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毕竟是借助鬼神之力。飞鸢卫的秘密,到如今都只有辜家和皇室少数几人知晓,而且更重要的是,在景佑朝……飞鸢令,彻底消失了。”
季无虞惊愕道:
“什、什么?”
“飞鸢令以祁家血脉为传承,我朝每一任皇帝同时也都是飞鸢卫的主人,而顺帝时期,章和太子提出了销毁飞鸢令。”
所有有关祁序的记载和只言片语,都在说景佑二十五年他因推行新政而引雷霆之怒故而被废,可这么一个自打娘胎里出来便被认为是储君不二人选的天降麒麟,怎么可能仅仅因为政见不同而被废呢。
如若是他提议销毁飞鸢卫,那么一切便都解释得通了。
“顺帝觉得,他在自毁根基。”
“对。”祁言面色凝重,“但飞鸢令在此之后,没有传到明帝的手里,更没有传到当今陛下的手中。便如人间蒸发了一般无声无息,没了。”
季无虞明白了,点了点头。
“所以即使九黎实力不济,但郅都仍旧和平处之,为的就是怕飞鸢卫再次苏醒,而九黎将借此再次扶植一个新的政权。”
季无虞握住祁言的手,眼神无比坚定,
“那九黎领主,就必须是时穆白。”
…………
楼影赶到九黎时,时穆白正在被追杀,她脸上沾满了族人的鲜血,身后亦是他们在穷追不舍。
最终,她寡不敌众,被逼到了断崖边上,崖下有江水滔滔,但跳下去只有一线生机。
时穆白和季无虞在好以小博大这一的性子上实在不像。
在零与万分之一中,她选择了概率较大的后者。
楼影飞驰而过,一手搂过她的腰身,而另一手则紧抓着崖壁上从岩石缝中奋力求生的一颗歪脖子树。
从时穆白的角度上看,脚下是万丈深渊,眼前是心上之人。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时穆白在领悟老子所言真谛的同时,做了一笔亏本买卖。
“你觉得他们能发现我们吗?”
被吊着起码有个两刻钟的时穆白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楼影的声音一点起伏没有,“有人离开,有人没有。”
“啊?”时穆白在脑中翻译了一下,“是有人在上边守着?”
“嗯。”
时穆白无语,“那我们也不能就在这干吊着啊?”
“我不会累。”
“我累。”时穆白很想揉揉被楼影一直抱着的腰,“我特别累。”
楼影没有说话,而时穆白却只觉一阵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下一秒她的脚落了地。
一望身侧,江水奔腾不息。
就这么轻松?
时穆白目瞪口呆,但很快便得寸进尺,“那你带我上去。”
“不行。”楼影拒绝了她,“上边还有人在守着你。”
时穆白觉得好笑,她伸手抚了抚楼影的脸,冰冷无比,
“你觉得他能伤得了我?”
楼影抓起了时穆白乱窜的手,嘴里吐出无情的两个字,
“有血。”
时穆白反手伸过去钳制住楼影的下巴,“那你会让我受伤吗。”
“我来晚了。”
时穆白的心遽地一软,可很快便松了手开始在江边踢石子,她的背影在两侧相峙的山崖中显得十分单薄。
“我的亲卫尽数被杀,若非是你,我只怕也要死在我那个哥哥手里了。”
楼影没有答话,时穆白也觉得自己有几分可笑。
没有人的体温,亦没有人的情感,她在和他抱怨个什么劲。
一阵布料被撕的声音传来,随之是一阵水声,再往后,是楼影拉过时穆白的手,用扯下的衣衫为她擦着指尖的血迹。
“辜将军已派兵增援,公主只需再等两天。”
他在陈述一个事实,语气依旧冰冷。
就当你在安慰我吧。
时穆白在心中如是想到。
第1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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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的官员远远地就望见,软轿从宫门前经过,那是圣上特意降恩赐给扶子胥的。
本是半躺的丘独苏,在隔着帘子见着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后,坐直了起来。
抬轿的下人注意到后立马止了步子。
丘独苏撩起帘子,望着朝他走近的季无虞和祁言夫妇二人,脸色愈发沉了。
他截断了所有九黎通往郅都的资讯来源,特意在时穆白孤立无援之时,授意时穆则来信构陷时穆白造反,在确保九黎再不可翻天的情况下,将辜振越借此调离郅都。
可未曾想,棋差一着。
时穆白跳下山崖后竟然奇迹般地还活着,而在辜振越带兵赶到后,原本支持时穆则的九黎族人也尽数倒戈。
没有人知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时穆则却下落不明,而时穆白最终成为新一任南域之主。
“这其中,必定有人相助。”
三天前的松吹小院内,叶重梅对他说道。
“你觉得,会是谁?”
“云海崖是九黎境内最为险峻的一处断崖,其高千丈,崖下猛江更是急湍甚箭,人若下去,必死无疑。”
叶重梅给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相助的,未必是人。”
“你是说,飞鸢卫?”
再次说出这三个字的丘独苏,除却震惊,更多的是崩溃。
“裕太妃告诉我,这一任飞鸢卫的主人,是祁言。”丘独苏皱了眉,“可若如此,南北一役,他落得那般境地,为何飞鸢卫从未被调派过?”
“会不会,那位太妃是谬传?又或者……摄政王根本不知道自己持有飞鸢令?”
“那时穆白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自己本精心设好的局,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搅得一团乱,丘独苏只觉烦闷。
叶重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辜家小女在宫里,辜振越也被调遣至西境驻扎,龙武军如今更是由祁澈所统领。只要飞鸢卫不出现,郅都城内翻了天也不过便是你一句话的事。”
“但飞鸢卫,绝对是个祸害。”丘独苏的眼中起了杀心,“摄政王也是。”
叶重梅听出他在暗示什么,脸色微变,“独苏,我提醒你一句,他与季无虞已经成亲了。”
丘独苏滞了几秒,似乎想到了几个月前虞园大婚,他藏在观礼的人群里,隔着沿街飞洒的花瓣,看见了同骑一马的季无虞与祁言。
季无虞笑得极为开心,至少比在自己面前开心。
重逢后的这么些年,她在自己面前,有委屈、有诘问、还有眼泪,总之……少有开心。
这些年,她过得应该不错吧。
官途亨达,在短短几年内便步入中堂,享受着别人一辈子都够不着的位置,她有朋友,有亲人,甚至还有一个,似乎很爱她的夫君。
无论从哪点上来说,都是人生赢家。
可现在,她的安稳人生,大概注定要被自己断送了。
丘独苏的眼如寒潭般深不见底,泛着微凛的冷意,
“为保万无一失,祁言必须要死。”
叶重梅沉默了片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当年麓苑的那一刀如果更深一点,就好了。”
至少那时,还没有覆水难收,一切也都还来得及。
…………
“先生,摄政王在前边。”
木泊的话将丘独苏拉回现实,丘独苏对上了季无虞的眼神。
她眸色极淡,但在场任谁都知,她的眼底正翻涌起一阵风暴。
“给王爷请安了。”丘独苏的声音传出来,懒洋洋地未见一丝波澜,“只是陛下召见,臣还着急面圣,便不下轿了。”
祁言第一反应是看向季无虞,见她面色如常,便转而朝丘独苏冷笑一声,
“自然是陛下的事重要。”
丘独苏抬了抬手,轿夫便又抬起轿子起驾。
季无虞转过身,望着丘独苏离去的背影,突觉身子一阵虚浮,若非祁言扶了一把,只怕是要直接跌坐下去了。
“眉妩,要不要传轿撵?”
季无虞摇了摇头。
在回程的马车上,她脑中总会想到大婚前的某一夜,丘独苏突然到季府来。
和从前一样,没走寻常路,翻墙来的。
季无虞吓了一大跳,丘独苏则将一个木盒,递给她。
打开盒子,里边是一摞纸,她随意翻了翻基本上都是些田契地契之类的。
正当她还疑惑时,丘独苏开了口,“那些金银珠宝我不方便给你送来,便都置换成了田产,那庄头是我的人,值得信赖,你也不用太操心,只管每年安然收钱便是。”
“不方便送来……”那些价值万钱的契约在季无虞眼中便如废纸一般,她只关心一点,“所我成亲那日,师父也会不方便来吗?”
“那日陛下要上大觉寺听禅,我需陪同。”
“怎么刚刚好撞上了那日,是陛下刻意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