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皇子 第199节
“查个屁,再查本官的脑袋就没了!我可不想变成脱骨扒鸡,走!咱们回去!”袁朝东气急败坏,自己手下怎么有这么不长眼的人。
“哦!”那小吏应了一声,便跟着其他人一起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可是眼角却射出了一抹寒芒……
校场上的三十多人放了,是袁朝东亲自一个个解开的绑绳,那些银票也如数奉还,钱再多也没有命重要啊。
……
当夜晚间,苏灿在他的大帐内设宴跟袁朝东喝了几杯,又当面好一顿训斥那些人,袁朝东诚惶诚恐,心中对这位给足面子的三殿下也有了好感,朝中三子党闹的那般凶,要是自己的屁股也挪过去,说不定好处更大呢,不是说,屁股决定脑袋嘛。
然而一顿酒席喝完,袁朝东回到自己的帐篷没多久,正在提笔想着给皇帝的奏折上该写什么时,他的人头就掉了,屁股真的决定脑袋,有时偏一点都不行!
而那封奏折也被人用他的笔迹写完,又以他的名义八百里加急送回了都城……
第350章 奇特与奇人
兵部侍郎在巡视边关时遇刺死亡,此事非同小可,而且还是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自家军营里,苏灿第二日才得知,闻报眉头倏地一下便皱了起来,但是一番查询皆无结果后,他也无计可施了,只能上报给肖保森。
就这样伴着袁朝东笔迹的奏折,肖保森的信件,还有八王的密报三封公文一起前后脚的发往都城,让东森都城的天再次诡谲起来。
可是还有一封密信也通过龙鳞卫的渠道送往了都城,正是李华农给皇帝的亲笔信,这还是他自出来以后第一次写信给皇帝,信上的内容包括了苏灿的一切……
……
都城内风云际会,一场各方利益的角逐即将开始,而在怀良城的大街上,一场风波却已然结束,齐家大公子齐剑正领着一名女子走在大街上。
“闵柔姑娘,你怎么跑到怀良城来了?这里这么乱,还好我认出了你……”齐剑边走边对身旁还在活动手脚的清冷女子说道。
“我也是游历至此,没想到却被当成了奸细,今日多谢齐公子了。”闵柔面冷声音也冷,但是还是发自肺腑的感谢了一句。
齐剑在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不把你当奸细抓起来才怪呢,谁叫你大白天攀城墙而入的。
这话说起来也巧,闵柔自从上次跟苏灿等人分开,便一直随心游荡在外,以她五品的实力天下何处去不得,临近森陈边界时,她在百姓口中得知两国又打起来了,故而从小很少出强擎天宗的少女就想来看看战场是什么样子的,想亲身感触一下老人们口中所说的血腥惨烈。
但是你看就看呗,远远的也行,她竟直接到了战场前线,虎口关她进不去,所以她就拐了个弯奔着怀良城来了,而怀良城因为近日的战事四门已然紧闭,所以这位姑娘仗着自己一身本事,大白天的用钩锁攀城而上,可想而知会是个什么下场,双脚才落地,就被一圈弓弩顶着脑袋,要不是齐剑曾经见过她,又正好路过她被押去大牢的路上,怕是这会闵柔已经在大牢里受审了。
“齐公子,这里的仗打完了?”闵柔侧头闪着一双晶亮亮眸子问道,对于自己刚才被擒之事仿佛已经忘了。
“嗯,暂时算是完了,全仗王爷神勇!闵姑娘要不要去见王爷?”齐剑目不斜视大踏步在前走着,既然被他赶上救下了,便好人做到底,也顺道给安排一下,他们上次来住的那家新月楼就不错。
闵柔跟在他身侧,衣袂随风飘飘宛如此时正值盛夏时节,薄衫纱裙让路上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忍不住回头张望两眼,然后纷纷怒目瞪向齐剑,这样的一个美人,他身旁的男人竟舍得让她挨冻,说他暴殄天物都是抬举他!
“不见,见他干什么!哏,至于神勇?没看出来!我看奸诈还差不多!”闵柔想起了苏灿当时给她的一掌之仇,冷然嘟囔一句,别怪人家姑娘不大度,毕竟她师傅程旭元都没打过她屁股。
齐剑勾了勾唇角,棱角分明的脸上因近日在战场上沾染的肃杀之气消散了不少,“兵者诡道也,不奸诈怎么行,闵姑娘就先住在这里吧。”
他二人说着已经到了新月楼门口,齐剑指了指大门,带着闵柔便进去了,老板娘自是热情接待,齐剑小伙长得帅,老板娘对他的印象也深,见他这回带了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来,心领神会的领他们去了能睡下两人的上房,并且叮嘱下面的小二好生伺候。
“行啦,闵姑娘你在这里住下吧,剑便不多叨扰了。”既然有姑娘住在这里,那这间房自然就变成了闺房,齐剑自知不好多待,打了声招呼就要出去,闵柔的身份他不怀疑,因为苏灿曾经喝酒时跟他说过。
然而闵柔坐下后却大大方方的叫住了他,“齐公子且慢!您若无事,可否给我讲讲战场上的情景,我此次来本是想亲眼看看,没成想却来迟了一步。”
“有什么好讲的,用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八个字便足以概括了,闵姑娘一届女流,虽身上有功夫,但也对这样的事情感兴趣?”齐剑停住了脚步,回头望着她,但也没有坐下。
闵柔螓首轻点,鬓边的一缕长发无意垂下,不经意间给她那张冷艳精致的面庞上填了些柔美之色,“想听呢,因为没见过。”
女子声音淡淡,言语平缓,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像是夜幕下的萤火,闪着点点的光,齐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波澜不惊的女子,似乎她要听的是什么才子佳人的故事一般,“既然想听,那也无妨,几句话就能说完……”
齐剑本想长话短说,然而却在闵柔的不断发问下成了长篇大论,毕竟他也是初到战场,今天又有了好听众,一些憋在心中的感慨牢骚也是要发一发的,故而直到天黑他才把从虎口关到怀良城的战事讲完。
“京观?”听到苏灿用人头筑高塔,闵柔掩口惊奇的问了一句,原本就炯炯有神的眼睛霎时瞪得晶亮。
“正是,王爷给起的名字,也不知是为何会这么叫。”此时的齐剑已经腰杆笔直的坐了闵柔对面,一壶茶也早已见了底。
“齐公子可否能带我去看看?我实在好奇的紧!”
“这……闵姑娘,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去处……”齐剑有些犹豫,毕竟那五座京观他见过,连他当时都差点吐出来,后背直冒寒气。
“无妨,不就是人头嘛,大不了就是多一些,我是不是冒昧了,如果是的话,那劳烦您跟守门的士卒说一声,开下门我自己去。”虽然从城头上她顺着绳子也能下去,但白天她就是因为这个被抓的,闵柔也不想再自找麻烦了。
齐剑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头,这个女子好大的胆子呀,还不就是多一些,那可是五万颗脑袋,不是五万个西瓜,从她嘴里说出来,还真轻巧,“要看也等明日白天吧,现在天色不早了,闵姑娘还是早点休息。”
齐剑说着站起来对闵柔礼节性的拱了拱手,其意就是要走,然而闵柔也站了起来,她要是有那份耐心,当初也不会不听魏凡尘解释了,“休息了一下午,早就休息够了,既然齐公子有事,那便不劳驾了,我自己去。”
齐剑挠了挠头,让一个姑娘摸黑去那种阴森的地方,他还真不放心,二人谈了一下午也算是朋友了,“好吧,既然闵姑娘非去不可,那齐某便随姑娘走上一遭,咱们也不必走城门惊动守卫,从城墙上放吊篮下去即可……”
月黑风高,霜雪未融,一男一女并肩举着东摇西晃的火把游览一张张脸孔狰狞的人头骨塔,要说这是世间最奇特的初次约会地点,也莫过于此了。
……
可这世间奇特之地除了人为制造,更多的则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若是这样的奇特之地再加上一个举世无双的奇特之人,想必世人的脑海里第一个冒出的想法便是,西陈建州北侧断云山上的老魔段云峰。
“师父,你这泡在酒桶里喝茶是为什么呀?”
“这叫外浊而内清。”
回山过年的秦飞撇了撇嘴,我看是发神经,可这样的话他也只敢在心里嘀咕,手里不得不又将师父的茶杯倒满,自他懂事起,好像师父就是用酒泡澡,现在又加上了边泡澡边喝茶,不是神经又是什么。
“怎么?不哭唧唧的啦?想开了?”一个硕大的酒桶里,段云峰坦胸露怀斜眯着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扫了一下徒弟的面色,见他不似刚回来时那般萎靡了,忍不住调笑一句。
自从幻玉当着秦飞的面吻了苏灿一口,他一气之下没在晋城待多久便回了断云山,又恰逢新年就留下来陪孤身一人的师父了。
“切,谁哭唧唧的了?”秦飞站在桶边,话虽然说的硬气,可赧然地将扭脸瞥向别处,怕师父又看出什么异样。
段云峰没回头也知徒弟是个什么表情,“还说没有,回来那天晚上是谁趴被窝里掉眼泪来着。”
“我没出声啊,您怎么知道的?”话一出唇,秦飞就闭嘴不语了,自己师父何等实力,估计是听见他的呼吸乱了,猜出来的吧。
段云峰哈哈大笑,哗啦一下在酒桶里转过身子,盯着宝贝徒弟问道,“你真喜欢那丫头?要不要师父帮你抢上山来,师父出手没人能拦得住,保你称心如意。”
秦飞垂头丧气的摇摇头,“抢上来又有什么用,人家又不喜欢我……”
“哼哼,没用的东西,就这点志气!”段云峰弹指在秦飞的脑门上给了一下,将他的低下的头又扬了起来,“平日师父都是怎么教你的,喜欢的东西就拿,拿不到就抢,你都忘了?”
“师父,那是人心,跟东西能一样嘛……要那么容易抢到手,这么多年也没见您把那位抢回来……”秦飞小声的咕哝一句,语气有些不服气。
“嘿,讨打!”段云峰抬手欲打,可胳膊伸出桶面又颓然的收了回来,好半晌,他才幽幽的开口问了一句,“你身上的毒真是她出手帮你清理的?”
“嗯。”秦飞点头,知道师父问的不是幻玉,“我还叫了句师娘呢……”
“嗯?哇哈哈,好小子给师父长脸,来来来,下来跟师父一起泡会。”段云峰闻言眉开眼笑心情大好,想拉着徒弟一起下水,不,下酒。
“我才不下去呢,这冰火两仪酒别说泡,喝一口我都扛不住……”秦飞瘪着嘴,像是嫌弃这世间绝品一样。
段云峰没理他,而是火急火燎的追问道,“后来呢?你叫完她有什么反应?”
“还能啥反应,被挂树上了呗,那个三皇子还笑话我来着……”秦飞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天知道他当时是鼓了多大的勇气才叫出的那一句师娘。
“该打!”老魔瞪眼像是为徒弟打抱不平,不过须臾他的口气又软了下来,“唉,不过既然他师父救了你,你师父我也不能去打她徒弟,江湖道义,道义……”
“我看您是下不了手吧……”没等段云峰说完,秦飞又咕哝一句,把段云峰气得又弹了他一下,这一下明明动作不快,可秦飞就是躲不过去,似是不管把头扭向哪里,都逃不过被弹中的命运。
“这叫礼尚往来,人家出手救你,你以为仅是看在为师的面子上?她也是在告诉为师,那个三皇子是她的人,让我遇见了,也照顾一些,这叫心有灵犀,你一个屁孩知道什么……”
秦飞撇了撇嘴,刚才还江湖道义呢,现在就心有灵犀了,不过他也没在顶嘴,脑门挨得两下还火辣辣的疼呢,可他冷不丁的想起了师父跟他差不多的处境,又没忍住道,“师父,我觉得咱俩都挺可怜的……”
段云峰被徒弟这一句给弄愣住了,“什么意思?咱爷们是什么人,这世间还有人敢说咱们可怜?你咋想的?”
“难道不是嘛,都被姓苏的欺负……”
段云峰冷哼一声,满脸的不屑,然而这一声冷哼过后,却在没了下文,闭目又靠在了桶壁上,秦飞知道自己多嘴,也不敢再说话了,师父严肃的表情告诉他,这个时候还是逼嘴的好。
可能是秦飞的话让段云峰的心中有所波澜,扰得酒桶里澄澈的液体开始缓缓旋转,但也仅是几圈便又恢复了平静,“小飞呀,不要怨别人,别人不是你的爹妈,不会惯着你,抢不过人家,不怪自己怪谁?”
听见师父过了好久才开口,秦飞心虚的嗯了一声,没敢再多言,生怕又忍不住说错什么刺激到了师父。
段云峰慢慢的酒桶里站了起来,“你闻闻师父身上的酒味浓嘛?”
其实秦飞早就被熏得有些昏沉了,闻言赶紧点头,“浓,可浓了!”说完在心里翻了白眼,他师父每次从酒里泡完出来,都要这么问上一句,你要敢说不浓,他能再泡上一天。
“那就好,嘿嘿……”老魔笑着从酒桶里迈步出来,扫视了一圈山洞里横七竖八高高摞起的酒桶,二十年啦,他用酒洗了二十年,在怎样,你也该尝上一口了吧……
“师父您笑什么呀……有点吓人啊……”了解自家师父的脾性,秦飞听段云峰的笑声,似是感觉出了什么。
抬手穿上衣服,段云峰舒展着手脚,没回徒弟的话,而是信步出了山洞,站在洞口望向山下的云卷风起,苍松翠柏,山高百丈断崖如斧凿,群峰合拢斜插云霄,这山洞竟是在崖颠的半悬空,踏出一步既是深渊。
“小飞,这天下之事无非名利二字,可唯有这情字除外,它能让你心甘情愿的毁名,也能让你不假思索的让利,让你疯,让你魔,让你日夜牵绊,让你矢志不渝……”段云峰教导着徒弟似是心中涌出的感慨良多,回手拍了拍不知何时已经跟他差不多高的少年,“记住那份心痛,用它来磨砺自己,情字最伤人,可也最能激励人……”
“师父,您说这么多想干什么呀?”秦飞越加发现今日自己的师父反常了,心中难免有些不安,平日里那会跟讲这样的大道理。
“干什么?哼,你出去走了一圈,就不许师父也出去走一圈嘛!前些日子蒋全宇还派人送信来求我出山一趟呢,虽然不想理他,但是有些人情是需要还的,咱们师徒这些年能在山里好吃好喝,可全仰仗着人家,这点脸面是必须要给的……”
“骗谁呢?”秦飞好气的撇嘴,“怕是您要去看师娘才是真的吧……”
“嗯?!混账!你这说真话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段云峰回头一巴掌轻轻打在了秦飞的后脑勺上,“你被少女勾去了人,还不许师父被少妇勾住了魂啊,嗯……虽然她比少妇老了些,哈哈哈……”
西陈历天泰六年,正月底,段云峰老魔下山,横扫八百里所有门派豪族,穷搜天下只为寻得一件能讨她欢心的礼物,花蜜……
第351章 转身,上马
“齐公子,你说的阵法真有那么厉害?”怀良城内,临近子夜闵柔和齐剑已然从十里外的京观回返,街上的行人寥寥,让闵柔的问话声显得有些空灵。
齐剑认真的点点头,“是,王爷的阵法我在任何兵书上都没有见过,就连打了一辈子仗的肖大将军都赞不绝口!”
二人沿街而行,来往的巡夜士卒看到齐剑身上的将军打扮也不敢上来多言,最多就是心领神会的往肉里盯几眼闵柔。
对自己的打扮能引起别人的注意,闵柔像是已经习以为常了,寒风交加,可她有上乘的玄冰真气护体,一点寒意也奈何不了她,“齐公子能否跟我在仔细说说阵法?”
闵柔这一路就像一个好奇宝宝,不断的问着各种问题,齐剑均能对答如流,可唯独关于阵法的事,他还真是一知半解,故而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呃……关于阵法我也不太了解,闵姑娘若是感兴趣可以去问王爷,正好这两日大军休整,王爷应该也没什么事……”
齐剑说的不错,苏灿这个大军统帅只负责指挥打仗,剩下的军中杂事他通通都甩给了肖保森配给他的偏将,所以没了战事发生,他还真的无事可做。
“要去见他啊……”闵柔想了一下,似是在犹豫,可实在耐不住心中的好奇,齐剑将那套阵法夸得神乎其神,就算没亲眼见过,她也想亲耳听听,“他在军中,我一个女子去见他合适嘛?现在可不比当初在路上……”
“这样吧,明日剑替闵姑娘去问问。”齐剑说的真诚,闵柔虽是江湖女子,可这一路礼数周到,给他的感觉还算不错,所以帮忙随口问一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那……好吧,今日多谢齐公子了,天色已晚齐公子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闵柔便不多打扰了。”见到了新月楼门口,闵柔微微伏身,由衷的感谢道。
“呵呵……”齐剑一笑,“无妨,遇见了就是缘分,而且我也没做什么,闵姑娘不必挂心,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日我会去问王爷……”
闵柔点点头对齐剑也笑了笑,这好像还是她今夜第一次展露笑脸,看的齐剑竟然一时有些恍惚,“好,那便多谢齐公子了。”
说完闵柔款动莲步向新月楼走去,后面的齐剑下意识的挥手想要叫住她,可话到唇边又咽了下去,叫回来又说什么呢?
抬脚,转身,有时不是上天不给你机会,只看你有没有那份勇气去抓住它,一个转身,兴许此生便是擦肩而过……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