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他不是教课的吗,哪来的那么大权力?
刘奔头皮都快抓烂了,想尽借口帮应忻掩护,这学校里嘛,同事之间,几句话的事。
嗯。闻确把包放在地上,顿了一下又说,告诉他下次不要再麻烦了。
说完,就朝着远处的学生们走过去了。
刘奔大呼一口气,全身的肌肉都放松了。
他赶紧跑到外面,拿出手机,跟应忻讲了一遍刚才发生的事情,又复述了一遍两人惊险的对话,最后表达了自己劫后余生的喜悦。
没想到对方听到自己这些话,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开心。
他还说什么了吗?
说让你下次不要麻烦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很久,半天才传来一句:谢了哥们。
害,这谢什么。都应该做的。
应忻握着电话,看向办公桌上摊开的书。
电话里刘奔还在噼里啪啦地说着,老父亲一般不停地嘱咐他,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他威胁学生的事。
应忻心思早已飘走,目光停留在办公桌上摊开的书页上。
留住一个人是很艰难的。
和被一个人需要一样艰难。
书页翻到夹着照片的那页,摊开一整首诗
what can i hold you with?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i offer you learn street,desperate sunsets,the moons of the jagged suburbs.
(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i offer you the bitterness of a who has looked long and long at the longely moon.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他的孤月,不肯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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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忻:虽然很气很无奈,但是看一下珍藏的旧照片就能满血复活的小甜饼一枚~
希望某人以后不要后悔今天从老婆家走了
第13章 如此清楚,如此模糊
前一天夜里下了雪,体育馆的暖气给得又足,雪一融化,地面上混着的雪水又湿又滑,保洁员拖了一遍又一遍地,新进来的人依然会将脚底的泥泞带到拖好的地上。
保洁员拿着拖把站在体育馆门口,拜托大家进门前都踩踩拖把,可惜只有少数人会停下来踩,更多的人是冲进体育馆就再也不管不顾了。
体育馆门口的篮球架底下蹲着着几个等着训练的学生,有一个人被几个人一起围着,正义愤填膺地讲着。
绍儿,你说的是真事?围圈的几个人里有人问中间的那个学生。
你也不信是吧!之前我也不信有老师能做出这种混蛋事,我就遇到了啊!啸天作证,我说的绝无半句虚言。于绍站在在这群人中间,讲得几乎声泪俱下。
张啸天在一旁附和地点点头,真的!我真想诅咒这老师
于是几个男生就这么百无聊赖地用鞋画着脚底的泥水,画出一个又一个大圈,嘴里还念叨着画个圈圈诅咒你。
诅咒谁?闻确站在几人面前,声音却活像飘过来的。
本来忙活着着画圈诅咒的几人周身一寒,腾地一下站起来,目光有些尴尬地转向各个方向,就是不看闻确。
闻确对他们这帮小屁孩诅咒谁毫无兴趣,边把凳子拉了过来,边指了指于绍,说:来,你帮我查查人齐了没有。
于绍看向闻确,心里既忐忑又愧疚,他不知道闻确究竟知不知道之前是自己搅黄了滑冰队,也绝对不敢问,只能假装无事发生一般,别过闻确的目光,开始点人。
那天从辅导员办公室出来,他和张啸天虽说对应忻有一大箩筐怨言,却丝毫不敢违逆应忻。
平日里应忻虽然偶尔会和他们开玩笑,聊聊时下流行的新闻,或者他们同学之间的八卦。
但是他风评并不好,校园墙上总有人避雷他的课程,说他节节课点名,还每周都要批作业,期末给分极其严格,一分都不会多给,被同学们敬称为新晋杀神。
于绍和张啸天并不想挑战这位传说中的杀神,挂科牵连到保研和评优,他们也知道老师动动手指,就能让自己一学期的努力白费。
为了解散滑冰队的微信群又重新建了起来,于绍和张啸天在群里叫苦连天地说自己被威胁了,说一定要重建滑冰队。
解散时候爽快答应的哥们义气,如今真要重建起来却又十分困难。
虽说大家口头上都支持哥们儿为了自己的安危重建滑冰队,但是真要来的时候,一个个又都有了推脱不掉的借口。
于绍和张啸天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让所有人都能在今天准时来体育馆训练。
这里搭上去的人情,浪费的时间和精力,两个人都默默地记到了应忻的头上。
而他们对闻确,更多的是愧疚。
其实工大的体育并不差,因为有自己的体育特招生,而且学校也很重视体育锻炼,聘用了很多著名的教练到校队执教。
即使这样,每每遇到全市比赛,云禾体校依然会包揽几乎所有奖牌。
也许一直三令五申提高学生体育素质的校长不知道,也许云禾体校也不知道,其实工大很多项目都找到了成绩比体校学生优秀的特招生。
只是体育学院,就像一个永远可以被原谅的借口,小朋友输给大人不丢人,新手输给老油条不丢人,工大的学生只钻研学习,体育输给体校学生也不丢人。
所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划水成了每一个教练和学生的共识。
运动会不拿奖不会有惩罚,期末挂科才会有惩罚。
所以教练们并不会要求他们多认真地训练,练一练玩一玩,时间到了就放人。
期末周更有把体育馆变图书馆的架势。
于绍、张啸天和所有报名参加滑冰队的学生,听到的都是这样的描述。
划水、清闲、加学分,就算不拿奖也没关系。
偏偏他们遇到的是闻确。
一个看上去其貌不扬的男人,一个有些跛脚的体育教练,一个纳闷以为只是来混日子划水的关系户。
偏偏一见面就要他们在这冰天雪地里跑上十圈,偏偏不肯像其他教练一样放水,偏偏想要把这个滑冰队带好。
倘若他们再长大一些,能将个人得失看得再重一些,那无论闻确做什么,他们都是回味滑冰队训练占用个人休息时间而怨恨。
可毕竟还是学生,心思太单纯。他们看出来闻确和其他教练不一样
即使这个教练看上去如一截枯木,但心里绝不是一滩死水。
每个人都能清楚地看见,他心里的信任和期许。
所以他们更加不愿辜负这份期望,但是期末考试在即,时间本来就不够用,他们不愿意,也不可能占用期末时间去训练。
这才想到了偷偷拆散滑冰队的方法。
即使于绍心里再门清他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叫齐了所有人,但他还是象征性地环顾了一圈,然后看向闻确,说:人齐了。
闻确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十二个人和第一节课一样排成横列,面对着闻确站好。
闻确站着的时候,喜欢一只手撑在椅背上,把全部的重量都压在左半边身子。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每一个人的脸,似乎是要把每一个人都牢牢地记住。
你们自我介绍一下。闻确对面前的学生说。
彼时体育馆开始充斥着各种节奏的口号声、篮球撞击地面的碰撞声、拉拉队训练的音乐声,更多的是划水队伍里嘈杂的交谈声。
唯独闻确这里,所有人一言不发,安静得听不见一点声音。
闻确看着眼前一个个青涩的面孔,心说终究不过是小孩子。
他点了点队伍的最左边,就从你开始吧。
最左边的是一个带着方形黑框眼镜的细瘦男生,皮肤白得能清晰地透出血管的颜色。此时,白皙的脸颊正因为害羞透出明显的红色。
恍惚间,不知怎的,闻确想起来了一个人。
那个人没有眉目,就像是梦里的人,任凭他目眦欲裂,也看不清楚那人的脸。
只记得那是和今天一样寒冷的冬日,少年迎着北风推着车往坡上走,北风吹过他的脖颈,透白的皮肤立刻沾染上紫红的印记。
那人也有这样一个方形的黑色眼睛,被呼出的热气蒙上一层厚厚的水雾。
如此清楚,如此模糊。
清楚得好像触手可得,近在咫尺处,却又什么都模糊。
这样一个完全没有任何前因后果的画面,从天而降,就像幻灯片一样直插到他脑子里。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人、什么地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