇忙着国事,冷落了你,怎么样,你现在感觉好点了没,饿不饿?”
  枚回洲西,十五里,枚回渡。
  一支由二十余条中等黄龙舰组成的船队,静静地停在这里,舰上的人都身着皮甲,外面罩着黑白色的孝服,而一面在夜空中高高飘扬在中间最大的那条主船上的大旗,分明写着一个“毛”字,也同样只有黑白二色,显然,这是一个运送着身份高贵的死者灵柩的船队,而船队的主人,分明姓毛。
  毛修之就坐在这大船的船舱之中,一脸兴奋,对着其他三个全副武装的军将,说道:“费参军,佑之,冯都护,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桓玄现在就只有一条船,加起来不过二十余人,连一船的护卫都没有,而那船后面还拖着他那装着字画的小舟,一眼就能认出,算起时间,明天辰时,就会经过这里,枚回枚回,就叫他有来无回!”
  那个被称作佑之的,则是毛璠之子毛佑之,这回他是作为孝子,扶父亲的灵柩回去安葬的,毕竟毛家的祖坟都建在建康,他有些迟疑:“可是,我们明明是和桓玄暗中结盟,就这样下手,恐怕…………”
  毛修之叹了口气,看向了坐在左首,四十多岁,一脸精明强干的参军费恬,他也是毛璠生前的头号助手,曾经在毛球的手下征战多年,甚至被视为毛家的大总管,这次,由这位重量级的人物亲自押船,显然也不是扶灵回乡这么简单,在这个船队中,真正具有决策权的,正是此公。
  费恬缓缓地说道:“上次的结盟,不过是权宜之计,毛家一向忠于大晋朝廷,世代忠良,怎么会和篡国逆贼桓玄为伍?只不过巴东太守柳约之兵败,白帝城不稳,巴蜀有门户洞开的风险,现在毛家的大军主力远在梁州,来不及回防,要是桓振趁势进攻,那益州和成都就危险了,所以璩公(毛璩,现在毛家的掌门人,益州刺史)才假意与桓玄谈和,就是要拖住此贼,等到西征军大军杀到,梁州部队返回,再一举两面夹击,为国除贼!而我们这回的使命,也有刺探这一路上楚军的部署和情报,为大军探路。”
  毛佑之瞪大了眼睛:“这么重要的事,怎么我不知道?”
  费恬正色道:“这是你伯祖父的密令,只向我一人下达,这回我们出来前,你伯祖父曾经跟你交代过,关键时候,可以由我便宜行事,现在你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吧。”
  毛佑之点了点头:“明白了,只是,先父大人的灵柩在此,带着它与贼人作战,恐怕…………”
  冯迁哈哈一笑:“佑少爷不必担心,我们这回出来了三十条船,有二十条对付那桓玄足够了,少爷到时候只需要留在渡口,十条船保护你,我等灭贼成功后,你再继续前进便是,万一我们作战不利,半天之内没有回来,你就可以迅速地返回益州。不过,请记得上岸,走陆路,因为这里西去五百里,西陵一带是桓振的大营,走水路会给此贼截杀。”
  毛佑之松了口气:“那就有劳费参军和冯都护了。佑之很想参与此战,但护灵更重要,我会在这里为你们祈祷,助你们除贼顺利的。”
  冯迁看向了毛修之:“修少爷,你这几年在建康,跟刘裕刘大哥可曾熟悉?”
  毛修之笑了起来:“寄奴哥当年宿卫宫中时,可是我们的老大哥呢,跟我们成天谈天说地的,当真是盖世英雄,对了,他跟我提起毛家兄弟,蜀中豪杰时,还特意提到了冯都护你呢,说当年跟球伯祖和你同在铁匠营中的往事,记忆犹新,要我见到你问好呢。”
  冯迁的眼中闪过一道得意之色:“难为寄奴了,事隔多年,他已是名震天下的大英雄,还记得我这个当年的穷兄弟,冲着这个,我也得给他送上一份大礼,桓玄的首级,我一定要亲手取下,献给他!”
  费恬笑着拍了拍冯迁的肩膀:“冯都护,你可是我们蜀中第一勇士了,这回就让天下人见识一下,我们巴蜀男儿的厉害!”
  毛修之点了点头:“不过,还是要防着桓振,这人可是真的厉害,要是真让桓玄逃掉了,跟此人合流,那我们巴蜀可就危险了。”
  费恬正色道:“桓玄一死,桓振就没了名份,手下必然星散,他一个人就是再厉害,又能折腾出什么名堂,所以,这一战,必取桓玄首级,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毛修之一指那舱中的沙盘之上,江陵方向而来的一条孤零零的小船:“桓玄现在一直抱着他那小儿子坐在船头,一看便知,假不了。明天开打前,我先去喊话,最后一次确认他在船上,如果桓玄不出来,你们千万不要出手。”
  费恬点了点头:“按你说的办!”
  第二天,已时。
  枚回洲的江面上,二十条黄龙船,全都升起了大晋的旗号,战鼓声咚咚作响,喊杀声响彻整个江面,而所有黄龙船射出的弓箭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江中心的一条艋冲小船,这正是桓玄的座舰,小船之上,已经是遍布箭矢,桓石康和庾颐之的尸体,给射得跟刺猬一样,各自倒在前后的甲板之上,而二十多个护卫,也都倒毙在他们的身边,血流遍地,船舱之中,一个孩童稚嫩的哭声在响着:“父皇,你醒醒啊,你醒醒啊。”
  第2337章 斩草除根绝人情
  冯迁一身盔甲,威风凛凛,站在一条黄龙船头,他一挥手,箭雨停歇,他的座舰搭上了这条艋冲小船,而他本人,提着大刀,直跳上船,一刀就劈开了船舱那虚掩的门,只见万盖和丁仙期这两个伶人的尸体,背上尽是箭枝,那是他们以身护卫桓玄时所中的箭,也正是因为他们的牺牲,才让桓玄现在还能喘气,只不过,这头肥猪一样的皇帝,这会儿身上也中了十箭以上,血流满身,只有喘气的力气,几乎连动也不能动一下了。
  桓升趴在桓玄的身边,他倒是没有受伤,哭啼不止,冯迁一挥手,几个军士冲上前,把桓升抱到了一边,桓玄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哭着给拉走,却只能喃喃道:“终究,终究还是到了这一天。阁下,阁下何人?!”
  冯迁哈哈一笑:“益州都护冯迁是也!”
  桓玄的手在微微发抖,他吃力地举起手,拔下了头上的那枚玉簪,想要递给冯迁:“冯,冯都护,不要,不要杀,杀天子!”
  冯迁大喝一声,一脚飞出,把这玉簪踢飞,砸上舱壁,顿时四碎,他厉声道:“我杀天子之贼也!”刀光一闪,照亮了桓玄那苍白的脸,而从他脖子里喷出的鲜血,染红了碎落在地的那几块玉簪残片,桓玄的脑袋,怆然落地,一如那漂落水中的楚字大旗。
  在场的所有毛家将士,暴发出了一阵欢呼之声,因为他们看到了冯迁的手中,那高高举起的桓玄首级,可是在这一片欢呼声中,却有一个孩子的哭声,渐渐地,所有欢呼的将士们都停了下来,目光集中在被几个五大三粗的军士们围着,满脸泪水的桓升身上,只听这个孩子一声声地泣身哭诉:“父皇,你,你不要死啊,你死了孩儿一个人怎么活啊。母后,母后已经不要孩儿了,孩儿,孩儿不要你走啊。”
  费恬也登上了这条主船,冯迁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之色,上前低声道:“费参军,这孩子怎么办?”
  费恬的眉头微微一皱:“他可是桓玄的太子,豫章王,也是桓玄唯一的骨肉,朝廷有过法令,桓楚逆党,人人可赦,惟桓氏一族不赦。这孩子虽然可怜,但他生错了人家,只有死路一条了。来人…………”
  毛修之的声音在费恬身边响起:“费参军,我看,诛杀五岁小儿的事,人神共愤,天理不容,虽然桓升身为大逆罪人之子,按律当诛,但这种事最好不要我们自己做。还是交给刘大帅,让他,让朝廷来决断吧。我们杀了桓玄,擒了桓升,已经是大功,不需要再用一个小孩子的脑袋,再增加新的功劳了吧。”
  费恬点了点头:“也好,做人留一线,也许就是给自己积德行善,修少爷,那就麻烦你和冯都护现在辛苦一趟,把桓玄,桓石康,庾颐之等逆贼君臣的首级,送回江陵,桓升也一并送回。对了,你不是说陛下现在就在江陵吗?”
  毛修之点了点头:“是的,荆州别驾王康产,南阳太守王腾之应该已经弃暗投明,拥立陛下反正了,桓升交给陛下亲自发落,应该更好一些。”
  费恬笑道:“这个功劳,就由修少爷你来领吧,不过,不要忘了冯都护,是他亲自斩下桓玄首级的。我这就回益州复命,佑少爷继续带着璠公的灵柩回建康,主公他们,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毛修之微微一笑:“我相信,刘镇军听到这个消息,会更高兴的。我们大晋,终于在经历了这么多年的内战和混乱之后,可以真正地安宁太平了!”
  一天之后,江陵,宫城,垂拱殿。
  这本是桓玄在主政荆州时,违制僭越,按着皇城的模样打造出的宫殿,以满足他过过天子朝会的瘾,结果建了没几天,他就出兵入建康了,可能他自己做梦也不会想到,现在自己的脑袋,就这样摆在一个上好的紫檀木盒子里,与桓石康,庾颐之的一起,放在殿中,而躺在殿上的龙床之上,形同植物人的司马德宗,看到桓玄的首级时,居然也脸上露出了笑容,嘴角边流出了口水,大概,即使是这样的智障人士,也还记得,就是这个脑袋,曾经让他没吃没喝,差点饿死,还夺了他的江山社稷,让他四处漂泊吧。
  司马德文掏出一块黄手绢,抹着哥哥嘴角边的口水,殿上的王康产哈哈一笑:“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大晋列祖列守英灵保佑,终叫大逆凶贼伏诛授首。我大晋,天下无敌啊!”
  殿中响起了一阵肉麻的马屁声:“我大晋,天下无敌啊!”
  其实就在一个月前,这句话也天天在这里重复着,只不过大晋改成了大楚,现在一字而换,但也全无违和感。
  站在这三颗脑袋后的毛修之不屑地勾了勾嘴角,朗声道:“陛下,大王,现在贼首在此,是要在江陵示众,还是传首建康,枭于大航,请您示下。”
  司马德文淡然道:“桓玄毕竟在这里党羽众多,示众太久,怕是有些逆贼会暗中抢夺,就出去示众个半天吧,把其他二贼的首级在西门示众即可。”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还有,桓玄的那个小杂种何在?”
  毛修之的眉头微蹙,从这句话,他听到了一丝杀意,可他仍然行礼回道:“大王,桓玄之子,豫章王桓升已经带到,就在殿下。”
  司马德文挥了挥手,很快,两个强壮的军士架着一个五岁小孩上了殿,这会儿,他身上那华美的衣服已经不见,换了一身粗布囚服,头发也披散了下来,他一直在哭着,因为身上已经有不少跳蚤蚊虫在咬他,这是他生下来后没吃过的苦,他一边哭,一边说道:“你们不能杀我,我是豫章王。”
  司马德文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就是因为你是伪楚的豫章王,你才只有死路一条,桓升,下辈子记得投对胎,不要生于帝王家,这样,能活得久点。”
  第2338章 忠心一片遇冷水
  司马德宗的嘴角又淌下了一道涎水,突然咿咿呀呀地叫了几声。
  司马德文点了点头,说道:“陛下有旨,桓氏一族,无论长幼,皆不赦,所有城中的桓氏宗族,自桓升以下,全部斩于江陵集市,首级悬于南门示众,即日起,大赦天下,江陵城狂欢三天,荆州免征一年税赋!”
  朝堂之上再次响起一片整齐划一的叫声:“吾皇厚德,荆州父老刻骨于心!”
  而桓升的哭声则渐行渐远:“我是豫章王,你们不能杀我,我,我不想死啊!”
  毛修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一声叹息。
  司马德文的目光落到了毛修之和冯迁的身上:“毛校尉,冯督护,你们辛苦了,你们的功劳,陛下和孤已经知道了,等回到建康之后,封赏这次平定桓楚逆谋的所有有功将士,一定把你们排在最前面。昨天一战,你们辛苦了,下去好好休息吧。”
  毛修之和冯迁对视一眼,行礼欲退,冯迁本来转身欲走,突然还是有些话忍不住,转过身来,行礼道:“卑职还有事启奏陛下和大王。”
  司马德文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可仍然说道:“冯督护还有事吗?但说无妨。”
  冯迁正色道:“这次我等入城以来,发现江陵城中的兵力实在是太过空虚,偌大城池,几乎见不到多少守军,城墙之上,隔上十余步才有一名军士防守,现在桓玄虽然伏诛,但桓玄在荆州经营多年,光这江陵城中,恐怕就有其不少党羽,若是趁机发难,只怕陛下和大王都有危险。此外,西陵的桓振,巴陵的王稚徽,包括下落不明的卞范之,桓谦,桓蔚等桓氏余党还在逃,或者是还有军队割据一方,陛下家速诏刘毅将军所部的西征军开来江陵,只要大军一到,不仅陛下安全,也能彻底安定荆州人心。”
  司马德文冷冷地说道:“这是朝臣公议之事,二位,你们虽然是诛杀桓玄的功臣,但现在以你们的官阶,还不适合讨论这样的军国大事,冯督护,你的提议孤已经知道了,你的忠心很好,但是,要弄清楚自己的地位,发表适合自己身份的言论,孤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冯迁的脸胀得通红,司马德文这样等于是公然地在羞辱他,他咬了咬牙,还是行了个军礼,然后转身就大步而退,头也不回,毛修之也随之而去。
  王康产恨恨地说道:“这两个军汉,恃功而骄,竟然敢在陛下面前无礼,太让人气愤了,请陛下和大王狠狠地惩治他们,此风绝不可涨!”
  司马德文摆了摆手:“算啦,他也是出于好心才这样提,不过,现在江陵城这么大,也就一千余军士,确实兵力不足,王别驾,你给刘冠军的诏令,难道还没有送达吗?”
  王康产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两天前就发出去了,可是现在还没有见回复,不知道刘冠军是怎么想的。探马也回报,他们就一直在峥嵘洲一带逗留,没有前进的意思啊。”
  司马德文勾了勾嘴角:“那麻烦王别驾再拟一份诏令,就说桓玄已经授首,江陵城中将举行盛大的入城式和庆功大会,陛下会赏赐此战的有功将士,请他速速前来。”
  王康产面露喜色:“臣马上去办。”
  司马德宗突然又叫了几声,司马德文微微一笑:“陛下有些饿了,今天的朝会,就议到这里吧,王将军,监斩桓升等一干人犯之事,就落在你身上了,记住,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王腾之连忙行了个军礼:“得令!”
  几个内侍抬起司马德宗的龙床,向后转去,司马德文也伸了个懒腰,跟在后面走,他一边走,一边喃喃道:“刘毅,你在想什么哪。这时候不来表忠心,你还怎么跟刘裕斗呢?”
  峥嵘洲,西征军大营。
  刘毅面带微笑,拿着手里的一卷诏书,对着满帐的将校们说道:“各位,天大的好消息,益州毛氏还是忠于大晋的,半路截杀了从江陵逃亡的桓玄,连同桓石康和庾颐之的首级,还有桓玄的小儿子桓升,伪楚吏部尚书曹靖之等几百名同党的脑袋,现在正挂在江陵城门口呢,这次不用我们出手,也消灭了桓楚,我们也算是大功告成了啊!”
  帐内一片欢呼之声,何无忌的脸上还有一丝不甘之色:“只可惜,这击杀桓玄的最后一下,让毛修之这小子得了去,还有那冯迁,多年前也就是我们北府军中的一个铁匠,居然这下手刃了桓玄,名扬天下,我们出来这么久,浴血奋战,最后却为他人作了嫁衣。”
  刘道规笑道:“无忌哥,就算我们跟桓玄作战,也未必能由你亲自取下桓玄的首级啊。这样其实挺好的,我们打赢了大战,毛家兄弟取得了桓玄的首级,大家都有功劳,都出了力。还有,江陵城里保护陛下的那个王腾之,也是雍州刺史鲁宗之派来的,等于他们也有功劳,各地的藩镇,也能得到安抚了。”
  魏咏之的嘴唇习惯性地翻了翻:“不过,这倒未必是好事,这些弱藩出力了,就没有理由把他们调离或者是裁撤,本来按我们的想法,是借着消灭桓玄,也把益州,雍州,广州,交州这些地方也夺过来,交给咱们北府兄弟,这才算是完成大晋南渡以来真正的统一和号令天下。”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