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你还要哭到什么时候,再哭我可能就管不住自己的拳头了……”
小侄子:“……”
盯着他握紧的拳头,小侄子一瞬间憋住哭声,迅速爬起来,冲向自己的妈妈:“哇……小叔叔打我……”
江逾白:“……?”
我还没动手呢。
几家人满满当当坐了三桌,大人两桌,小孩一桌,江逾白在小孩那桌。
他一直是小孩那桌,是小孩的时候这样,长大了还这样,以前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心安理得的跟侄子侄女抢吃的。
但这回却莫名不爽。他拿着自己的碗筷,走另一桌搡他哥江苒:“换个位置。”
两人是表兄弟,关系最亲厚,见状,江苒笑他:“怎么了,不做孩子王了?”
江逾白气道:“本来就不是。”接着又推推他哥,“你快走,我要坐这儿,以后孩子王是你,我退位让贤。”
他打定主意要抢这个位置,江苒只好让出来,却还不忘开江逾白玩笑:“小白是不是谈恋爱了,不肯承认自己是小孩了。”
家里长辈最关心的就是孩子们的感情问题,尤其是除夕这种日子,催婚催恋爱简直是保留节目,江苒这么一提,七大姑八大姨连着江妈妈的注意力都被引到了江逾白身上。
“小白,你真有女朋友了?”
“小姑娘哪里人?父母是做什么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不把人领回家来玩?” ……
去年除夕的时候江逾白就被问过这些问题,以前千盯万防不让谈恋爱,一上大学就恨不得立刻让人变出个男朋友女朋友来,江逾白觉得烦,也没想谈恋爱,总是长辈一开口就被他给怼回去。
这一回他却怼不出口。因为他确实有了喜欢的人,尽管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
而他这反应落到大伙儿眼里就是默认,于是被问得更加起劲。
江妈妈眼睛都亮了,往他碗里夹了个大鸡腿:“真有了啊?”
江逾白红着耳朵,不清不楚地“昂”了一声。江妈妈乐得合不拢嘴:“明年能带回家一块儿吃饭不?”
“哎哟嫂子,哪等得了一年啊,我看五一就不错,明年五一有五天假,咱们再一块儿聚聚,见见小白的女朋友,行不行啊小白?”姑姑说,“姑姑给你们准备个大红包!”
江逾白心想,我倒是想啊,只要钟毓愿意,别说是五一,就是三一四一都行啊,他可以随时带钟毓回家。
只要钟毓愿意。
关键是钟毓不愿意啊,在那人心里,他早就已经被打上了烙印,自动归类到“不及格”“不予考虑”的范围内。
尽管造成这件事的人跟他完全没有关系,他甚至不知道那个傻x是谁。
想到这里,江逾白就很不爽。
让他更不爽的是,那个不知名姓的傻x怎么敢伤钟毓的心啊,钟毓明明那么好、那么好。
到底怎么会有人舍得伤害他。
等这顿年夜饭终于吃完的时候已经9点,一群小鬼跑外面放烟花,江逾白灰溜溜地躲回了房间。
四周都是炮竹声,屋里反倒显得很安静,江逾白趴在床尾,盯着被各色烟火照得五光十色的夜空,还是很想钟毓。
钟毓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吃完年夜饭了吗?
是和谁一起吃的,吃了什么?偶尔也会想到他吗?
钟毓喜欢看烟花吗?
明年过年他有机会把钟毓领回家见爸妈吗?
……
江逾白乱七八糟想了一大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拨号键盘上输了钟毓的手机号码。
这号码还是姓汪的那个酒保给他的,江逾白已经将这串数字背得滚瓜烂熟,却一次都没有打过。
他私心是想让钟毓自己把电话留给他。
但今天不一样,今天是除夕。
他很想在这样的日子听一听钟毓的声音,再亲口对钟毓说一声新年快乐。
就当是他自私地为自己讨要一个新年愿望……
两个人没有吃掉多少菜,倒是把一打酒全喝完了,钟毓有些困了,打着哈欠站起来:“我去睡了,你自便。”
沈家欢趴在桌子上,已经微醺:“睡什么睡,起来嗨。”
有病。
钟毓压根懒得理他,翻了个白眼之后便打着哈欠回房了。
“钟毓,你走出来了吗?”但就在他即将走到房门口的时候, 身后的人忽然问。
钟毓顿住脚步,无声地笑了笑,没回头,也没吭声。
“钟毓,你不能因为一个人,就一杆子打死所有人,他不值得你这样。”
这下钟毓是真笑了,他回眸看着好友:“刚才是谁在担心我被纯情男大骗?”
沈家欢皱了皱鼻子,一脑袋栽在面前的菜篮里,打起了呼噜。
钟毓:“……?”
等把昏睡不醒的人安顿到沙发上,钟毓才跑去洗了个澡,出来时放在床头的电话正好响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
除了沈家欢之外他没有其他朋友,除了高利贷和房产、贷款推销,一般也不会有人找他。
这大过年的,很大概率是吊梢眼他们想给他添堵。
“啧。”钟毓不耐烦地将电话接起来,“谁?”
那头却不说话,钟毓只能听见很重的呼吸声,可能是因为紧张,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
钟毓不是没有接到过类似的电话,之前甚至有客人将听着他声音自助的视频传给他。
对于这种人,钟毓通常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揍。
他把这个陌生号码也归为到了那一类,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很冷:“谁、说话。”
“钟毓。”下一秒,耳边却响起钟毓已经很熟悉的声音。
是江逾白。
……操。
钟毓第一次这么无语。姓江的小鬼没有胆量做那样的事,他只可能是紧张。
不过这不妨碍钟毓拿他取乐,男人靠在床头,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开口:“江逾白,你在做什么?”
“给你、给你打电话。”电话那头的人紧张到都结巴了?”钟毓更觉得好笑,“那为什么呼吸那么重,江逾白,你是不是在做什么坏事?”
江逾白愣愣地“啊?”了一声,虚心问钟毓,“什么?”
回应他的是钟毓的一声轻笑:“你说呢?”
三个字说得也很轻,而且很慢,像是抵在舌尖上慢慢地溢出来,透着一股子漫不经心。
江逾白的心脏被轻轻拨动了两下。但同一时间,后知后觉地,他忽然反应过来男人的意思……
“不!不是!我不是我没有我不会的!钟毓!”他急得要命,要不是此刻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钟毓都要怀疑他会立刻就跑到自己的面前,以示清白。
他忽然觉得很没有意思,眼底的笑意渐渐淡去,钟毓抬起眼眸,望着窗玻璃上透出的自己的脸,唇角缓缓勾了勾:
“你最好是这样,江逾白。”
这句话的语气极为平静,仿佛只是一声无足轻重的警告,但江逾白来说却极为残忍,仿佛兜头一盆冷水,浇灭了他满心的臊意和燥意。
“我知道。”一会儿后,他说。缓了两口气,他笑起来,“钟毓,新年快乐,我打电话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个。”
他打这个电话过来好像真就是为了这声祝福,说完之后就沉默下来,而钟毓同样不吭声,两人就那么各自拿着手机,听着彼此的呼吸声。
大概是因为刚刚才被钟毓调侃过,这次江逾白没有敢呼吸得很大声,尽管他其实已经紧张到心脏像是要爆炸。
很久后,江逾白听见一声轻微的吧嗒声,紧接着就听钟毓缓缓吐出一口气,是钟毓在抽烟。
“钟毓,你在哪儿?”他忍不住问。
“房间。”
“具体呢。”
“床上。”钟毓笑了下,“怎么,查岗?”
江逾白脸烧了一下。 他其实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单纯想知道钟毓在做什么,因为此刻他几乎已经能想象男人抽烟的样子——
房间里或许没有开灯,男人靠在床头,抱着手臂,漫不经心地垂着眼睛,指间的香烟亮起猩红的一个点,那张叫他心动不已的漂亮脸蛋就笼在朦胧的灰白色烟雾之下……
“不说话?”男人的声音将江逾白的意识唤回,后者张了张嘴,一时失言。
“哪搞来的号码?”钟毓又问。
这个问题江逾白同样回答不了,他总不能实话实说,说不定钟毓会很生气。
“那我挂了。”钟毓却没耐心跟他打哑谜。
“等等——”虽然不知道说什么,江逾白却下意识将人留住。“我——”
“钟毓——钟毓——我难受——”恰在这时,电话里却漏出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谁?”江逾白心里一紧。
“嘟——”而钟毓已经毫不犹豫地把电话挂了。
江逾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