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鬼使神差的,他又说了一遍:您放心,我会把oasis留下的。
也不知道说给谁听。
裴勇愣了愣,看样子已经不在乎,喃喃道:都好,都好
他剥掉最后一块橘子皮,把果肉掰成一半,笑着递给他,说,没吃饭呢吧?吃点儿橘子,可甜了。别嫌弃我啊,这么着不传染。
他像哄小孩似的,把好吃的剥干净,白丝儿都仔细去掉,送到楚熠面前,一如当年耐心地教他吉他。
楚熠接过,囫囵几口吞下。
是酸的。
酸得他想哭。
他一句我操说出口,把眼泪顶回去,裴勇得逞,哈哈大笑。
见楚熠苦着张脸,裴勇骂道:行了,我还没死呢,别在这哭丧。说说你吧,上次都没来得及好好问,你们俩怎么样了?
楚熠攥了下拳:不太好。
怎么?
他不理我。他顿了下,补充:快五天了。
裴勇从这话里听出委屈的意味,啧了一声,看热闹似的笑:五天都忍不了啊?
楚熠点点头。
他少见得诚实,裴勇倒是有些惊讶,紧接着听他问:您上次没说完的,那个差点死了,到底是怎么
裴勇听到这,脸色变得难看,目光躲闪。
同时,就像有人窃听似的,楚熠手机忽然响了。
楚熠瞧见来电显示,猛地抬头。
是他掘地三尺要找的人。
裴勇见状了然,朝他挥了挥手,做了个口型:去吧去吧。
楚熠闪进楼梯间,靠着墙,接通了。
听筒那边的声音急切,一秒都没等,问得第一句就是:出什么事了?
楚熠没说话,他又问: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他接着解释:我前两天都在国外出差,走得急,忘了和苏珊说,这个号没开漫游,刚才听cosmos这边的工作人员
楚熠想说的很多。
都是些狠话。
什么你玩他妈什么消失是不是活腻了,我再也不会理你了,你个混蛋我他妈真的恨死你了
但言不由衷总是有个限度的。
他到达那个限度了。
于是他靠着墙蹲下,把头放在膝盖上,听梁硕絮絮叨叨地解释,实际说什么根本没在听,只是想把自己的耳朵泡在那个声音里。
最后,梁硕急得提起音量:到底怎么了?你在哪,我现在
楚熠适时打断:我想你了。
听筒那边是漫长的静谧。
如同深海般,窒息的寂静,把两人浸在其中,一同屏息。
楚熠眼前是掉漆的白墙,脏兮兮的水泥地,但他看得到他。
眼睛,湛蓝色的,比海更深。
是深海里唯一的亮光。
再次听到呼吸声时,是急促的。
楚熠因而重获呼吸的权利,说:想你。
他的声音有点哑,听在梁硕耳朵里,莫名带了些可怜的意味,像一团小火苗,轻而易举点燃了他。
而楚熠不死心,想要把这团火烧到最旺,最后一句是
想见你。
第59章 59一起对抗世界 还是你对抗我
台风尾期,大批航班取消,最早一班返京的在第二天晚上,立刻启程的方式只有进集装箱,某人只得作罢。
他将情况一一转告,楚熠看到消息笑了笑,让他别急,自己会等他,同时联系北京的医生朋友,咨询转院事宜。
梁硕盯着微信里的等你俩字儿看了半天,走到阳台上,点根烟,拨出电话。
很慢才接通,开口一顿骂:哪个孙子不到九点给你爷爷打电话?要是骚扰电话最好自己给我挂了小心我现在顺着电话线过去把你弄死。
梁硕手机拿得远,一句没听清,调笑道:白总火气好大啊。
听筒静了下,声音远了:我操你他妈还真换了个手机号?
梁硕不清不楚地嗯哼了一声。
你丫戏还挺足。
过奖。梁硕当夸他,谢了,兄弟。
白昊趁机邀功:光谢有毛用,今年分红给我double。
梁硕骚白他:白总别太贪。
你就说值不值吧?
梁硕往雨幕里吐了口烟圈,没说话,想起很多句等你想你,神经似的笑,竟觉着几千万换来这几句,确实还算值。
可以啊石头白昊说,还得是你治他。
梁硕摩挲手里的dupont,手法莫名像在碾磨某片肌肤,光滑的,敏感的,摸上去会颤,就像在邀请他。
半晌,他及时收手,说:我没想治他。
得了吧你,还装,给人急成什么样了都。白昊告状,我就日了,昨儿晚上,三更半夜的,全公司都让他叫起来了。我他妈套刚戴好,结果手机让他打爆,不接都不行。你丫要是再不出现,我看全世界都得知道他在找你无语,纯疯子一个。
梁硕发出气声,浅浅地笑。
白昊听着刺耳,反问:你是不是想说你就喜欢这样的?
梁硕推脱:不是我说的。
靠,你还真想说?白昊烦得要死,但挡不住好奇心,所以你到底咋想出来的这招儿?
不是招儿梁硕眯起眼睛,其实我也是最近才想清楚。
梁硕缓缓道:他强迫不来。
啊?白总发出单音节。
他的性格梁硕停顿,我追他,拽他,没有用。要让他自己想。
想清楚,想明白,想透彻。
是要我,还是赶我。
是一起对抗世界,还是你对抗我。
他机关算尽,却也清楚自己。只要在楚熠身边,他会忍不住继续追他,拽他。
所以他要离开。
物理意义上,离开。
每个来电,他硬生生看着,眼睛盯出火。屏幕亮起,再熄灭。几十余次,心脏与手机的震动频率同步震颤手机上的名字像树上的苹果,吐着信子的蛇,是最致命的诱惑,是他戒不掉的瘾。
想见他。
想听他的声音。
按一下就可以了,但是不行。
如果没办法毕其功于一役,之前的煎熬就都失去意义。
都特么玩上欲擒故纵了,你还敢说不是招儿?白昊道,那他要是想明白了,让你滚蛋呢?你怎么办?
再想别的,梁硕很淡定,办法多得是,一个一个试就好。
反正他有的是时间。
只要一纸合约在,楚熠就跑不掉。
所以他精心设计,一个游戏,一场局,只针对一个玩家,也只有一种逃脱方法。
猜对了,才能获得自由。
猜不对,那自己就陪他折腾到死。
白昊哑巴半天,三观尽碎,哪知被他当鳏夫的大傻子有这等心计,而当初维护这厮的自己才是那个傻逼。
脑筋绕过来,甚至有些心疼起姓楚的,最后憋出一句:你丫不会哪天也这么算计我吧?
滴、滴
电话挂了。
白总很生气。
烦死,就说最烦臭谈恋爱的
连挂电话都他妈这么默契。
*
楚熠在病房只待了不到半小时,外面便渐渐骚动起来。 护士匆忙推门而入,神色紧张地低声通报:大厅已被乌泱乌泱的人群挤满,好像还有当地媒体记者。
裴勇闻言面色一沉,语气强硬地催促楚熠离开:我自己有人照应,火化之前你都别再回来添乱。
楚熠不爱听,但到底身不由己。
成年人的世界就像永恒向前的齿轮,再大的变故也不能停摆。
恰好金延浩从网上刷到消息,一堆事儿等着,抱怨都来不及,迅速安排司机来接应,回来直奔公司,参加专辑概念和设计讨论会。
结束后,又单独给他捋了下接下来一个月的录音和排练安排。
一直忙到晚上十点,楚熠让金延浩先走,自己进了公司的录音室。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写出自己满意的东西。但这次,灵感不合时宜地造访。
旋律和歌词几乎一同在脑中浮现。
他边弹、边唱。不到半小时,完成一首歌,最后又用不到几秒,决定下来歌名,叫做as you lay dy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