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闻确却没有把烟直接给他,而是突然展开了盘问,什么时候学的?
&大学。&应忻说。
为什么?
因为应忻顿了一下,你知道灵魂的出口吗?
闻确摇摇头。
每个人灵魂的出口都不一样。唱歌写诗作画都是其中一种,只要能排遣就行。我从小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会,所有事闷在心里懵懵一团,那时候是真有点受不了了。
闻确听着应忻云淡风轻讲出来的话,却清楚地知道,应忻说受不了了,那就一定是到了十分痛苦的地步。
所以就学抽烟了?
嗯。应忻苦苦地笑了一下,我其实很羡慕你,有自己的爱好,就有灵魂的出口,不至于一腔郁结在胸,不知道怎么办。
闻确听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从口袋里掏出红梅烟盒,抽出其中一支,递给应忻。
会抽了吗?他问。
应忻摇摇头,太呛了。人家说过肺才会有晕乎乎的感觉,我试了好多次,每次都差不点被呛死。
闻确摸了摸应忻的后颈,轻声责备道:不许过肺。
他摸出打火机,幽蓝的火焰瞬间燃起,火光照亮了黑暗里,他们彼此之间的天地。
应忻叼着烟等闻确给他点火,等着下一秒,烟的一头燃起猩红的火光。
下一秒,闻确夺过那支烟。
应忻茫然地看向闻确,紧接着就被对方压倒在床上。
闻确一只胳膊撑在应忻身侧,一只手里拿着烟。
我教你啊。
应忻刚才都看到了,闻确站在路灯下抽烟的样子。
四周一片黑暗,唯一的光源是头顶昏暗的路灯。
吐出的烟雾,在黑暗中,又经路灯光照射,像是吐出了太阳。
此时此刻,他的心脏跳得飞快,闻确的也很快,两颗心脏距离不超过三十厘米,几乎紧贴在一起。
闻确吸了一口烟,随后凑到应忻的嘴边,轻轻把烟吹进去。
不知道是闻确的技术太好,还是应忻终于学会了抽烟,这次居然出乎意料地没有被呛。
闻确的唇停留在咫尺之间。
应忻一伸手,勾住闻确的脖子,吻上闻确的双唇。
突如其来的吻打得闻确把措手不及,应忻柔软温热的唇舌蹭过他的嘴唇,闻确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顺从地闭上眼睛,然后回以更激烈的亲吻。
烟雾从他们交缠的吻中溢出,升腾,缭绕。
这是他们第一次吻得如此温柔,应忻小心德勾住闻确的脖子,舌尖和舌尖一刻不停地彼此缠绕着。
应忻被闻确压在身下,烟雾从他们的口鼻处传来,香烟越烧越短。
荒唐的小屋里,他们纠缠、融入、恨不得立刻将对方拆吃入腹。
直到天光已经大亮,两个人瘫在床上。
闻确问应忻学会了吗,应忻笑着摇摇头。
其实已经不需要什么出口了。他说,我现在有了真正的自由。
应忻看向闻确,闻确笑了,他知道他说的是哪种自由。
离开老屋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闻确接过应忻的车钥匙,彻底驶离了云禾。
应忻坐在副驾,拿着手帐本讲给闻确听。
现在往大连开,到了大连港上船,坐船到威海,再从青岛跨黄海一路往南,到江苏连云港,然后一直往南,开到上海。
我们上船了车怎么过去?前方红灯,闻确停车拉好手刹。
应忻把手帐本放回原位,车也上船,一起拉到威海。
闻确轻声笑了,问他,你怎么想出这么有意思的路线的?
应忻望着远处山峰连成片,不知道,但是很早就想带你看看大海了。
多早以前?
秋天第一次见你。
闻确没有再说话,车内重新归为寂静。
寂静中,应忻打开了车载音响。
车载音响的歌一直都是随机播放,这一首刚放出一个音调,他就听出来了是什么歌。
白桦林。闻确抢先他开口。
应忻被这种莫名其妙的默契逗笑,边笑边说,你怎么也知道。
废话。闻确也笑着打趣他,那时候全云禾的小学课间操前放都是这首歌。
车轮轧过覆满雪的马路,曲折的盘山道周而复始,不见尽头。
唯有两侧的白桦林是唯一的风景。
车载音响里,朴树的声音还正年轻。
静静的村庄飘着白的雪,
阴霾的天空下鸽子飞翔,
白桦树刻着那两个名字,
他们发誓相爱用尽这一生。
第38章 blue moon
到大连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因为刚好临近大连港发船的时间,应忻就直接订了船票,二人草草吃过饭后,直奔港口驶去。
他们到的时候,港口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了。
不知道是不是天晴的缘故,今晚的月亮格外的皎洁,月光透过薄薄的云雾照射在漆黑的海面上,与天际接壤的黑暗境地,霎时变得璀璨。
闻确想起小时候每个月农历十五,闻风行回到家,总要说一句,儿子,今天月亮老圆了。
那时的他总是不以为意,觉得闻风行简直是莫名其妙。
他在家里哪里看得见月亮,总不至于为了看一眼圆的月亮还特意下一趟楼吧。
直到后来,这种含蓄的爱隔着时差被理解,他方才读懂什么叫今晚的月色真美。
夜晚的海风冷得刺骨,吹得人浑身都凌乱。
他看着眼前满辉的月亮,不知道闻风行有没有去那里。
重重海浪声不停,四下人声都显得寂静。
闻确把应忻送上船后,又返回去开车,一切收拾妥当后,已经九点多了。
闻确循着应忻给的房间号,找到了他们的房间。
尽管应忻先前告诉过他,订票的时候只剩下六人间,但是推开门的那一刻,还是被这一屋子的陌生人吓了一跳。
三个上下铺挤在狭窄的屋子里,剩下的空地只有一个小小的水池。
他扫了一圈。
应忻不在。
靠门的上下铺是一对母子,上铺的大妈看起来有五六十岁了,闻确进来的时候,她正在削苹果。
哎呦,又来了个小伙儿啊大妈把视线从苹果移到闻确脸上,一下子咧开了笑脸,这小伙儿个子真高,长得又俊,有这么个大儿子,你妈可真有福啊!
闻确想礼貌地笑一下,但是嘴角扯了扯,最后还是没笑出来。
他妈要是有福,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倒霉的人了。
大妈见闻确表情有些怪异,连忙说,我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她指了指下铺躺着的男人,你看我儿子,年纪轻轻得个痛风,现在走路都费劲,俺们这次上山东,说是山东治痛风厉害嘛,我看见你就寻思我儿子要是也能有你这么壮实就好了。
下铺是个朴实的男人,手和脚都明显结满痛风石,动一下就呲牙咧嘴的,但还是笑着朝闻确打了招呼。
郑云生他生得晚,要是还活着,估计也和这大妈差不多大了。
这个年纪的人,跟他低三下四地解释,他实在心里过意不去,就也真心地解释了一下:我妈没了,没七年了。与其说您羡慕我这个大儿子健康,不如说我羡慕您儿子还有妈。
大妈的笑容瞬间消失了,用手耙了耙自己那一头小卷发,担忧地看着闻确,不好意思啊孩儿,姨真不知道。
没事儿,我习惯了。闻确这次笑得没那么难看。
他走到靠窗的两个上下铺中间,应忻是右边的上铺,他是左边的。
下铺是一对情侣,大学生模样,也许是有点害羞,两个人都捧着手机不说话,噼里啪啦地打着字。
闻确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舷窗前的铁皮柜上,又转过身问刚才的大妈,您知道这个床的人去哪了吗?
他好像说要出去转转来的。大姨挖出一块苹果递到下铺,你俩是一起的呀。
嗯,谢谢您。闻确没再多说,转身走出了房门。
彼时船已经离开了港口,发动机轰鸣。
闻确打开手机,想给应忻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
霎时手机右上角的4g闪了闪,忽而变成e,信号也全部消失。
闻确脑子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海上似乎就是没有信号的。
但是那他该去哪里找应忻呢?
偌大的轮渡缓缓夜航,每一间都房门紧闭,他想起上船时见过的工作人员,于是疾步朝服务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