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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西堂 第172节

  “我……”秦诏无辜地望着他:“我能要吗?——燕珩,咱们先说好,你答应了我要待半年的。不能因为别人说了什么,就……”
  燕珩掰过他的下巴,递上去吻了吻,又哼笑:“到底要不要?”
  秦诏磨磨蹭蹭地跪下去,不算情愿地望着他:“秦王诏,愿接天子之诏。”
  燕珩勾勾手,唤他跪近一点儿,而后,微微俯下身去,又含住他的唇,细细地碾磨了一会儿,瞧见他干巴巴的,不敢乱动,遂笑出声:“你,琢磨什么呢?”
  秦诏小心翼翼。
  愣是没好意思说,怕自己亲狠了,待会儿又挨骂,诏旨里如若有什么,再反抗告饶就来不及了。因而,他只是乖乖地跪着,神色端正:“燕珩,你还是……还是直说吧。”
  这样子,倒像告别,他心里犯怵。
  燕珩将诏旨递出去,德福就端着嗓子念:
  “秦王诏,入燕为质,曾侍奉天子左右,七载如一日,故而得东宫之宠,虽有抚育之实,却无血亲之情。今,秦王假借天子之名,屠戮山河,强征七国,暴戾失德,不得民心。”
  秦诏心里“咯噔”一下。
  “虽治下平顺、百姓安居乐业,但天子仁心,不忍见其征伐之乱,故,褫夺父子之名。今,归还其幼年金鸢之礼,自此,举国上下,四海之内,不得以太上王相称。”
  “命秦王诏,即日归顺。若是不思悔改,必有两国相争之害。”
  德福递出诏旨去:“请秦王接旨。”
  秦诏泪蒙蒙的:“我不接。燕珩,你不认我了?——是你许我叫你父王的。”
  德福忍笑,得了燕珩示下,举着诏旨出去了。此诏旨早已经盖好了玺印,并不管秦诏是否愿意,当即昭告天下,与世人知。
  秦诏还问了句:“是我做错什么了吗?不是……不是还有半年时间吗?燕珩,你真的不要我了?”
  燕珩将人带进怀里,掐着下巴笑:“张嘴。”
  而后,是一个湿漉漉的吻,带着教导的意味,缓慢而柔和,但每一个动作,舌尖每一寸掠过之处,却分外强势——那香甜唇瓣,最后落在他眼皮儿上,舌尖将那颗泪卷走。
  ——“只想做寡人的孩子?”
  秦诏愣了愣:“啊?”
  “不是想嫁给寡人么?”燕珩轻笑:“天下皆知你是我的好孩子,寡人可没那等厚脸皮。说出去,岂不是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这回,秦诏听明白了!但喜悦来得太猛烈,那眼泪就止不住地滚。
  燕珩“昭告天下”,宣布与他断绝父子之情,竟是为了两个人的相守,名正言顺。
  瞧见他哭得这么伤心,燕珩被噎住了——“怎么?你又不愿意了?”
  “我、我当然愿意。”
  秦诏只是没猜到。
  他不明白为什么燕珩的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心尖上,叫他喘不过气来,又喜又忧,梦幻似的,全然不信。
  那位总是这样强势——想罚便罚,想杀便杀,想赏,便赏。
  如今,燕珩将他日思夜想、辗转反侧搁在心底惦念的东西,就这样轻飘飘地赏出来了。无怪秦诏那样的反应:没有人敢信。
  “你为何……”
  燕珩点着他的唇,哼笑道:“寡人愿和秦王喜结连理——为了两国之生民,难道不好?”
  当然好。
  秦诏猛地扑上去,开始狂吻。那些天积压的想念和郁闷尽皆被驱散。尽管他还有些隐忧,怕燕珩用的是美人计,但这会儿,反倒顾不上了。
  嘴角和舌尖被人咬破了。
  氤氲的血痕,又被秦诏缓慢地舔舐、吮吸干净——“我只是太开心。燕珩,你不仅不杀我,还要娶我。”
  燕珩揉着他的唇瓣,那神色沉下去,嘴角勾起一抹笑。
  ——总不能喂得太饱。
  要慢慢地,一点一点,将小崽子,喂足才好。
  秦诏忍不住去吃他的手指,而后是他的下巴,被人扒开一寸的衣衫,露出光洁的肩头。那尖牙利齿,仿佛不知疲倦似的,在人身上,刻在一道又一道血红的痕迹。
  燕珩轻声嘶了口冷气,强把他扯开,那神色好笑:“再这样咬人,寡人照样要剥你的皮。”
  秦诏便凑上去,安抚似的舔那伤口。
  燕珩道:“只说娶你,却没说,只娶你——”
  秦诏不服气,才要跟他闹,但燕珩已经笑着将人拉开距离,站起身来了。
  这位帝王,仿佛找到了答案。
  你是谁?
  你是天子。
  他站定在原处,迎着灿烈光色,含笑侧转过脸来,问秦诏:“寡人是谁?——”
  秦诏乖乖答:“是……天子。”
  他又补充——“还是我夫君呢。”
  燕珩哼笑,阔步出殿门去了。仿佛“天子”这两个字儿,反倒成了他的钥匙,是将那千万斤重的锁链轻轻扭开的关键。
  再之后,他去祭拜燕正。
  在诏旨宣告天下之后,他如释重负;望着那个乌青的牌位,连手心,也濡湿出一点水痕。
  “父王,您说得对。”
  “我现在,是天子。”燕珩缓声开口,神色坚决而镇定。他又重复了一遍,说道:“寡人是天子,所以,不允许您,命令我。”
  “这世上,没有人,能命令我。”
  “无论是临阜城,秦国,还是天下,在这九国五州之间,没有任何一个人,一句流言,一点风吹草动,能左右天子。”
  “更没有谁有资格,告诉天子应该怎么做。”
  “寡人是天子。江山是寡人的。秦诏,也是寡人的。”
  燕珩露出一种淡然的微笑:“我是谁?”——“我想是谁,就是谁。”
  那截香灰颤抖着,摔落在桌案上,燕珩垂眸默视,忽然明白了这所有的一切……他们告诉自己,要学会举起刀来,要做到不辨喜怒,要勤勉,要爱民如子。
  那是因为,那时刻,他还不是天子。
  而当他,真正成为天子的那一刻,已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资格教他——
  这个世上,难道还会有一个人,比天子自己更懂得如何做天子吗?
  燕珩微笑,太傅说得没错,自己已经长大了。
  站在这片土地上,但发一言,便是四海之号令。他不过是想要江山,何须管秦王同不同意?他不过是想要秦诏,何须管流言蜚语,旁人高不高兴?
  秦诏并不知晓燕珩心中,忽然被波涛掀翻的那一瞬,到底迸发出怎样的心绪。但他再去看那位的眼睛,却发觉燕珩一双凤眸之中,流露着戏谑而稳操胜券的笑意。
  夜色落下来。
  秦诏将杯中最后一爵酒吃进肚里,抬眼盯住人,神色幽深:“燕珩,你娶我,不是骗人吧?……”
  燕珩将人带进怀里,唇瓣贴在他耳边:“寡人今夜就宠幸你,叫你知道,是不是骗人。”
  说罢,这句话,燕珩便扣住他的腰,拖着秦诏,将人甩到床榻上去了,毕竟那位文武双全,真动用起浑身的征服欲来,力气也不容小觑。
  秦诏被人压在身下,那吻狂风骤雨似的落下来了。
  被吻住的秦王,在这一刻才知道,那位,并不总是如此淡定不惊的——原来,燕珩也有失控的时候。
  但是——
  不对?等会儿……
  第117章 彼离畔
  两人滚来滚去的接吻, 那会儿,秦诏不知道想起什么,咬着人嘴角, 咯咯地笑了起来。
  燕珩挑眉,将人摁在那儿, “笑什么?”
  秦诏满眼爱意地望着他,昏色中一双眼睛仍亮:“燕珩, 你看咱俩现在, 滚来滚去的,像不像两只小虫子?原先, 我做梦都不敢想,能亲亲你。现在……却各处都能吃。”
  燕珩一手撑在他耳侧, 另一只手,则捻着他本就红肿的唇瓣,戏谑道:“哪里知道, 秦王胃口大, 竟总也喂不饱……”
  “燕珩,那时候, 在燕宫, 只是挨着你, 一颗心就乱跳,扑通扑通的,快要从喉咙里呕出来似的。”秦诏道:“我一直以为,那天是因为吃醉了。可是后来,我发现,你瞪我一眼,我的心也那样跳。”
  燕珩低头, 啄吻,又咬住他的下唇,轻轻扯起来,哼笑:“如若你说这个,是想叫寡人待会轻点,那你就算错了。”
  秦诏两手挂在他腰上,两鬓生汗:“燕珩,上次……我吃得你,不舒服吗?这事儿比临阜归谁都紧要,咱们二人,岂不得再商量商量?”
  “没得商量。你放心……”燕珩贴在他耳边,低哑的声息带着笑意:“我的儿,这样紧要的头一次,叫父王好好地教一教你。”
  秦诏险些被燕珩那蛊惑的声音骗住,但他挂在人腰上的手,反应很诚实,顺势往下,狠揉了一把人的屁股,登时就清醒过来了——“能叫你宠幸,是足以叫我回味的。不过……今时今日,天子案形劳犊,心怀天下,本就辛苦。这等事,还是不叫您代劳了。”
  两人吻得深,舌尖拨动着,争夺喘息的主动权。
  因而,外头窸窣的碎响便都没注意。
  ——那贼子破窗而入的时候,刀光已经迎面挥来。
  秦诏不愧是战场上磨出来的反应能力,身子动作比头脑还快一步,下意识就将燕珩掀翻,摁在身下护住了,那后背上当即挨了一刀。
  他闷哼一声,迅速擒住人的手臂,狠折断下去,而后,一招格挡,翻身下榻,将刀反夺过来,猛地捅进人胸口。
  燕珩起身,抽剑。
  形势逆转极快,前后不过半刻钟,侍卫跪满一地之时,那两位已经将人全部制服了。秦诏怒火涌上来的时候,是生生将人脖颈扭断的。
  燕珩将其中一人踹倒在地,拿剑压住他脖颈,还算留了个活口。
  高大的秦王则衣衫不整,然而沾了血色的冷脸,杀意湛然,极其骇人。
  秦诏怒问:“你是何人?”
  “我是谁?我是七国子民,特来杀你这狗贼。”
  对方是来杀秦诏的,但他没想到,燕珩也在。
  前脚得了天子之诏,民情激愤,后脚追杀上来,竟发现这两人滚在一处,因而,他也怒视燕珩,仿佛从人的气度和容貌之上猜到了一般:“你是燕王——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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