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既有劫后余生的欣喜,却在涩味蔓延整个鼻腔后,被呛出了眼泪。
  可最令局外人不解的莫过于,她选择了再进一步。
  “和我说说吧。”
  祁言松开了一点,“你想听什么?”
  “长公主殿下?”季无虞道,“虽说少有人敢谈起她,但在民间,这种事情为人说道,我听人说她身上有一半九黎的血脉,还随过长绥王纵马天下,当然……”
  季无虞顿了一下,伸手捏了捏祁言的脸,“我也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奇女子,能养出你这样的孩子。”
  祁言当然知道她是故意开这玩笑来哄自己,轻笑了两声,顺着说了下去,“我朝南方多丘陵,也因此氏族林立,其中南域以九黎族势头最盛,与郅都关系也最为密切。”
  “景佑年间,九黎族部首曾提出将自己的幼女嫁予郅都,以结秦晋之好。当年护送送九黎公主北上的,便是沈拓和他的神凌营,二人在归程途中相聊甚欢,因此结为管鲍。”
  “只可惜这位九黎公主身子不太好,嫁来郅都的第一年便难产而亡,而她的孩子,也便是我的母亲,却活了下来,或是顺帝于心不忍,也或是想借着与沈拓的这层关系来进一步笼络九黎,我母亲一出生便一直便被养在长绥王府,由沈拓亲自照料,稍微大了点便舞刀弄枪,十几岁便被丢到了战场上,四处奔波,无论是受的伤还是立的功,都丝毫不逊于那些将门出生的男儿。”
  季无虞不免心生仰慕,“从沙场走出的女子,我还没见过呢。”
  “我朝其实也有过女将军,就是少了……”祁言见她眼有向往之色,轻笑了一声,“只可惜我家夫人只有这双腿跑得快,怕是做不了女将军。”
  正当季无虞气得要打他的时候,祁言捏了捏她的脸,顺势把话头带了过去,“你怎么去了趟狱里,还长了不少肉?”
  “那还多谢你和晁祯之通的气。”季无虞白了一眼,“我义父和温夫人素日里吃得清淡,哪儿和这大理寺一样,还整日里大鱼大肉的。”
  祁言尤其喜欢听她碎碎念,季无虞见他眼中笑意愈浓,把方才没打过去的那一掌补了上去,
  “你可不准说出去!”
  “遵命,夫人。”
  又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可季无虞才不会被他带跑,她扑了过去搂住祁言,又继续追问道:
  “不过,那你爹是……什么样的啊?”
  谁知祁言忽然面露难色,神情复杂,在季无虞眼神的逼问下,抿了抿唇,有些尴尬地开了口:
  “我爹,是我娘一剑刺死的。”
  第123章
  | 123
  朝翊长公主祁千恣,大概是景佑年间全南楚上下最放浪形骸的女人。
  她生性风流,成日里花天酒地,就连跨马游街遇着个好看的便要掳来一亲芳泽,世族里的小姐公子见着她就躲,前者是怕败了名声,后者……则是怕被看上了。
  毕竟,她虽好色,却从不只留恋一处,据民间传闻,这全郅都城的小倌人都和她有一腿……
  “我呸!”
  祁肆听到这一句就直接把手里的果子恶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扔到了那塘香楼今日请的说先生的脚边,啐了一句:
  “老娘挑人得很!”
  说书先生吓得屁滚尿流赶紧爬上楼。
  祁肆对面的沈长风拿着把摺扇躲着笑,祁肆可嫌恶极了,伸手便把那扇子夺来狠狠地打了沈长风一下:
  “我说沈长风,嘴巴抽了笑那么嘚儿?”
  “不敢不敢。”沈长风边憋着笑,边环顾了四周一眼,空空如也,“只是这人都给你吓得差不多了。”
  “谁在乎。”祁肆把那扇子望沈长风那随意一丢,“你没事去什么国子监啊?”
  沈长风听她发问,瞬间便来劲了,这二郎腿就那般一蹬,摇晃着摺扇颇有几分风流公子的味道。
  “肆肆你瞧这摺扇,是不是藏着一段情。”
  祁肆:……
  “你又去谑谑哪儿家小姑娘了?”
  祁肆刚一说完,又觉着不对,“国子监?你喜欢男人?”
  沈长风吓得赶紧把她嘴给捂住了,祁肆以为他是被人揭穿了,笑得身子都在发抖。
  “哈哈哈哈哈沈……沈长风,你……呜呜是……哈哈哈哈断他娘的…哈哈哈袖!”
  沈长风气急败坏地把她撇开。
  祁肆笑得胃疼,她捂着肚子缩在一旁,还不忘记嘲笑沈长风,“我说你要是让沈拓那老头子知着了,他是不是气得胡子都要吹起来了?”
  “我不喜欢男人!”
  “好好好,你不喜欢。”
  虽是这般说,实则嘴上笑个没停,沈长风无语了,只得赶紧说:“我那看上的是个女子!只是我见她手中抱着的襕衫,瞧那样式,就是国子监的。”
  祁肆这才严肃起来,凑了过去,“那她想来是有兄弟在国子监读书,不过……你喜欢人家,去找她兄弟干嘛?”
  沈长风叹了口气,说道:“我又不知道那姑娘叫什么!”
  “那不跟大海捞针似的!”
  “是啊!所以我想啊,那若真的是她兄弟,想来和她长得也有几分相似,我定是能找出来的!”
  “诶哟……”祁肆上下扫了一眼,啧啧了两声,“那我可得看看咱们这未来的世子妃长什么模样。”
  “别闹。”沈长风拿摺扇又打了嬉皮笑脸的祁肆一下。
  祁肆抓过摺扇,微昂着头,问道:“所以这摺扇是怎么回事,那女子给的?我看你今天拿着它晃了一天,若是的话,你直接从这扇子找起不快得很吗?”
  “我只是瞧见了她,都没走近!”
  “那这扇……”
  “我呀,那日拿的就是这把扇子,所以这扇子定是与我和她有缘,若是再见到她……”
  祁肆翻了个白眼,捂着耳朵不想听。
  “是谁在我这塘香楼闹事啊?”
  两人闻声抬头望去,只见一翩翩公子,衣袂飘飘,从二楼走了下来。
  沈长风望着他手里晃着的那把扇子。
  哦莫,撞人设了。
  沈长风有些尴尬地合了扇子。
  祁肆嗤笑一声,目光在竹砚之手上那把扇上流转了片刻,低声道:
  “这可不是一般的扇子。”
  沈长风眸色微冷也看了过去,这扇的扇面虽是丝绢而构,但扇骨却是由精铁打造,尖峰处闪着寒光,他暂态间便猜到了该是含有暗器一类的短刃。
  “不愧是朝翊长公主,这眼睛就是比一般人尖些。”
  竹砚之含着笑收了扇,手中铁扇便和寻常摺扇无甚区别。
  祁肆见他点了自己,不由得沾上了几分轻佻,上前一步,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见他长得不错,语气便也轻浮了起来,
  “你是哪家的儿郎?生得这般俊俏。”
  沈长风斜着看了眼祁肆,“他都来找你寻事了,定是这塘香楼的东家。”
  “找我寻事?”祁肆本还带着逗趣的目光,冷了几分,“想找我寻什么事啊?”
  竹砚之微眯着他一双桃花眼,倚在栏杆上。
  这朝翊长公主虽是一副多情风流的做派,可他看得出,那双美人眸眼底的凉意。
  “你把我的客人都吓跑了,你说我要找你寻什么事?”
  祁肆不屑地勾了勾唇,语气傲慢极了,“你这塘香楼一天流水多少,到长公主府报个数,本公主给你全包了。”
  “好啊!”竹砚之笑眯了眼,吆喝了一声,又暗示什么地说道,“可我这塘香楼日进斗金,你若天天来闹事……”
  “好啊!”祁肆直接堵了他的嘴,挑衅似地瞧了他一眼,“我来一天,就包一天,如何?”
  沈长风揪了一下祁肆的袖子,在她耳边小声提醒道:
  “公主府再有钱也经不起你这么造。”
  “下次咱直接不来了。”
  虽是低声这般说,祁肆明面上还是强撑着脸面给这竹砚之摆着阔。
  竹砚之心里了然,走了下来。
  人下楼时总是不自觉地扭着腰肢,祁肆望着面前这人步步生姿,刚一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便猛然被竹砚之拿着摺扇挑了下巴。
  这收了的铁扇可是能当匕首用的。
  沈长风瞬间拔了腰间的佩剑,目露凶光,
  “竹砚之,你大胆!”
  祁肆却没有做什么动作,就这般看着,眼中冷意不再隐藏。
  “你知道吗?”祁肆的话语中隐隐含着威胁,“上一个敢挑我下巴的人,如今坟头草也该三尺高了吧。”
  “是那位小公子的父亲吗?”
  祁肆怔了片刻,勾了勾唇。
  “是一个畜生。”
  …………
  “所以你娘是为什么要杀……呃你爹?”
  祁言语气极淡,“他使了诡计诱我母亲怀孕,当时这事在郅都城闹得太大,顺帝无奈下旨赐婚,我娘那几日还在醉花阴吃酒呢,等到大婚那天被人抬了上堂,气不过就直接拎了把刀把他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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