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郑淮明温和地微笑,打了个招呼:“我之前一直听她念着要回来看看,今天来了才发现,这里确实太漂亮了。”
  弗兰妮惊讶,眼前这个男人绝对是她见过亚洲面孔中最让人过目不忘的。身材高挺而修长,眉眼清俊,戴着一副细边眼镜,整个人散发着舒展而斯文的气场。
  尤其是那双眼睛,与欧洲人立体的大眼睛不同,瞳孔乌黑深邃,自有一股沉静的力量。
  “你先生长得真是太帅了,难怪呢……”弗兰妮笑,“怎么说,感觉像是从你们国家那个书里面走出来的……”
  方宜忍俊不禁:“很有……书卷气?是这个意思吧?”
  这几句话,弗兰妮是用法语说的。
  谁知,郑淮明忽然笑着将方宜揽进怀里:“谢谢,在我心里她更漂亮。”
  方宜一下子愣住了,他听得懂法语?
  可郑淮明已经低下头在包里找护照,让人看不清神色。
  三个人寒暄了几句,弗兰妮找出顶楼阳光最好的一间的钥匙:“我记得你喜欢薰衣草,后院种了好多,晚上我给你摘一束!”
  回房的路上,穿过欧式狭窄的走道。郑淮明始终拖着行李箱走在前面,上楼梯时,他没有说话,只是回身将方宜手中的箱子一起提了上去。
  房间在走廊的最尽头,朝南。推开门,只见宽敞的阳台正对着不远处的安纳西湖,碧绿的湖水泛着金光,阿尔卑斯山若隐若现。
  房间里,是简约的欧式田园风,一张盖着拼色亚麻床尾毯的宽大双人床,阳光尽情地洒在上面。壁炉台上摆着粗陶罐,所有的柜子都是木质的,散发着微微的薰衣草清香……
  “这也太美了!”方宜惊叹。
  然而未等她雀跃地跑向阳台,只听身后门“啪嗒”一声落上锁。
  她猛然被郑淮明拉进怀中里——
  男人一把托住她的后颈,迫不及待地吻上来。修长的手指拢进她发间,无名指上的婚戒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是一个带有侵略性的吻,一反常态地直接撬开她的唇齿,猛烈进攻。
  方宜微微仰头,被动地任他掠夺。
  氧气逐渐消耗殆尽,郑淮明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她施力挣扎,却无济于事。
  方宜朦胧间明白他这样反常的原因,被吻到实在喘不过气,推不动他的胸膛,只好一口咬下去。
  清新的空气终于涌入,可郑淮明没有松手,反而俯身将她拥住。
  两个人一齐倒在了柔软的被子上,四目相对,他幽黑的眼眸中是不加掩饰的占有欲。只留给她几分钟的喘息,他就再一次吻上来。
  “你和他……还去过什么地方?”郑淮明沙哑问道,“安纳西……巴黎……普罗旺斯?”
  方宜第一次知道他吃醋是这样可爱:
  “你什么时候能听得懂法语?”
  “大三……我陪你上的课,你忘了?”
  他更加用力地吻下去,像是要将她所有气息都吞进自己身体。
  可在方宜看不见的地方,郑淮明眸光暗了几分。当然不止……在她去法国后,他为了来找她……
  他执着地问:“还去过哪里?”
  方宜故意逗他:“还有好多地方,波尔多,戛纳,马赛……”
  不等她说下去,郑淮明就用一个更深的吻堵住她所有话。
  气息交融,方宜渐渐沦陷,软软地被他完全压制。
  忽然,郑淮明微凉的唇瓣离开她的唇角,往后探去,抚过她的脸颊,蹭过耳垂……
  “没……没拉窗帘。”
  方宜满脸通红,最后一丝力气去拽郑淮明的衣袖。
  没成想,他低哑笑道:“窗帘……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方宜耳垂红得欲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下一秒,就对上了郑淮明眼里浅浅的笑意,她羞赧地去推他的肩膀,想要翻身起来。
  但他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薄纱窗帘“刷”地拉上,朦胧的光线影影绰绰。
  郑淮明的指尖稳稳牵住她的,十指相扣,紧紧交缠。
  方宜额上渗出一层薄汗,轻轻喘息着,却被他用吻再一次包裹……
  “忘掉……”郑淮明如砾石滚烫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许再想其他人……”
  方宜几乎没法抗拒,只能用指甲轻挠他的掌心求饶。
  “没有……”
  她想再重申一遍,从从始至终,自己心里都只有过他一个人。
  -
  傍晚时分,安纳西湖的日落漂亮至极,远近山峦笼在暮色中,白鸽掠过天际。
  方宜换了一条浅蓝的长裙,外搭一件薄薄的长袖针织衫。
  她带郑淮明去吃那家街角最正宗的白汁烩牛肉,两个人坐在露天的餐吧里,红白格的餐布上摆满了精致的菜品。
  酥皮洋葱汤、法式焗蜗牛、荞麦可丽饼……
  她计划了好久,怎么才能在短短几天里,将自己四年吃过的美食都分享给他。
  可自从吃完饭,直到晚上回房间,郑淮明神色始终淡淡的,话也不多。
  他会微笑着夸她选的菜好吃,会体贴地替她剥虾,会放慢脚步陪她在安纳西湖畔散步,也会耐心地听她讲话……
  但方宜最了解他,郑淮明情绪不对,笑容明显是在敷衍。
  她猜测,难道他还在为弗兰妮的话不高兴吗?
  方宜没想到他这么小气,不动声色地揉了揉自己手腕上被捏出的红痕……
  要不是他,自己今晚本要穿那条露背的花边小吊带裙,也不至于这么热还要捂一件小外套。
  入夜,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方宜躺在松软的大床上,发消息跟金晓秋控诉郑淮明的今天的行径。
  可惜这里和国内有时差,也不是金晓秋值班的日子,发出去半天也没有人回复,她只好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过了一会儿,郑淮明洗完澡出来,便静静地在手机上查看、回复工作消息。
  方宜余光瞥了他半晌,手机屏幕的光照在男人平静的侧脸上,她一天的委屈终于戳破了那层纸。
  “郑淮明。”她委屈不满道,“你这醋也吃得太没道理了!”
  说完,方宜赌气地不看他,掀开被子就跑进了浴室。
  谁想等她洗完澡出来,郑淮明已经睡下了。
  他背对着自己的方向,被子盖到肩头,手机搁在床头柜上,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方宜有些失落地撇撇嘴,故意将吹风机开到最大声,轰隆隆地将长发完全吹干。
  回过头,郑淮明依旧保持着沉默没有动。
  方宜发誓明天再也不搭理他,轻哼一声,关掉灯,也钻进了被子——离他最远的那一侧。
  然而,她没有注意到,郑淮明垂下的眼睫一直在轻颤,呼吸也有些不稳。
  藏在被子下,他修长的手指已经深深按进了上腹。
  郑淮明默默地忍着疼痛,怕她担心,更不愿这难得美好的蜜月之旅被自己身体拖累。
  只是看来无论他多努力伪装,方宜还是能轻易看出他的情绪,虽然明显被误解了……但他此时也实在抽不出一丝力气解释。
  明天再好好哄哄她吧。
  大概是来法国后吃得不太合适……
  已经吃过两次胃药和止疼,郑淮明暗自祈祷今晚能缓解一些,至少不要影响明天的行程。
  可这种痛又和平时胃疼不太一样。不是习以为常的刺痛,而是不间断坠坠的闷痛,从上腹一直延续到胸口,像是什么东西不断胀大,堵得上不来气……
  他就这样强忍着闭上眼,渐渐坠进一片昏沉中。
  -
  深夜,方宜睡得朦朦胧胧。
  床有些太软了,她睡得总不踏实,翻了个身,手臂不小心打在了郑淮明身上。
  只是轻碰了一下,却感到他后背猛地一颤。
  方宜半睡半醒,下意识觉得不对劲,轻声唤道:
  “郑淮明……你醒着?”
  身旁的男人久久没有回应。等待间,她渐渐清醒,想起夜晚不愉快,以为他还在僵持,便迟迟没再说话,准备翻身继续睡。
  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两人盖着同一条被子,隐约感到他那一侧传来一丝颤抖。
  “郑淮明?”
  方宜又喊了一声,手摸索着探过去。
  触及他后背的睡衣,竟是一片湿透的潮冷。
  她瞬间清醒过来,本能比思维更快地支起身子,去扳郑淮明的肩膀:
  “你怎么了?”
  掌心下,他肩头肌肉紧绷着,止不住地在发抖,人却没有一点回声。
  方宜鞋也顾不上穿,跑到他那侧床头,拍亮了台灯。
  昏黄的灯光亮起,视线瞬间清晰,她心脏跟着漏跳了一拍。
  郑淮明脸色依旧不能用难看来形容,甚至泛着一丝青白。不知是哪里疼得厉害,他将自己侧蜷起来,头埋进枕头里,艰难地辗转着忍痛,满额的冷汗已经洇湿了大片枕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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