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踏雪无痕你知道嘛!就如那冬日里在雪地上歇脚的飞鹰一般,俯仰之间,便已然掠过,教人寻不着踪。”季无虞挑了挑眉,“快得很!”
  不知为何,祁言只觉得可笑极了,自己曾经以为她是有意藏拙,如今知着却不过是因为……跑得快?
  “他就教你这一招?”
  “是啊!”季无虞大咧咧地说道,“有一招防身不错啦,别的我又学不会,毕竟我那会连马都不会骑呢。”
  “那现如今怎么会了?”
  “我也不知为何……”季无虞若有所思,“此前我努力过数次,每每马一鸣叫我心里便慌,回了房甚至还会做噩梦,那日喝了酒一时气血翻涌,我都还没清醒过来便发觉,我忽然会骑了,也不怕了,怪得很!真不知为何?”
  “你会因马鸣而做噩梦?”
  “是啊。”
  见她承认,祁言忍不住直皱眉,他一开始便知道季无虞常常梦魇缠身,听她这般说……祁言只觉着她做噩梦的缘故估摸着便是与怕马有关。
  祁言心里隐约有了一层担忧。
  季无虞如今对自己坦诚想待,一切她历过的过往,凡必答,可那些她不知道的呢?
  比如她不知道自己做噩梦的原因,比如他稍一试探,便看出她甚至根本不知道丘独苏的身世,以及与曾经东宫的纠葛。
  若她知道了,会怎么做?
  “诶诶诶!扶先生您这……怎么进来了?”
  说曹操曹操便到,而且,这怎么来得这般巧?
  最重要的是,丘独苏这来的方向,根本就不是正殿门,而是后院。
  祁言望向已经走到他面前的丘独苏,眉头皱得更深了。
  季无虞咋舌,忍不住问道:“师父你怎么来了,还……从后院来的?”
  丘独苏冷瞥了她一眼,主打的就是一个生人勿近。
  “我是陛下的人,若是被见着进了栖梧宫,你要我怎么解释?”
  “所以您是……”
  “翻墙。”
  祁言看了眼季无虞。
  您俩真不愧是一家人。
  第122章
  | 122
  栖梧宫,书房。
  季无虞和祁言恭恭敬敬地把丘独苏请进了书房。刚一合上门,季无虞便拉过师父的手,先发制人地问道:
  “师父您怎么来了?”
  “我还要问你怎么在这呢?”丘独苏真真是气不打一出来了,“之前温美?不是没和我说你半夜不回家,我没当回事还,好啊季无虞!你跑这和人私会来了?”
  丘独苏说完还冷瞪了祁言一眼。
  “这在一个殿里就叫私会啊?怎么就不能是商量正事了?而且师父你不也在吗,你还不走正门,难道不比我更像是在私会?”
  季无虞这一番巧舌如簧,把自己是摘了个干干净净,而丘独苏和祁言这两个,一个被气得心梗,另一个简直是不可置信,季无虞竟然能为了证明没与自己私会不惜诌出自己和她师父有一腿的荒谬之语。
  而且私会……
  怎么就不是私会了?
  “季无虞!”
  丘独苏捂着胸口,声量抬高想把她的声音给压过去,只唯恐她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语来把自己气着,
  “我和你说过无数次叫你不要和他搅和在一起,你!你……你要气死为师啊?”
  “我不和他在一起你才会被气死呢。”
  丘独苏:?
  “你疯了?”
  季无虞望着自家师父这吹胡子瞪眼睛的,想来脑子已经不怎么清明了,便挑了挑眉开始忽悠,“你想啊师父,我呢喜欢他,我见着他呢就欢喜,您这般在意我,我开心了师父您怎么会被气着呢,那定是更开心了!”
  丘独苏才不着她的道,一拂袖子,
  “那你就别喜欢他!”
  祁言闻言脸色俱变,季无虞直接哼了一声,不管不顾地说道:
  “那我不管了,师父你是知着我这人叛逆得很,我还非就喜欢他了!”
  “你!”
  丘独苏只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而祁言的笑意快按不下了,他开了口:
  “丘大人,你……”
  祁言刚一张嘴,丘独苏便一掌挥过去,祁言躲都没躲,直接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掌,倒在地上。
  丘独苏内力深厚,且这一看便是用了全力。
  祁言一口血直接吐了出来。
  季无虞大惊。
  “临弈——!”
  她赶紧上前扶住了祁言,却被丘独苏一把抓住了腕子拽了出去。
  丘独苏力气极大,季无虞根本挣扎不过,一路被丘独苏扯到了后院才肯停下来。
  他刚一松手,季无虞便什么都不顾地往回走。
  丘独苏忍无可忍,直接点了她的穴,季无虞瞬间便动弹不得。
  “丘独苏!”
  季无虞也气恼了,不顾礼数地直接唤了丘独苏的全名。
  丘独苏瞪了她一眼:“难道还要我把你的哑穴也给封上吗?”
  季无虞闭嘴了,可没过了一会又开始嘟嘟囔囔,“你好好说不行吗,怎么偏得还把人定住。”
  “你看你这寻死觅活的模样,是让我好好说的打算吗?”
  季无虞不是不知道丘独苏有分寸,可仍旧不免担心,“那你也不能把人打出血了啊?”
  这个时候了还关心别人。
  丘独苏被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可仍旧还是出言安慰道:
  “你放心,没伤中要害。”
  季无虞这才放下心来,“那师父你要说什么?”
  “无虞。”丘独苏认真地说道,“你平日里任性妄为,这些为师都可以顺着你,可和他在一起,为师绝不允许。”
  “凭什么?”
  “就凭他是祁千恣的孩子!”
  见丘独苏徒然提起朝翊长公主的名讳,季无虞先是愣了片刻,随即看向祁言。
  果然,他也是一副错愕的模样。
  “这,这和长公主殿下有什么关系?”
  “祁千恣当年为一己之私拥兵自重,协同长绥王一家谋反,沈府因其满门抄斩,她的儿子……有什么值得你托付终身的?”
  “狗屁!”
  祁言难得地骂了一句肮话。
  他自丘独苏开始说话脸色便不怎么好看,一听他竟还说起长公主,便直接出言怼上。
  “我娘若是稀得那个位置,还用得着等到朝元四年?”祁言声音拔高了好几个度,“她又不是在那个时节才有的兵权。”
  “不是为了篡位?那是为何?”
  “当然是为了你的那位好太子祁序!”
  祁言直接横到丘独苏面前,将季无虞挡在身后,
  “丘公子,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那你知不知道那些年在那松吹小院里你的主子,那位章和太子都经历了什么?”
  丘独苏闻言怔住了。
  他第一次来到松吹小院,精通机关术的他,不一会便寻得到了密室,而当那厚厚的石门打开,丘独苏眼望着满屋子的刑具,暂态间便明白了这些年祁衎的牲畜之举。
  “我母亲当年起兵不是为了做皇帝,而是逼楚明帝交出被他囚禁了五年的章和太子。”祁言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解释道,“她是长绥王故交之女,要做什么干什么,沈拓都会答应,哪怕是逼宫也是。”
  “沈拓不会想到他誓死效忠的新君设计陷害了上一位太子,我母亲不会想到她的亲弟弟逼死了她的另一个弟弟……”
  “没有人会想要这个结局的。”
  再多的责备与质问在祁言的这一句话后,都梗在了丘独苏的喉间。
  过去是结了痂的伤口,他只感觉自己若再待在这,只怕会是血肉模糊的疼,以及钻了心的痛。
  丘独苏走了。
  季无虞没有阻拦,她伸手抓过祁言的上肘,抱紧了他,她哑着声音说道:
  “回去吧。”
  祁言仿若被定格住了一般,任由季无虞拽着,没有前进一步。
  “祁言……?”
  季无虞刚一出声唤他,便被祁言扯到怀里。
  宁神香中主调的檀木味将她紧紧包裹着,季无虞在他的胸口蹭了一下,轻嗅到了一股花香。
  细细想了想,是她今日抹的香粉。
  季无虞仰头望着他泛着红的眼尾,踮起脚蹿到他耳边低声说道:
  “我们回去。”
  “好。”
  祁言刚一应下,季无虞便想拉着他走,谁知祁言直接将其打横抱起。
  季无虞“啊”了一声,还没来得及控诉祁言这突然之举,便被他大步流星地抱到主卧里。
  可屁股刚一沾上床榻,祁言便又抱了上来。
  季无虞没有推开,进一步加重了这个拥抱。
  祁言于自己,在大多数的时候,都如深潭一般,她仗着一腔爱意步入其中,窥见其锋芒与城府,却在偶尔风闻的只言片语里,被人随手塞了一把烂掉的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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