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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434节

  刘裕迅速地作出了决断,看着刘牢之,低声道:“陛下有旨,现在还不是入京的时机,只怕会打草惊蛇,让奸人狗急跳墙,直接威胁陛下的安全。”
  刘牢之微微一愣,转而怒道:“他们敢!陛下是万乘之尊,贵为天子,谁敢对他下手?”
  刘裕叹了口气:“狗急跳墙啊,大帅,要是我们这里大军发动,那奸人一定会先行靠着京城的兵力控制住陛下,以陛下刚烈不阿的个性,绝不会象奸人低头,到时候万一给奸人所害,那将军起兵,还有何理由呢?就算为陛下报了仇,又要涉及拥立新君的事情,就不是我们这些军人所能左右的了,而且,如果因为我们的忠义而害了陛下,这一辈子良心都难安啊。”
  刘牢之勾了勾嘴角:“上次戏马台你格斗之时,陛下已经下了密令,要我们随时作好准备,见御赐金牌就进京,所以今天我一见此物,就知道机会来了,没想到你居然说现在不宜动手。哼,刘裕,你在戏马台格斗场上公开地揭露了什么黑手党,与大晋的高门世家为敌,把陛下也置于世家的对立面,现在他情况危急,你不能救他,又不许我们出兵讨贼,是何居心?”
  刘裕微微一笑:“大帅,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贼人当然是要讨的,而陛下承诺的推行土断,收回国有土地和人口,也一定要完成,我们北府军几次北伐都功亏一篑,除了有郗超这种内奸在后面捣鬼,里通外国的原因外,更主要的是大晋的世家并不希望我们这些军人建功立业,每每在后面通过卡后勤来坏了前线的大事,所以,陛下现在也明白,只有土断成功,收回本应属于国家的土地,丁口,才能保证北伐的人力物力不至于中断,大帅,陛下已经有这样的认知和觉悟了,我们更应该全力助他才是,只有保陛下平安,我们才有立大功的机会啊。”
  刘牢之点了点头:“所以,我们得先诛除王国宝这样的奸邪,以震慑这些世家大族,如果不杀几个带头作对的,那以后土断也难进行。寄奴,你精于兵事,如果怕陛下被奸人控制,我们可以兵贵神速,借演练为名,把部队秘密派出,然后趁夜过江,直扑建康,我们多次推演过,只要一夜时间,北府军的五千精兵,就可以直入建康,到时候你只需要里应外合,打开建康城门,一个时辰内,我们就能控制全城,大事必成!”
  刘裕心中暗惊,看到刘牢之还真的是多次演习过这个套路了,若非自己这次为了调人前来,只怕他和王恭这几天就会下手了,庆幸之余,他微微一笑:“大帅,你的计划天衣无缝,但只差了一点,那就是如何确保这套行动的同时,陛下能平安无事呢?若是大军兵临建康城下,陛下却给贼人挟上城头,命令大军撤回,甚至宣布北府军是叛军,你又如何应对呢?”
  第1624章 智激大帅任选兵
  刘牢之的头上开始冒汗,紫色的胡须抖了抖,沉声道:“本帅做过无数次推演,最快的情况下,从广陵发兵,连夜冲到建康,只需要四个时辰,不,应该是三个时辰六刻钟,如果我们能提前派斥候过江,拔除沿途的各哨卡,使之无法传信,只要我们安全迅速地通过渡口,那京城的守军是来不及反应的,在建康城只要有人可以打开城门,我军甚至不必攻城,就可以直入皇城,控制大局。”
  刘裕冷笑道:“大帅也算过,最快也要三个时辰六刻钟,那请问如果奸党直接对陛下下手,那从接到消息到入宫捉住陛下,需要多久?要半个时辰吗?北府军可是有数万之众,这大军附近也有足够多的民户,你知道有多少是奸党布置的眼线?就算五千先锋紧急出动,只要一人走漏消息,那不出半个时辰,就会有信鸽,信鹰,烽火这种远程传信的方式,把大军的消息传到建康,大帅,你真的敢赌你的速度能快过他们?这个赌注,可是陛下的性命,还有北府军的前途啊。”
  刘牢之咬了咬牙:“不是还有你吗?你在陛下身边护卫,总不可能让贼人就这么容易地捉住陛下了吧。”
  刘裕叹了口气:“双拳难敌四手,猛虎架不住群狼,那宿卫军是道子一党的司马尚之经营多年的部队,我进去后这些天来,发现这些宿卫军将士,不是世家子弟,就是将门子侄,他们都只听命于司马尚之,一旦生变,就算象朱龄石兄弟这样的人,也最多是保持中立,绝不会跟着我以命护驾,所以,就算是为了拖延时间,争取大军赶来的机会,我也得身边有足够多可靠的人才行,这就是我这次奉皇命来此的目的。”
  刘牢之睁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过来找帮手的?”
  刘裕点了点头:“不错,我不可能带几千人直接进京,这样会引起奸党的警觉,让他们提前下手,但是调来百十来人,或者说两百余名军官,别人也只会以为是我刘裕知恩图报,高升之后让跟随自己的兄弟们有官当,有好前程,不会想到我是利用这些人来保护陛下。不需要多,两百人足矣,有两百人,我就有足够的把握,把宫城守住至少十天,就算外面有千军万马,我也无惧。”
  刘牢之点了点头:“宫城坚固,如果你有两百锐士,那确实可以守下,只不过,你以何名义来调这些人呢,还有,你想调哪些人?”
  刘裕微微一笑:“上次我带着兄弟们援救洛阳,大破西燕,又进击晋南,转袭邺城,虽然最后邺城之战因为青龙郗超的告密而功败垂成,但不管怎么说,这半年左右的征战,转战几千里,守住了中原,打过了黄河,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应该作为军功加以奖赏,不知道大帅后来赏了他们什么?”
  刘牢之摇了摇头:“当时他们都向军中告了假,不算是在岗的将士,因此,也无法按军律进行奖赏,最多只是功过相抵,没追究他们私自成军,与胡虏开战的罪行。”
  刘裕点了点头:“这就是了,既然北府军没有奖励,那正好可以由陛下特批,嘉奖他们,后面阿寿带的援救洛阳的部队,总归是正规编制吧,就说守洛阳的人,是王镇军秘密派出的先锋密探,后面汇合了主力部队北伐邺城,这作战计划由我来掌握,外人也无法反对,近万军队,二百人因功领赏,升任宿卫,这并不违反大晋的制度。”
  刘牢之微微一笑:“你的计划非常完美,我站在敌人的角度上,也想不出什么破解之法,只是我们这里何时动手,如何通知你和陛下,这点你想过没有?”
  刘裕正色道:“陛下让我来之前特地吩咐过,现在是敏感时期,如果大帅主动起兵,会给奸党口实,所以,要逼贼人们先动手,这个理由已经找好,就是上次格斗场上说的,陛下派人去土断,把没有田契的地收回国有,这就是要了奸党们的命,他们一定会狗急跳墙,谋害陛下,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陛下就可以正式下旨意,铲除奸党,他们要是起兵一搏,将军就可以看建康城中的烽烟,一见五道狼烟起,即是起晋阳之甲,入京勤王之时!”
  “到时候我会先带着陛下突围,冲出建康,如果不行,就死守宫城,等到大帅来援,如此一来,计划天衣无缝,而大帅也不会承担任何的风险,就算最后大事不成,死的也是我刘裕,与大帅无关!”
  刘牢之咬了咬牙,沉声道:“刘裕,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刘牢之既然选择了忠于陛下,就不会有别的选择,更不会起兵中途而废,现在我跟王镇军在一起,就是与道子奸党势不两立,无论晋阳之甲是否发动,我都没有别的选择了。好,现在我答应你,你可以在军中任意挑选人手,我北府军自各军将军以下,从副将到普通小兵,任你挑选,不过,须得他们本人同意,方可加入宿卫军。”
  刘裕微微一笑,心中暗松了一口气,向着刘牢之行了个军礼:“遵命!呃,阿寿在哪里?”
  一刻钟之后,刘裕坐在仍然裹得跟个木乃伊一样的刘敬宣面前,看着几次吃力地想要撑起自己的刘敬宣,摇了摇头:“看来,这次我是指望不上你啦。”
  刘敬宣咬着牙,露在外面的额头上,青筋直暴:“我,我没事,你看,我,我现在就下床给你打上两套,长,长拳,我,我身体好着呢。”
  刘裕摇了摇头,伸出手,按住了刘敬宣:“好了好了,我已经听你爹说过了,你起码还要半个月才能下得了床,这次在宫中,可能比在金墉城还要危险,毕竟在外面打仗,敌人是面对面的,这次,也许晚上睡觉就给人摸了脑袋也不一定,所以,我得挑状态最好的,你放心,我给你留着位置,等你能跑能跳了,你就是想躲,我也会把你提溜进宫宿卫的。”
  刘敬宣闭上了眼睛,躺回了床上:“滚滚滚滚滚滚滚,老子今天不想见你!”
  第1625章 以人为靶练箭术
  广陵,北府军大营,射箭场。
  檀凭之的右肩缠着厚厚的绷带,驻着拐棍,站在十余名赤着上身的弓箭手之后,沉声道:“记好了,对面不是靶子,而是你们的敌人,是要你命的家伙,只有杀了他,你才能活,普通的军士放箭要求七十步,可我们是北府军,一定要比他们强,所以,一百步的距离,听我口令,举弓,上箭。”
  这些二十岁左右,胡子还没有长全的新兵蛋子们,全都屏住了呼吸,举弓上箭,在檀凭之的命令下,拉成了满月形状,贴着弓弦的眼睛微眯,而另一只睁开的眼睛,则紧紧地盯着对面的箭靶,然后,猛地一松手,箭如流星,离弦而去,只听“噗”地一声声响过,箭箭直中红心,而最左边的一个箭靶,却是箭手连发两箭,第一箭正中靶心,第二箭,则直接从第一箭的箭尾射入,把第一箭生生地劈成了两半,然后击中靶心,此箭一出,响起了周围的一阵喝彩之声,而那箭手也洋洋自得,站在那里,仿佛是一个战场上斩获敌手的大将一样,接受喝彩呢。
  檀凭之的眉头一皱,看向了左手第一位箭靶上的那个神箭手,冷冷地说道:“徐赤特,你是不是觉得你的箭术很厉害?”
  这个叫徐赤特的年轻人,身长八尺有余,皮肤黝黑,肌肉如铁塔块子一样,两臂的粗度,快赶上檀凭之了,显然,是个长年训练的力士,他正是徐羡之的侄子,自幼喜欢枪棒,虽然举族迁到了上虞,却也没有一天放松功夫锻炼,后来随着徐羡之回朝为官,他也作为子侄随行,适逢北府军新招,他便加入,今天是新兵的箭术演练,正好让他有个一显身手的机会了。
  徐赤特行了个军礼,却掩饰不住眼中的骄傲之色:“小的不敢跟神箭瓶子哥相较箭术,不过,自问也在家中勤学苦练,如果上了战场,定不会辱没了北府军的名头。”
  檀凭之摇了摇头:“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战场,今天,本校(檀凭之时任军主,没到将军的地位,只能称校尉,故自称本校)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战场。”
  他说着,抄起了一杆大弓,拿着一个箭袋,扔掉了拐棍,一瘸一拐地走到了箭靶的边,就这样站在靶子旁边,看着徐赤特,大声道:“现在,我就是你的敌人,而这个靶子,是你要射的敌将,你不是不辱没北府军的威名吗,那就让我看看你的箭术,射我!”
  徐赤特的脸色一变,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瓶子哥,你,你不要开玩笑了,这,这些新兵考核,怎么,怎么能直接射活人呢?!”
  刘裕的声音冷冷地在他背后响起:“当年我和瓶子哥一直结束新兵军训,最后考核的时候,就是这样射的,孙无终将军,当年就是我们的军将,他就是象瓶子哥现在这样,站在靶子边上,让我们一个个射,徐赤特,你既然说不会辱没了北府之名,那就做给我们看。”
  周围的人群暴发出了一阵骚动,大家都又惊又喜地叫着:“寄奴哥,寄奴哥!”看着刘裕的眼神,活脱脱就象那些追星的粉丝们看着偶像巨星一样。若不是担任一边护卫的檀凭之的十几个子侄严守岗位,只怕不少人已经会涌来围住刘裕,哪怕闻闻他身上的汗味,也能回去吹上半天了。
  刘裕笑着摆了摆手:“儿郎们好,今天刘裕回北府军公干,正好过来跟檀军主有事相商,徐赤特,你叔父跟我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他让你进北府时也要我多加关照,现在我不在北府,不过今天既然看到了,你就表现一下给我看看,你的本事现在练得如何了。”
  徐赤特咬了咬牙:“寄奴哥,我们的训练,是只射靶子不射人的,还请,还请你告诉檀军主,按规定来。”
  刘裕摇了摇头:“军士徐赤特,你这一句,犯了两个错误,第一,檀军主是你的将官,上司,你只能接受他的命令,断不可以用别人来压自己的上司,如果他的命令有问题,你可以通过正规的军法渠道上诉。莫说我现在不在北府,如果我在北府,只凭你这一句话,就应该军法处置你了。”
  徐赤特满脸通红,说道:“小的一时失言,当罚!”
  刘裕叹了口气:“这第二,檀军主的命令没有问题,你们是北府军,上了战场是要杀敌的,没有不动的靶子给你射,我们所有的训练,都是为了打仗作准备,当年我们结束训练,就是这样考核的,甚至比你更严,靶子两边都站了人,而且距离是一百五十步,靶子还比现在你们射的小上三轮。最后,除了刘穆之刘参军,所有人都通过了。”
  人群中暴发出一阵哄笑,那个走路带喘,手中总拿着烤串或者是鸡腿的大胖子,已经成为军中群嘲的对象,本来有些紧张的气氛,也变得轻松了很多,远处的檀凭之高声道:“好了好了,都严肃点,在训练呢,寄奴,谢谢你来看我,咱们一会儿再喝酒,但现在,还请不要打扰我练兵。”
  刘裕点了点头,走到了一边,徐赤特知道今天没法回避了,他举起了弓箭,对着远处的箭靶瞄准起来,可是,刚才不沉稳异常的手,却是在轻轻地颤抖着,毕竟,百步开外,尺余见方的箭靶边上,站着一个活人,哪怕歪个半寸,也许都会伤到对方,这心理压力,不是一般的新兵能承受的,他从小到大,射过箭靶,射过兔子,可就是没射过人,在这个关头,有点慌了。
  檀凭之的眼中冷芒闪闪:“徐赤特,你是早晨没吃饭还是在等风停了?你难道不知道,有这个时间,敌人早就出箭射你了吗?在战场上,眨眼的迟疑都要了你的命!现在你的面前,只有敌军大将,还有敌军大将的护卫,就是我,这个护卫,现在就要取你的性命!”
  第1626章 强弓对射拟实战
  檀凭之说着,一下子抄起了大弓,因为上次受伤的腿这时候还不能弯,几乎他就是这样站立不动便拉开了弓,直接箭上弦,对着徐赤特,吼了起来:“射啊,射我啊!”
  徐赤特一声尖啸,手一松,这一箭飞了出去,却因为过于紧张,泄了力气,不到九十步,就落了下来,斜插于地,就在靶子前四五步的地方,微微晃动着。
  檀凭之厉声吼道:“继续上箭,敌军发现你了,要来射你了,我数三下,你再不出箭,我就要你的命!三,二,………………”
  徐赤特的手都在发抖,他手忙脚乱地去抽箭袋里的弓箭,却是因为极度地紧张,居然两下也没有抽出来一根,直到他把一杆长箭取出,搭上箭弦时,檀凭之已经喊到二了。
  徐赤特咬着牙,把箭弦迅速地给拉开,这一箭上了弦,甚至来不及多作瞄准,对着远处的檀凭之和箭靶,就是一箭射出,也不知道这一箭,射的究竟是人,还是靶子。
  “呜”地一声,这一箭的力量倒是不错,在极度地紧张情绪下,徐赤特的箭手本能发挥了出来,一百步的距离,转眼即至,可是准头就远远谈不上了,箭枝高高地从箭靶的顶上飞过,足有三四尺高,虽然这一箭足够能射出一百五十步远,但是只能用离谱来形容准确度。
  就在这一箭飞过靶顶的同时,檀凭之的“一”字也出了口,他的手很稳,身形笔直,没有受这一箭的任何影响,甚至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手一松,箭如浪流星,脱弦而出,直奔着对面的徐赤特而去。
  “呯”地一声,徐赤特只觉得眼前一花,甚至来不及作出任何躲闪的动作,他的皮质头盔就不翼而飞,露出了头盔下那黑色的包裹头巾,可以清楚地看到,这道黑巾,已经是湿成一大片,这跟他满头的大汗,可以形成鲜明的映证,可见其究竟有多紧张。
  檀凭之大声吼道:“继续上弦,射我,我保证,这一箭我再也不会射高,你们都知道我姓檀的从不开玩笑,三…………”
  他一边说,一边抽出了一根长箭,缓缓上弦,直指徐赤特。
  徐赤特的动作几乎已经跟发癫痫差不多了,他大口地喘着粗气,从箭袋里抽出最后一箭,然后把箭袋一脚踢开,搭箭上弦,这一次,他的目标,明显向右偏了两寸,所有人都看出,他已经不再射靶子了,而是要射站在靶子边的檀凭之。
  在一边执戟护卫的檀道济和王镇恶,同时大吼道:“赤特,你疯了吗?你是射靶子不是射人!”
  檀道济甚至把戟往地上一插就要上前制止,却听到檀凭之厉声吼道:“都他娘的不许动,若是徐军士一箭射死了我,谁也不许责罚他,这是我心甘情愿,此乃本校军令,听清楚了没有?!”
  所有在场的军士们全都咬了咬牙,行了军礼道:“喏!”
  檀凭之看着百步之外,汗出如浆的徐赤特,大声道:“二…………,徐赤特,这一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
  徐赤特一声长啸:“去死吧!”他的手猛地一松,这一箭脱弦而出,直奔百步之外,檀凭之的身形而去,而他却仍然静静地持着大弓,保持着最标准的射箭姿势,人群中发出一片惊呼之声,因为这一箭,看起来分明就是冲着檀凭之而去,可是檀凭之的脸上,却闪过一丝微笑,他一动不动,只见这一箭将将地从他的脸侧划过,不到三寸的距离,甚至带得他头上的盔缨,一片无风自起,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可是,却是完全没有射中檀凭之的人,也没有射中靶子。
  徐赤特长叹一声,这一箭一出手,他就知道会是怎么样的结果,他把手中的大弓往地上一丢,闭上了眼睛,等着对面射自己。
  檀凭之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弓箭,一步步地走了过来,全场一片沉默,刚才的这一幕清清楚楚地表明,如果这是在战场上,与敌对射,徐赤特恐怕已经死了好几次了,即使是这届新兵中最优秀的箭手,在模仿实战的紧张气氛中,仍然无法发挥出平时的实力,哪怕连一半的实力也没有,檀凭之的目标如此之大,按徐赤特的真正水平,别说偏出几寸,哪怕连半分也不会差开的,但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却真的是失之毫厘,差以千里了!
  檀凭之走过徐赤特的身边,这个年轻人一脸的愧色,睁开了眼睛,还在微微地发着抖,檀凭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变得柔和了许多:“年轻人,戒骄戒躁,好好练,希望今天的事,你能永远记得。”
  徐赤特咬了咬牙,行礼道:“多谢檀校的良苦用心,赤特谨记!”
  檀凭之回头对着众人沉声道:“继续训练,三天之后,我要用这种办法来检验你们每个人,不中靶的,就准备去挑粪吧!”
  他下完令后,走到了刘裕的身边,这时的刘裕,盘膝坐在一棵大树之下,笑眯眯地看着远处火热的训练箭场,一边看,一边吃着地上放着的半个西瓜,满嘴都是红色的西瓜汗,这回,远处的新兵们没有一个人再分心看他了,全都默不作声地在拉弓放箭,檀凭之叹了口气:“他们还都没准备好,要是明天就开战,这些新瓜蛋子是指望不上的。”
  刘裕微微一笑,把吃完的西瓜往地上一丢:“那要是我现在需要你跟我去宫城宿卫,能指望得上你吗?”
  檀凭之勾了勾嘴角:“我就知道你来是为了这事,老实说,你不来找我,让你一个人留在宫中,我也不放心,上次你得罪了天下世家,而宫城宿卫又多世家子,哪个家伙想要暗中黑你,也是非常可能的事。”
  刘裕摇了摇头:“我不怕谁来黑我,但是他们要是对皇帝下手,可就麻烦了,所以,我需要信得过的兄弟来帮忙,一起保护皇帝,我一个人,忙不过来,瓶子,你腿脚不便,这次就不找你了,帮我挑些得力的人,要箭术好的,可以吗?”
  第1627章 二十勇士瓶子出
  檀凭之没好气地说道:“怎么,看不上我瓶子了?不就是腿上受了点伤嘛,我肩膀上的伤已经好了,你看刚才我射那一箭,已经完全没有问题啦。”
  刘裕笑着拍了拍檀凭之的肩膀:“好了,你跟阿寿一样的德性,明明伤这么重,还要强撑着,就你现在的出手速度和出箭力量,不到平时的一半,对付徐赤特当然是没问题,可要是碰到真正的高手,那只有等死了。”
  说到这里,刘裕的表情变得严肃:“不过就算你只有现在的身体,如果是北伐,我也会带你去的,至少就算只有一半功力的瓶子,也是优秀的战士,绝不会在战场上连累大家。不过,这回我是去宿卫军,你的腿现在不行,没法全力奔跑,所以我不能带你走。”
  檀凭之讶道:“去宿卫军需要跑得快?不至于吧,又不是在战场上,要是连在皇宫都要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说到这里,他神色一变,压低了声音:“难不成真的是因为你和皇帝上次说要查世家的田契,然后这些狗日的世家黑手党什么的,要对皇帝下黑手了吧。”
  刘裕点了点头:“这就是我这次要来的原因,我刚入宫,皇帝也观察了我一阵子,最近才跟我真正地交心,信任我,也说以后要由我来主持土断,也就是收回那些世家高门从开国以来的田契,以及这些田契下的土地,丁口,这等于就是要了不少世家的命,必然会遭遇疯狂的报复。我大晋自南渡以来,一旦皇帝想要凌驾于世家高门之上,就不是离奇地死亡,就是直接给废,所以大晋历来只知有门阀,不知有君主,这种情况不能再继续了,皇帝要收回权力,我们要北伐,也得支持皇帝这样做。所以,现在我们必须要保皇帝的安全。”
  “宿卫军掌握在司马道子一系的手里,领军将军司马尚之,是道子党的铁杆成员,一旦生变,他不直接逼宫就不错了,其他宿卫军士多是世家子弟,虽然有朱家兄弟,到彦之等少数愿意跟随我的人,但始终数量不足,也不象我们北府兄弟一样配合默契,如指臂使。所以,我这回需要两百个真正可靠的过命兄弟,这才奉了皇帝的秘旨,来北府军中找人,刘大帅已经同意了,二百人不至于引起那黑手党的警觉,但必要的时候,无论是坚守待援,还是护着皇帝杀出生天,都是要靠这支部队的。”
  檀凭之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寄奴哥,可恨我这腿脚还没好利索,要真的是突围,恐怕会成为累赘,那这样好了,我让我檀家的子侄,以檀韶,檀祇,还有檀道济为首,一共十四人,他们个个是箭术高手,也精通各种格斗兵器,你都了解的,再在我的队里选六个好手,凑够二十人,让檀道济带队跟你走,你看如何?”
  刘裕笑道:“太好了,你这队都是全北府军最好的射手,要是肯来,那宫城上的防守就没有问题了。不过…………”
  说到这里,他扭头看了一眼远处,正在一个僻静的角度,默默地一箭箭射靶的徐赤特,说道:“赤特是羡之的侄子,羡之对他也有很高的希望,想他在军中能建功立业,你看,这次要不要给他这个机会?”
  檀凭之断然道:“不行,绝对不行,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他的技术没有问题,甚至比当年的我箭术都不差,但是这人的心理很脆弱,外界压力一大,技术动作就变形,你真的要给他担当大任,可能要出大问题的,这回要保护皇帝,一点人情都不能讲,本就人少,万一哪里出个漏子,让皇帝没了命,那你,还有这二百兄弟,只怕连命都保不住了。”
  刘裕叹了口气:“也许,赤特只是缺乏真正的战阵经历,没见过血,所以初临这种类似战阵的训练,难免紧张,他的技术确实很好,以前来北府军前也跟我论过兵法,也是头头是道。也许,应该给他一个锻炼的机会。”
  檀凭之叹道:“这不是机会的问题,不是我对徐军士有意见,平时里我训练他时,就觉得他自视过高,不把别的同伴放在眼里,可又对困难会估计不足,所以今天我就是早就准备好要给他些教训,让他知道时刻都要警惕,谦恭,也许这是因为他从小没跟你们一样生在京口,打了无数野架,才知道自己的本事,知道别人的本事,在上虞那地方,他是称王称霸,但到了北府,我得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世事艰难。你就算要锻炼他,也别在这回,太危险。”
  刘裕点了点头:“好吧,那你就集合你刚才说的人,就说上次援救洛阳有功,陛下决定提拔有功将士,让他们去宿卫宫城,跟那些世家子弟一个待遇。这样一来,别人也会以为我刘裕是想借机笼络北府军的弟兄,或者是想在宿卫军中拉帮结派,发展势力,不会想到我们是为了关键时候守卫皇帝不遭人毒手。”
  檀凭之笑道:“阿寿现在是爬不起来了,你应该从他那里刚过来,接下来,你准备去哪里?”
  刘裕微微一笑:“无忌不是最近从会稽王那里给赶回来了嘛,正好去找他。”
  北府军,无忌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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