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应忻像是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说一样,反而开在了他床头,懒懒地说:你今天就算说一万遍这三个字我也不会走。
为什么?
因为你根本照顾不好自己,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应忻用余光看到闻确冷冷地瞪了自己一眼,不过那又何妨。
他昨晚在病房的沙发坐了一夜,各种仪器响得他心里发慌。可他依旧不敢合一下眼,生怕下次再睁开眼看见的就是什么可怕场景。
一夜的冷风,一夜的提心吊胆,他就在这一夜的无眠里想清了很多事。
从前他即使再担心,再疼惜,也努力和闻确保持着普通朋友的距离,他理解闻确,所以总是怕自己的越界会吓到闻确。
如今的他却不再这么想了,也不会再相信闻确什么自己会好好活着这种话。
这些狗屁理由在他一概不信,避免失去所爱的唯一办法,就是把那个人锁在自己身边,直到生同衾,死同穴,生生世世不会分离。
他低下头看着正对他怒目而视的闻确,居然露出了一种莫名的小:下午有医生来给你做量表,做完所有检查,就能拿到最后的确诊结果。应该会开药,开完药,我给你约了一个很有名的心理医生,治疗结束之后,你跟我回家。
你凭什么管我去哪?闻确怒火中烧。
就凭我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还在乎你活不活着的人。应忻脸上肌肉紧绷,话说出来却如鲠在喉,你死了,这世界上只有我会痛苦、会难过、会痛不欲生。
说真心话,听到这样的答案,闻确难免有些动容,但他更多的是不解,他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应忻对他哪里来的这么深的感情,能到这种生死相依的地步。
那天宝马车驶过了八个交通岗,他清楚地听见了每一次刹车和启动,可车最后还是停在了酒馆门口。
那时的他就想问应忻这个问题,可他最后还是选择了不睁开眼。
他是怕自己自作多情,也怕没有。
而今天,他终于能问身旁站着的男人:你对我到底哪来的感情?
本以为应忻会和他坦白一些他未曾听闻的细节,又或是什么特殊难言的原因,没想到应忻只是神色黯然下来,一脸不可置信地问他:你真的都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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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那晚他靠在他身上哭过
记得什么?闻确也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在高中时,应忻是一个并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普通学生,尽管学习成绩很拔尖,但与人沟通好像有什么障碍似的,几乎没有一个朋友,甚至连个能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整天窝在摞得比他人都搞的书本里,像个沉没的孤岛。
这就是闻确能记住的关于应忻的全部记忆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能想起这些来,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生病以后,他几乎想不起任何一个高中同学,也记不住清很多高中时候发生的事。
也只有应忻,十年后再见,闻确居然一眼就认出了他,还能对他高中的样子有些记忆,这已经很难得很难得了。
过去的事,像一汪淡水,储存在他的记忆里,他知道记忆就在那里,却无法品尝到任何滋味。
应忻的出现,他归结于缘分的偶然,有些事情很难讲清楚。比如重逢时他心里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比如他为什么总是不能下定决心,和应忻停止纠缠。
因为他也清楚,纠缠本身就是一种纵容,他无法停止,却不知道为什么无法停止。
应忻用一种极为复杂地表情看了他半天,苦笑着说,也不怪你,我高中,确实挺普通的,普通得让人记不住。
闻确本想说一句没有,却发现自己此刻没有任何立场去安慰对方他忘记的、他拒绝的、他推开的。
这样一来,他语气也软了下来:那你到底想做什么,对我?
应忻走到窗边,将快要移到闻确脸上的阳光用纱帘挡住,然后一脸无语地看向闻确:我还能做什么,给你治病,治好了再给你放回去。
就这?
不然呢?
更不行,太麻烦你了。
闻言,应忻沉默了一会,随后认真思索,一字一顿地对闻确说:如果你说你怕麻烦我,那不用怕,你给我添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不差这一星半点的。你的病治不好,对我而言才是最大的麻烦。而且这不算你欠我的。这只能算是,我把高中时,我欠你的人情,还给你吧。
四下无声,尽管闻确并不知道应忻说的是什么人情,他也不想再去追问,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沉默地摩挲着左手的檀木珠子,算是默认。
第二天晚上,应忻把装着要和病历单的公文包放在车的后排座椅上,转身回到他给闻确约的那家心理咨询室。
这家咨询室是他能力范围内能找到的最好的一家。即使他这个月工资昨天刚打到卡上,今天就全数转给人家,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约下了十次的名额。
尽管闻确曾明确表示他这辈子都不会和陌生人讲自己之前痛苦的事情,但是应忻给他看了心理治疗的账单,又告诉他不去的话也退不了一分钱。闻确最后还是一脸凝重地进去了。
此刻他坐在诊室门口的长椅上,疲惫不堪地靠在椅背上,摘下眼镜,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从昨天下午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开始,已经快三十个小时了。
这期间他从没阖过眼,脑子里紧绷的弦让他时刻处在一种提心吊胆的氛围里,只有亲眼盯着闻确,亲眼看见他因呼吸而起伏的身体,那才是真正的放心。
夜里,换药的护士进来了几次,每一次都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的人,生怕少看一眼就会出什么事的样子,还感叹道:很久没见这么好的朋友了,多少亲人都做不到这个程度。
而他也只是笑一下,然后继续盯着。
其实他也不懂,一个人怎么能让他担心成这样。
可是他就是爱成这样,没有办法的事。
大学图书馆门口的那个美国老头曾经问过他,到底喜欢闻确什么。
他想了很久很久,不知道到底要从哪说起,最后只说了一句:我觉得无论是谁,只要见过18岁风华正茂的他,都会很崇拜他。而我恰好得到过他的很多独一无二的关心,所以我还喜欢他。
心理咨询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应忻就坐着睡了两个多小时。
一直到心理医生推开门,带着闻确走出来,闻确拍拍他的肩膀,应忻还是没有醒过来他太困了。
心理医生有些好奇地问闻确:他多久没睡了?
我也不知道,今天醒过来他就一直在。
心理医生一副了然的模样,指了指走廊尽头的一颗绿植,对闻确说:你先去那里等一会儿,我有些话要和你朋友说。
闻确有些担心地看向医生。
放心,我不会说的。
待闻确放心地走开,医生坐在了应忻的旁边,轻轻敲了敲应忻的大衣下露出的手腕。
一声闷哼,应忻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喃喃地说:结束了?
嗯。
他一眼看见走廊尽头的闻确,刚要走过去就被医生拦住了。
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应忻这才意识到他还应该问一下咨询的情况如何,马上问道:怎么样,很严重吗,能治好吗?
治肯定是有希望的,但是是真的很严重,比你和我说的情况还严重。有些话我处于职业道德不能告诉你,但是有些话我也必须和你说。医生娓娓地讲着,他不只这一次有自残、自杀的行为。只是之前的伤并不在手腕,至于在哪里我不能告诉你。
不止一次?应忻心脏猛地一跳。
对,但是我觉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次自杀,也许是一种好转的迹象。
怎么说?
医生用欣赏的眼神看向应忻,他很庆幸眼前这个据说是大学教授的人没有像别的家属一样,不听完人讲话就随意说他是胡说八道。
他这次选择了有反悔机会的自杀方式,说明什么?说明他即使仍然抵抗不了抑郁情绪给他带来的痛苦,可至少他心里的求死欲望没那么高了,他心里开始有什么东西拉着他,这总比一点求生欲望都没有好一点。
他之前一点求生欲望都没有?应忻的声音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