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西堂 第61节
秦诏笑眯眯的弯了眉眼,将脑袋往上挪了挪,歪在人肩头上:“父王,我是想说,时辰还早,您再睡一会儿,我守着您。”
燕珩道:“哪里用你守着寡人。”
秦诏将脑袋扭过来,强行枕上他父王的枕头,贴在人耳边,嘟囔道:“是,父王,您虽然不用,但我却想。不如……我陪着您再睡一会儿,可好?”
燕珩被这狗皮膏药似的小子黏住,哭笑不得。
他伸手将秦诏身上的软被裹紧,塞进怀里抱住了——秦诏动弹不得,才要再开口说话,那掌心便罩在他唇上……
燕珩闭着眼,停顿一会儿,方才松手:“嘘。”
蝉蛹似的秦诏:……
燕珩那张俊脸近在咫尺,含着珠肉的藕色唇瓣,几乎贴上他的眼皮儿。
秦诏被他父王抱住,帝王呼吸间落的温热气息,就打在额头。他只需要轻轻仰起头来,便能亲到那弧线明朗的下巴、再攀上去一寸,便是那软肉珠润的唇……
秦诏傻瞧着。
他自是不敢,但却控制不住不想。
他微微挣扎了一下,也没能逃脱出来,只好将脑袋挪远一分,而后趁着他父王昏昏欲睡时、力气松了三分,便艰难往下溜……直至滑下枕头,将脑袋贴在人胸口才算完。
燕珩轻笑。
胸腔里微微震动,贴着秦诏的耳朵,蛊惑似的响起来。
“你这小儿,睡觉也不老实。”
燕珩低头,在人头顶轻吻了一下。
甚至那都算不上吻,仅仅是唇瓣掠过头顶,算作对小崽子的安抚,好叫他消停……又或者,是无意间略显亲昵的动作。
但秦诏却猛然瞪大了双眼:燕珩——亲他了?!
“父、父王!”
燕珩不以为然,连眼睛都没睁开,倦倦的应了一声:“嗯?”
“你……你方才?”
“方才什么?”
因紧张和激动,秦诏鬓角生出细汗来。
他仰头去看,追不到眼睛,便只得盯着下巴,问话也乱的不成样子:“父王,你方才……睡着了吗?你是不是,不小心……?”
“什么不小心?”燕珩漫不经心的笑道:“我的儿,你怎么这等聒噪……”
秦诏急了,他父王怎么还能装不知道呢?于是,情急之下,便豁出胆子去了,强调道:“父王,您方才亲了我!”
“嗯?”
燕珩挑眉,而后撑肘探起身来,对这个窝在自个儿怀里的闹腾的小崽子甚不满意:“放肆,寡人何时亲了你?胡诌。”
秦诏傻了眼了:“可……可我分明感觉……”
燕珩嗬笑,捏住他的脸揉了两把:“睡糊涂了不成?”
秦诏从被子里钻出来,指了指自个儿的头顶,道:“父王,分明就是……有,定是您不承认。”
燕珩复又躺回去了,他懒懒地睨着秦诏,无言以对:“罢了……”
他见惯了秦诏讨宠,这会儿压根不打算理会人。
哪知秦诏又趴到他跟前儿去了,就这么低头看着他,急道:“父王,您别罢了,怎么能罢了呢?您都没说清楚。”
燕珩眯起眼来,借着窗外打进来的微弱光线,细细地打量秦诏,才发觉这小儿双目幽深的盯着自己,不知在想些什么,视线过于热烈,以至于令他怔神。
“哦?你自说什么?”
秦诏憋了半天,开口道:“父王,您方才亲了我!那……那我能不能也亲您一下?”
燕珩莫名其妙:“寡人……”
——寡人什么时候亲你了?
“啵。”
秦诏在他父王唇角啄了一口。
这次没喝醉,没害热病,更没糊涂,分明是故意的。
燕珩:……
那眉眼生了愠怒,肉眼可见的浮起一层粉色来。
——不是,寡人都说没亲你了。
帝王刚要开口,还不等降罪——秦诏忽然咧嘴一笑:“父王,亲偏了。”
燕珩拧眉,不敢置信似的:?
秦诏强作镇定:“父王,您方才亲了我,我亲回去,咱们扯平了。”片刻后,见燕珩没说话,他又为自个儿得逞的手段而沾沾自喜道:“只是方才亲的偏了,本想亲到您的脸颊。可……父王疼我如亲生,只亲您一下,父王大度,定不会生气的吧?”
终于,燕珩撑起身来……露出微笑。
在他父王平静的神色中,秦诏狐疑:父王今日竟这等好说话?
然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叫人薅住了襟领。
紧跟着,屁股上就挨了一巴掌。
“父王——”秦诏想求饶,却被人塞了条帕子在口中。
德福眼疾手快的递上戒尺。
那日,到最后,秦诏也没数清楚,屁股上到底挨了几巴掌、多少戒尺。只是连着半个月,哪哪都不敢坐……嘶,痛。
但再来一次,他还是要亲的。
那唇,好香好软……
第53章 念灵闺
秦诏让人打的屁股疼。
秦厉让人吓的脑仁疼。
秦国上下两位王君, 在燕珩的淫威之下,齐齐地屈服了。
不止如此,秦诏还被人下了禁令, 整一月不许去奉茶请安。所以,当他屁股消肿之后, 急着去见那位“父王”的时候,还不知道——东宫之外, 早就变了天。
“……”
四目相对时, 秦诏才发觉对面那张脸,有点儿眼熟。
片刻后, 他反应过来了,怎么是秦厉?!
——没见到燕国的父王, 倒先撞见了秦国的父亲。
秦厉瞧见人,也是怔了片刻,才迎上来:“老三?是你——我的儿, 你竟这等威武了, 瞧瞧,连父王都认不出来了。”
见秦诏愣在那里不说话, 他尴尬的左右视下两眼, 找补道:“毕竟离开故土许久, 来的时候年纪小,如今乍不认识,也实属正常。是父王啊!我的儿,你连父王也不认识了吗?”
秦诏往他身后探了探视线……
半晌后,仍没找见那位风光美丽的“父王”。
德福心知肚明,见状,忙笑着解释道:“公子不必进殿请安了, 王上如今正在休息。王上体恤您,有感于父子情深,方才已下了令,特赦半天,与两位团聚。若公子愿意,大可请秦王至东宫相谈。”
“啊……原是这样。”秦诏强忍落寞,佯作才反应过来似的,笑道:“是您!父、父亲,您怎么来了!是太久没见到您了,诏儿实在想念,竟没认得出来——哪里敢想呢。”
秦厉握住他的手,恨不能两泪纵横。
秦诏无语,这爹瞧着可真寒碜……
但他面上不显,热热的回握,引着人往东宫方向去了。倒不是他多想秦厉,而是生怕燕珩瞧见这副场面,他再与人亲热,岂不是百口莫辩?
是,十二分的百口莫辩。
毕竟,德福回禀的时候,燕珩不悦的垂了眉,那哼笑冷厉,压根没打算给人解释的机会——没瞧见都这副态度,若是瞧见了,指不定怎么生气呢。
“他跑得倒快,瞧见那没人性的老匹夫,连寡人都忘记了。”燕珩品着唇边略显酸涩的茶水,兀自生嚼了一枚叶株,“没心肝的东西。”
德福好心,替人道:“想来许久不见,磨不开脸面。”
“什么脸面?那小子,岂是那等识大体的?”
德福讪笑,在您面前是胡闹,可出了门,人家秦公子惯是识大体的。
东宫内,这位识大体的秦公子,热热地抱住秦厉的手臂,与人“诉苦”道:“父亲啊……诏儿实在想念您,只是不知,您怎么来了呢?”
秦厉哪里知道这个“父亲”和“父王”有天壤之别!
他听见幺儿亲热的唤自己,毫无隔阂,忍不住添了几分尴尬,只觉自个儿当初有两分心狠了。
“燕王朝贺宴,必要来的。为父知道,你在这儿,过得还不错。”秦厉试探道:“还怕我儿会忘了父王呢!”
秦诏忙道:“您只知道我受宠,哪里知道远离家乡的苦楚……这燕王待我再好,毕竟不是亲生。哪里能比得上父亲您呢……”他说着,佯作伤感道:“可惜,儿子命不好!”
秦厉忙问:“这话怎么说?”
“如今看这形势,燕王相中了孩儿,定要将我留下来才罢休。怕是儿子要辜负您的期望了……那储君之位……孩儿无福消受。”秦诏道:“这等重任,只能委以兄长之肩了。”
那可不!秦厉本来也没打算传给他。
可如今形势陡然剧变,若是不假意传给他,将人带走……只怕自个儿也坐不住咯。
“那……那燕王打算将你留下来,可是要封为……?”秦厉左右打量了一眼这辉煌宫殿,又眺望远处连绵巍峨的金銮,顿了好大一会儿,才叹道:“唉,如今你已入主东宫,这、这可如何是好?”
秦诏转过眸去,含着笑意问道:“父亲,难道,您……也希望我回秦国?”
秦厉沉声道:“那是自然,父王岂能不疼你?往日里,是因你小,父王政事忙碌,顾不上你,才让你觉得,是有意冷落了你——实则却不然!你与昌儿、定儿三人,父王心中最喜欢、最疼的就是你。”
话音落下,秦厉又假惺惺的抹了下眼眶:“委屈我儿了!是父王……对不住你。”
好么!说的激情昂扬,连自个儿都骗啊。
“是我错怪了父亲,原来……您竟是这样的疼我,往日里都是我没心肝、冤枉了您!既是这样……那父亲,我偷偷跟你说件事。”秦诏压低了身子,故作神秘道:“这事儿紧要,您可万万不要跟旁人说。”
秦厉点头:“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