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怎么会突然走水了?现在可控制下来了?”辜振越问道。
“尚且,宫里大半的人都去了,只是这火实在太大……”
白缨的话便和风一样,吹不进祁言的耳朵里,他下意识想起身来,心脏却一阵刺痛,瘫软了下来。
“王爷?王爷你怎么了?”
“祁临弈!是不是又害病了?”
白缨和辜振越两人的声音将他强行从剧烈的疼痛中抽离出来,他踉跄着步子,朝门走去。
…………
季无虞靠着模糊的记忆,摸到了宸妃的房间,她正捂着嘴巴蜷缩在床边瑟瑟发抖。
那张美人面上写满了恐慌。
季无虞冲了上前,拽过宸妃的手,说道:
“跟我走。”
宸妃看着全身湿漉漉散发着寒气的季无虞,眼中尽是震惊,随即又慌忙撇开她的手。
“宸妃娘娘?”
季无虞急了,连忙使了点力气,猛抓着她的腕子想要起来。
两人力道相抗间,宸妃的衣袖被她直接扯下。
季无虞回头看去。
却看到了……宸妃的左肩头,空空如也。
季无虞瞪大了双眼。
明明,明明那应该有一块状似蝴蝶的胎记才是,为什么?为什么……却什么都没有?
她望着宸妃的脸,怔怔地发神。
敏锐如她,可偏偏在陆月初身上却是半点没有法子,这世上极其相似之人并非多稀罕,可宛若复刻般的存在,她却从没见得。
直到方才,她从未怀疑过这样一张脸
这样一张她惦念了多年的脸。
却成为了蛊惑自己最好的帮手。
季无虞嘲弄一笑,语调转冷,“你不是陆月初,对吗?”
宸妃方才还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却在她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变了脸色。
她原先想着陆月初和淮济的感情,大抵是曾在王府做老师的淮济告诉她的。
而现在她心里已然有了别的猜测……莫非这是陆家小姐和她说的?
这位季姑娘,与陆月初是旧识。
宸妃站了起来,却又弯下身子,逼迫季无虞与自己对视,问道:“你是谁的人?”
“我不是谁的人。”季无虞被她逼得节节败退,“我曾是陆府的婢子。”
“撒谎……撒谎!!”宸妃看起来很是慌乱,那双如柔荑般的纤纤玉手反过来掐住了季无虞的脖子,“你若是陆府的婢子,为什么没有死在那场大火里!为什么?!”
季无虞被她扼得有些说不出话来,这种窒息感逼着她的泪腺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来。
“我为什么会在那场大火里活下来……”
“那是……那是因为岳好……岳好把我从即将坍塌的阁楼上推了下来。”
宸妃松开了她,一脸不可置信。
她心里只觉得这一切真是造化弄人,可最终还是大步地走向了她的不归路。
季无虞望见宸妃她肆意地笑着,而一团白色的粉末在她面前散开。
毫无还手之力的季无虞就这么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中了宸妃的软筋散。
“陆府的火既然没有烧死你,那便让关雎殿的火带走你吧。”
宸妃笑得狰狞,迅速跑了出去。
而季无虞只能眼睁睁地感受着力气一点点流失。
此时的季无虞浑身使不出力气,黑暗张着獠牙将她拆卸入腹。
她拼命摸索着,却只能在回忆里睁开她的双眼。
时间好像回到了两年前。
那场毁掉了许多人一辈子的大火。
季无虞当时全身都在抖,陆月初握着她颤抖的手,一个劲地在安慰她,说道:“小虞会回家的。”
季无虞一边哭一边说道:“他还在等我……我想回家……”
后来她拼命地想要拉起已经被压住的陆月初,却只能在火光中,看着离她越来越远的,那双温柔的眼睛。
那双眼睛望着季无虞时总是含着笑。
而此时却只有生还的绝望,以及对季无虞活下去的希望。
那双眼睛……
成为了季无虞这么多年,每晚床榻上必会缠着的梦魇。
每一入睡,她都能见着。
心里的火好似蔓延出来,灼烧了床边的帷幔,爬上了桌案的支撑,瓷器应声落地,那一声清脆的声响,把她彻底拉回现实。
她要活着出去。
活着去见真正的陆岳好。
窗户被严严封死,门也被方才跑出去的宸妃反锁住,她只能看见这漫天的火光,听见房间外无数人的叫喊。
呛进鼻腔中的浓烟又使她忍不住又快要昏迷过去。
她强撑着精神,观察了一遍四周,火无情且迅速地朝她烧了过来,最重要的是……
季无虞忽地抬头看见架起这座屋子顶部的房梁摇摇欲坠,若是砸下来,她跑出去的可能性只能是更小。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下一刻,季无虞跑到了窗户边上。
她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奋力地拿东西想砸开窗户,却眼睁睁地看着后头那火朝自己奔来。
火蛇喜欢躲避黑暗,趋于寻找和它一样的光明。
却从来没有想过光明也对它弃如敝屣。
它爬上了季无虞的小腿,缠绕着她不放,几次跺着脚也无法去躲开它。
她不想把自己断送在这。
但又似乎……命中注定。季无虞在心里悲哀地想着。
挣扎了太久体力不支的她,最终还是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时,是在一个人的怀中,季无虞看着那人的眼睛。
和及笄那一夜的壶修桥上一般,她在他眼里的火光中看见了自己。
酒精的后劲使得周遭的一切都被虚化,只有那双连笑都恰到好处的眼睛始终都闪着光。
那束紧紧包裹着自己的光。
“季无虞,本王不许你死。”
听完他的这番威胁,季无虞虚弱地笑了笑,又见他低了头,便附在他耳边,抖着声线,轻声说了句。
“遵命。”
第16章
| 016
季无虞又一次梦到了陆月初。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最后一面,而是第一次相见。
她俩第一次相遇,算不得什么多美好的画面,但季无虞却总记得,那个在陆府的下午。
当时的她正被那喜欢吆三喝四的管家使唤,心里不断地念着丘独苏告诫自己的话。
“到了陆府,要谨言慎行,遇事切不可出头。”
管家趾高气昂,张口便是让季无虞去打扫厨房。
可这明明不是她该做的。
不可出头,不可出头,不可出头。
季无虞强压着自己心中的怒火,挤出一抹笑,应道:“好的。”
到了厨房,季无虞便拿着浸了水的抹布开始擦洗灶台,却听到堆放柴火的那块地频频发出声响。
厨房这地界,最会惹老鼠来了。季无虞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
但却没有自己想像中的“吱吱”声?反而……有吧唧嘴的声音?
有人在?
季无虞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探了探头,却见着的是……陆家小姐?
“小姐?”
“啊啊啊啊!”
陆月初被她吓了一大跳,季无虞也没有好到哪去,捂住狂跳的心脏。
“你……你!”
季无虞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谁能想到那个享誉全郅都城的大才女,此刻正在这偷吃……
瞥了一眼,季无虞惊掉了下巴。
烧鸡???
陆府最近斋戒,全府上下禁食荤腥,季无虞跟着啃了好几天的白菜叶子。
哪里来的鸡啊?
“嘘嘘嘘!”
陆月初急了,忙揽过季无虞,示意她小点。
季无虞犹豫地开口说道:“小姐……不是不能吃……”
“管他的,我就吃了怎么了?”陆月初朝她潇洒一笑,又把手里吃剩下的大半只鸡递给季无虞,热情地问道,“喏!你要不吃点?这我偷偷逃去外头买的。”
季无虞没敢接过,却还是好奇地问道:“小姐是怎么去的?”
“翻墙啊。”
季无虞骇然。
“别那么大惊小怪,我后院那墙……又不高。”陆月初把鸡架子最后一点肉嘶溜干净,嘴里都塞满了,颇为得意地说道,“改日也教你翻翻。”
季无虞被她逗笑了,眼中涌上几分羡慕。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般恣意,而此时却只能被困在这陆府里,看不见明日。
陆月初还舔了两下指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道:“你不会说出去吧?”
季无虞忙摆手表忠心。
外头有声音传来,她听了出来,正是管家章若海。
他猛敲着门,叫季无虞的名字。
季无虞连忙把陆月初塞到桌子底下,又拿柴火遮掩了一下,才去开了门。
“章管家,可是有什么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