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这只是个流程,又不是真的催!”季无虞憋着笑,“不过也确实要到点了。”
  说完便看了眼留葵,留葵心领神会把喜帕和喜扇拿了来,温眠眠先一步叫住,“等一下!”
  “怎么了?”
  温眠眠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盒胭脂,轻蹭了蹭在她脸上晕开,满意地笑了笑,“不错,这般瞧着要喜庆多了。”
  季无虞回过头看向镜台,一笑,“确实不错。”
  “快盖上吧,别那边又催了。”
  温眠眠看了眼,留葵便顺势把喜扇递给了季无虞,温眠眠一边护着她的头饰不被喜帕上的穗子勾出,一边轻声提醒她先闭眼适应一下。
  等季无虞再睁开时,整个世界已经被盖得严严实实的,下意识扶过身边人的手,一摸便感受出是温眠眠,便忍不住握紧了点。
  她可以感觉到温眠眠的身子明显僵了僵,也可以感觉到她很认真地扶着自己走向房门。
  在跨过门槛的前一秒,指尖微微一凉,温眠眠握着季无虞的手,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套在了自己手上。
  她低头望去,影影绰绰中看出是枚玉戒。
  季无虞下意识想要掀起喜帕,温眠眠却隔着喜帕捂住了她的唇。
  “那翡翠你嫌贵重,这是我自己打的,不值钱。”温眠眠直直地望着季无虞的眼,
  “姐姐,我祝你往后,平安顺遂。”
  季无虞还在怔着,手却已被她交给了留葵,温眠眠站在房内望着那抹红色,越来越远。
  …………
  府外鞭炮声不绝,耽搁了这一会,祁言已经在撒金叶子玩了,围在季府的百姓越来越多,只盼季无虞再多梳妆一会。
  祁言见她被留葵扶了出来,立马把手中没发完的金叶子全撒了奔向季无虞,牵了她的手便轻声道:
  “实在想你。”
  季无虞无语,任由他搀着自己去喜轿,脚还没踏上去呢,偏过头,“我坐轿子,你坐什么?”
  “我骑马啊。”
  季无虞伸手把喜帕直接掀了,甚少捯饬自己这张脸的她今个在梳妆台直直坐了一个时辰,仰面望着祁言的目光,倒有几分享受祁言此刻的错愕。
  一旁候着的喜娘急得赶紧上前就要把喜帕重新盖上,嘴里连说“不吉利”“不吉利”,祁言微微蹙眉,却还是瞥了眼季无虞,想看她是什么意思。
  季无虞看了眼那座耗时无数工匠心血的华丽花轿,在金银堆砌中只余下一方矮小的天地,便如同一个“囚”字,困住坐上去的姑娘。
  她自看到便觉呼吸不畅。
  季无虞轻而易举地拦住了喜娘的动作,拉过祁言的手,
  “我要和你一起去。”
  “好。”
  自去年年初便一直胆战心惊地操办这场结亲礼的礼部尚书打了个喷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花轿上的绳索被取了下来,
  季无虞祁言二人一同骑上了那匹带着大红花的马。
  那日的郅都城,如钦天监所算得的那般,是个天朗气清的晴日,戎安侯爷亲自列队开路,季无虞握着辔头,祁言握着她的手,明明几步路的距离,顺路的不顺路的,接亲的队伍却几乎走遍了郅都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街,所有来观礼的百姓都见着了这对新人的笑靥。
  祁言摸过季无虞的手,他方才便觉得有什么东西搁着自己,细细望去便更觉奇怪,这玉戒原料是上品,但这手艺吧……好似便是刚入行的新手所雕的。
  察觉到他目光的停留,“这是眠眠送的。”
  “她来了?”
  “嗯,送了礼便走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似乎猜出其中缘由的祁言转了个话题,“今日这身,好看得紧。”
  “就是重了些。”
  祁言俯在她耳侧,悄声道:“一会拜过天地,你偷偷丢几根重的在房里,没人知道。”
  “我瞧尚宫局递来的册子,不是说在房里等你便可,我何不干脆全拆了?”
  “今日来了好些你的朋友,你不想与他们一同宴饮吗?”
  “那也太不合……”季无虞想了想,“算了,我连轿子都没乘,也不差这一个环节合不合规矩了。”
  祁言轻笑一声,抓着季无虞的手抓得愈紧,“眉妩,不要怕。”
  “我有什么好怕的?”
  “不怕的话,昨日为何不见我?总不能……偏在那时候守规矩吧?”
  说罢便垂了垂头,祁言的这个角度,能看到季无虞抹了脂粉的眼尾,和微翘的睫毛,毛茸茸的,只觉心里痒痒。
  其实他猜得不全然是对,季无虞不是怕,而是烦。
  从前夙夜在公,临了婚期才有实感,祁言想要给她最好的,又不想她太受负累,便自己忙前忙后,而她只只在最后过了目定一句行与不行,可望着那些几乎可以说是冗杂的礼仪,甚至还涵有后对自己的规训,季无虞每每看见都觉心烦意乱。
  想起曾经书里说的什么“不敢于鸿前仰视,举案齐眉”,简直狗屁!
  若非结亲之人是他,谁想要“摄政王妃”这个头衔?
  可今日是大婚,她不愿多流露几分自己算不得好的情绪,便偏仰过头,手不安分地抚了抚他的喉结,带着几分狡黠,“是谁整晚整晚地守天明,你难道便不紧张吗?”
  季无虞还是最懂怎么拿捏自己,明明知道她是有意避开这个话题,身体便和种了蛊一般下意识地一僵,只得缴械投降,恶狠狠地在她耳畔留下一句,
  “到晚上你走着瞧。”
  季无虞嗤笑一声,刚想反驳,前头的辜振越已经转过头,“到了啊!”
  随着一声吆喝,祁言小心地把季无虞的喜帕重新盖好后便拉了缰绳,先一步下马后,伸手扶了季无虞下马。
  侍从递来了柳木弓和桃木箭,而早得了消息得知她俩改了章程的喜娘扶着季无虞示意她往另一边走。
  “王妃,您请随老奴来。”
  这个称呼使得两人都不由得一怔,祁言回过头来,极为郑重地对着喜娘道:
  “叫大人。”
  随后便拉过季无虞的手,边低声道“小心”,边引着她走向自己这边,他握着季无虞的手去拿弓箭。
  围着的人都忍不住惊呼,
  “哪里有这样的规矩?”
  “这……这实在也太……”
  都不用祁言来暗示,跟着来的留葵直接站过去,双手抱胸瞥了说闲话的人一眼。
  那人似还想说上什么,另一边的白缨,直接抽了腰间配的刀。
  刚一出鞘,说闲话的人瞬间闭嘴,白缨便给放了回去,随之又看了留葵一眼。
  留葵缩了缩头,躲开她的同时想着自己以后也要配把刀。
  而季无虞自然懂他是什么意思,她顺着记忆去挽起弓,取来箭,紧握弓把,张开弓弦。
  完全被红色遮住的她,顺着自己的感觉停在了某处,耳边传来祁言含着笑的一句,
  “不偏不倚,刚刚好。”
  正要放弦之际,一阵强风吹起,力度之大,在场有好几个都几乎要站不稳,祁言微微一愣,下意识先扶过季无虞的双肩,她极重的头冠和婚服都不至于有什么,但只是一层布的喜帕则在强风下,被吹走了。
  季无虞转过头只见着那抹红消失在天空中,无影无踪。
  本也想看的祁言被季无虞头饰的流苏吊坠云云打了一脸,龇牙咧嘴地捂着面地道:“这风来的也太不是时候。”
  “我倒觉得刚好,还不挡眼睛。”
  说罢季无虞便又重新拉弓,朝门扇射了三箭。
  发三矢可避鬼祟,季无虞微昂了头,将弓箭放下,祁言顺势牵过她的手,却发现方才洋洋得意的季大人,其实手心里全是汗。
  第179章
  | 179
  永乐王府。
  迎亲的队伍走了远了又近,吵吵嚷嚷的,无明踏进正厅,一个酒壶刚好滚在她的脚边。
  无明捡了起来,晃了晃,还有些残酒,她抬眼望向祁澈,此刻已然是醉得不行了。
  这几日他几乎便没有出过王府,整日把自己关起来没日没夜地饮着酒,谁劝都不听,季言二人的婚期便和什么死线一般,越是临近,他便喝得越凶。
  在多日的酒气的薰染下,祁澈的眼中已布满了红血丝,眼下也是一片乌青,见着他这般颓唐的姿态,无明心上有一瞬间被扎了一下,可很快便敛好了神色。
  “若是实在不愿赴宴,便干脆称病说起不来,这会子在这折腾自己做什么?”
  “滚!”
  无明冷笑一声,径直走了上前一手揪过祁澈的领口,另一手将酒壶里的酒全都倒在了他的脸上。
  还余下的酒不多,但也足够让祁澈暴跳如雷,他几乎是弹跳了起来,大骂了一句,
  “操!”
  无明一点客气没给,酒壶一扔,抬手便扇了他一巴掌,望着他侧脸浮起的红印,还残存的怜惜也压了下去,“这会清醒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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