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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西堂 第116节

  燕珩没起疑,只隔着纱幔,赏了个“知道了”,便撵他下去了。这会儿,帝王才睁眼,正困倦,叫人扰醒了,便慢腾腾地撑肘起来。
  那一盏茶刚好递到眼皮子底下。
  燕珩哼笑:“你倒有眼力见。”
  秦诏笑眯眯地望着他:“那是自然,父王大发善心,留我在燕宫养伤,我虽没别的本事和用处,勤快点,总还是好的。”
  燕珩饮了茶水,便含笑睨他:“这会子作什么呢?听着没动静,以为不在寡人这处,不知哪里疯去了。”
  “我……”秦诏才说了一个字儿,仿佛怕他责骂似的,又闭嘴了:“我没做什么,父王,我就在这儿守着您。”
  瞧他那副心虚的样子,燕珩分明不信:“胡诌,恐怕又惹了什么乱子。不说实话?岂不知,待会要挨鞭子,叫你旧伤不好,又添新伤。”
  秦诏跪到人跟前儿,隔着胸膛里衣,凑在人心口轻啄了一下,又笑起来。
  燕珩挑眉:?
  秦诏浑笑道:“总是叫您的秦王受伤,便没人去打仗了。那您——舍得吗?方才,我亲上去的时候,可听见了,那颗心——说得是……”
  “嗯?”
  “说得是……”秦诏压低声音,黏糊糊地模仿着燕珩的口气,道:“寡人那乖乖的‘心肝肉’、那威风的秦王,好叫人心疼、又最是叫寡人可怜、可爱的……”
  那口气下流,又黏糊,却模仿的惟妙惟肖。
  燕珩抬脚,轻踢了他一下,愣是叫人惹笑了:“混账。胡诌——再乱说,撕了你那张嘴。”
  秦诏忙笑着告饶。
  唉……可惜他那张嘴还得留着亲他父王呢,可不能叫人撕了。如若不然,他定要再说两句,好好地调戏眼前这位才是。
  燕珩又问:“到底作什么呢?老实交代。”
  秦诏一面伺候人,一面含情柔声笑:“那我若说了,父王不许生气才是。若是父王生气——那我打死也不说。”
  燕珩道:“说罢,寡人饶你一次。”
  秦诏便扶着他起来,连外袍都不曾穿,便走过去,凑到了案前。秦诏引着他望过去,与人炫耀似的说道:“父王,您看,这样威风的天子神姿,是哪一位?”
  桌案上那张画卷平展铺开,上头拿精细的笔墨勾勒出人的英勇神姿。
  若是不拿秦诏那等有情人的眼睛看,画中之人,丈八的伟岸神姿,挺阔长眉,冷淡姿容,一线鼻梁如玉,薄唇似笑非笑。冠十二旒冕,雪袍玉带,三千裾叠住金靴,风流神韵不尽。正可谓龙章凤姿,威仪棣棣,恐怕世间……再没有比这更勇武、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了。
  可……若是拿秦诏的眼睛看:简直是天下最艳的美人了。凤眸妩媚,唇色勾人。窄腰可握,藏起来的长腿……更不知什么春光。
  帝王通身素如雪,可秦诏歪了眼的看出了艳。人家脸色冷的如冰,可秦诏却总是捕捉到那冷湛之下的、仿佛叫他烧起来似的烈火。
  燕珩:……
  他眯起眼来,对秦诏脸上逐渐浮现的诡异红色,感到莫名其妙。
  帝王仿佛不悦:“你这小儿,怎的又作寡人的画像?”
  秦诏盯着画卷,入了神似乱想,一时间没答上话来,只痴痴地笑。
  直至燕珩扯住他的耳朵,将人揪的“唔”了一声,秦诏方才回神,讪讪地低下头来:“父王,我……我见父王威风,故而想着您,自画了一幅像。”他告饶:“我并不敢私藏,只留在燕宫,叫画师仔细收起来。”
  燕珩伸手去拿,叫他慌张摁住了。
  ——那张纸卷底下,分明还有一张!
  片刻后,见燕珩仍看他,他自个儿心虚的招了:“是、是我……放肆。我还画了另一幅。可……可您方才说过,这次饶了我的!”
  燕珩挑眉:“嗯?拿给寡人看看。这样慌张,还不知将寡人怎的画歪了鼻眼去——”
  秦诏不敢,再三叫人恐吓后,方才战战兢兢地拿出来。好么!不看还好,这一看,哪里是什么眼歪嘴斜,分明就是张……
  下流艳画!
  他画的是燕珩就寝。帝王撑肘倚靠在床边,双目柔情,唇角微弯,岂不是正含着笑?身上的衣襟还算完好,只是胸口敞开了两寸而已。
  秦诏忙解释:“父王,我……我没有那样的意思。”
  燕珩想赏他一个耳光吃,才发觉这小子比自己还高,倒不好训了。再转脸,又是这样更高大,连睨他一眼,都得略微扬眸——顿时,更加不悦。
  那声息冷下来:“跪下。”
  秦诏乖顺跪下,不等挨罚,就扑上去抱住了他的腰。因身姿高大,这样跪直了,便将脑袋贴在他小腹处。那唇隔着里衣乱亲,一寸一寸的往下挪。
  燕珩喉间发紧,竟由着喉结微滚了两下。
  秦诏不自觉,唇往极危险的地方去,好在那位及时地掐住了他的下巴。
  帝王神色危险:“嗯?”
  秦诏仰头望着人,双目因含情而幽深,眸光底下是闪烁的诡异光影……
  他哑声道:“犯了错,您既不饶我,那岂不是要罚我吗?今儿,不要撕了我的嘴,我这儿——有别的用处。”
  燕珩:……
  想怎么挨罚,秦诏想的很明白,他巴不得呢。再至于那唇齿有什么用处,燕珩更是听得明白了……
  若是叫秦诏这样惹,还无动于衷的话,帝王兴许真的有隐疾了。
  终于,燕珩抿唇。
  他居高临下地垂下眸去,自眼底投下来幽深视线,越过下巴,深深睨着人——那拇指便顺势压在他唇瓣上,那位声息沙哑:
  “哦?——秦王这是馋了?”
  第87章 其将实
  秦诏微微挣开束缚, 只隔着里衣,将嘴唇贴在那处。
  他说话,那声息就隔着薄薄一层吻上去。
  热, 滚烫,烧灼。
  他嘴唇嚅动时, 为人带起了诡异的颤栗……
  “您不想罚我吗?”
  燕珩没动弹,仿佛被这小子吃准了似的, 完全奈何不得。
  他只略动一下, 那唇便追上来,再啄一下……他几乎是自喉间挤出来的一声低哑叹息, 同平日不同,那是被热熏染过的真实反应, 听起来低沉、隐忍。
  “乖,松手。”
  燕珩扯开腰腿上紧抱住的手臂,而后掐住秦诏的下巴, 辖住, 不叫人追上来。
  他目光深邃地垂眸去看人,忍不住将拇指落下去, 掠过下巴, 蹭上唇瓣, 而后,便搁在那处,细细地揉捻了一会儿。
  那声喟叹,分明有深长的意味,却又压下去了。
  秦诏垂涎得双眼放光……“父王,为何还不罚我?”
  燕珩似笑非笑,恨不能将人的唇瓣揉肿一般, 力气险些失控。
  可他面上平静,淡然,连口吻都克制:“秦王卖身求荣,倒是个好主意。可惜寡人没什么可赏的——眼下不好答应。你这小儿,向来没有哪一样买卖吃亏的……”
  他哼笑着,戏弄道:“还有,想伺候寡人,秦王还没得资格。”
  秦诏丧气,渴咽了下口水,才道:“可我方才犯了那样大的错?您竟不罚,好蹊跷。”
  燕珩不语。
  “您那晚不是也……”秦诏欲言又止,分明没摸透他父王的心思,那样欲拒还迎的朦胧情意,折磨的他心肺发痒:“怎么才几日,就变了心。您不想我了?”
  燕珩轻笑,反问:“秦王奔逐战事,风光正盛,岂不是好事?寡人为何要想?”
  “可您——是我父王!”
  “寡人……也可以不是。”燕珩往前逼近了一步,用他所垂涎的那处,轻顶着他下巴,而后,慢腾腾地笑道:“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不叫寡人把你当作小孩子。说得再明白些,你既做了秦王,也须得懂礼数……无论如何,恐怕都轮不到秦王‘伺候’寡人吧?”
  秦诏辩不过,又说:“可那晚——”
  燕珩眯起眼来,打量着他,坦诚问道:“哪晚?寡人怎么不太记得。”
  秦诏见他不认账,急得要跳脚。
  他刚要再说,燕珩便露出笑,凤眸促狭:“再有,不要总是在寡人跟前儿‘招惹是非’。否则,勿要怪寡人心狠,将你扣在这燕宫……到那时,岂不是叫你知道,颠鸾倒凤、日夜下不得床的滋味儿。”
  那口气危险,秦诏又馋又怂的嘶了一声,心道,以他父王那样的神威,又是洁身自好许多年;若被扣下,没个三五天,还真解不了馋……
  虽这样宽慰自己,可秦诏脸上的失落明显。他眷恋不舍地垂眸,往那处瞧了一眼,没吭声。
  燕珩瞧见他那副表情,忍笑哼了一声,遂俯下身去,贴在人额头上,轻轻吻了一口。帝王柔声说出来的话,仿佛在哄他一样:“好了……逢着清早,才涨阳气,最宜养息生神,不许再胡闹。”
  不知为何,那样轻柔的一吻,也叫他的心乱跳。
  秦诏的那一颗心,最是不听话!每日里但凡见了,便随着燕珩,起起落落,总是没着落似的,一会儿喜,一会儿忧。
  帝王驯养的手段过于巧妙,忽冷忽热地赏赐,只叫秦诏含着酸果子过活——总在大口大口的涩意之后,再回味出一抹甘甜。
  于是,他垂涎、欢喜,失落、盼待,总之……平静不下来。
  秦诏傻愣愣地望着人,还不待说出个所以然。燕珩便哼笑一声,复走回桌案前了。他说道:“且不说别的,只说肚子里那点墨,也学人家附庸风雅,作画呢。”
  于是,两幅画顺理成章地被燕珩“没收”了。
  秦诏被人嘲笑了两句,也不恼火,只是起身,笑眯眯地凑近前去,自身后抱住他的腰,将脑袋搁在他肩上,辩驳道:“我去打仗,父王说我头脑不灵光。我自在燕宫作画,您又说我肚皮里没墨。谁叫您这样聪敏呢。我在父王面前,岂不只是个乱爬的小虫子?”
  燕珩侧过脸来,被人缠住动弹不得,只好睨着他道:“那也是个黏人的小虫子。还不从寡人身上退下去……”
  秦诏摇头,非要抱紧他。
  一时间,只恨不能长在燕珩背上——“父王,我这样的小虫子,还有什么用处呢?也只能哄您开心了。”
  “哄寡人开心?”
  “正是,我既不善政事,也不通诗书,可我的心,却比别人都热、都真。不如……”秦诏将唇贴在他脖颈:“父王,今日用过早膳,我们去放纸鸢如何?早春也晴朗,最是好玩了。”
  燕珩好笑:“纸鸢?”
  还不等他再问,秦诏已经舔着他的脖颈,一路往上去了,那唇含住人的耳珠,热雾萦绕,湿漉漉地发烫,他拿舌尖拨弄着,而后,又刻意裹出暧昧、黏腻的渍声来。
  燕珩侧颈浮起一层颤栗。
  他愠怒:“秦诏。”
  也不怪他,只是晨曦的光影打落在人耳边,将那轮廓透出一层粉色来,瞧着清甜,实在没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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