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李屿淮指尖勾出钱币,他故意擦过谢晗紧绷的小腹,却一本正经道:“萧辞的走狗就爱闻这铜臭味道。”
  买了一袋香囊后,李屿淮又拉谢晗离开。
  “你搞什么鬼,萧辞到底在哪里?”谢晗把李屿淮赠送的香囊扔回给他,质问道。
  “嘘……”李屿淮不慌不忙,“子时三刻,你的萧大人会带着这香味来寻你。”
  “那个卖香的,是萧辞的人?”谢晗微微蹙眉,既是萧辞埋在集市的暗线,为何李屿淮知道的这么清楚?
  李屿淮但笑不语。
  谢晗决定先找一个地方休息,等候萧辞的消息,去客栈的路上他却突然反应过来——那个摊贩,恐怕不是萧辞的人,而是李屿淮的人,李屿淮刚刚说给摊贩听的话,其实是传递消息的暗号!很快会有人来救他!
  “李屿淮,你敢耍我?”谢晗猛地握住男人前襟,咬牙切齿道。
  “小旗官大人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李屿淮无辜地笑了笑。
  此地不宜久留,谢晗准备买了一辆马车,立刻带着李屿淮离开。然而,买马时,二人看见一群男妓正站在街边揽客。
  李屿淮的目光在看到一道修长身影之后稍作停留,随后对着那男妓笑了笑说:“美人这口脂,倒是像极了我昨夜咬破的樱桃。”
  狗男人!
  竟然敢当着他的面调戏别人!
  谢晗攥紧马鞭,牙齿将下唇咬出一道血痕。
  他正要发作,李屿淮突然转头对他轻笑,“不过嘛,哪比得上谢大人此刻的颜色?这血珠若是落到白玉盘里,怕是西域最烈的葡萄酿都要逊色三分。”
  马车行了好久,谢晗才惊觉,自己的后背正紧紧抵着车板。与此同时,李屿淮的膝盖不知何时正卡在他的双腿之间。
  远处,胡姬的铃鼓声时远时近,悠悠地飘荡着。那铃鼓声,混合着李屿淮身上若有似无的伽兰香气息,萦绕在周围,竟比方才弥漫的沙尘更让人感到窒息。
  ”松手。”他听见自己声音像淬了冰。
  李屿淮却俯得更低,冰凉指尖沿着他紧绷的喉结一路滑至锁骨:“大人可知,你这副随时要杀人的模样……”灼热吐息拂过耳际,“比长安城所有花魁加起来都勾人。”
  第39章
  “长川, 刚刚那一位公子你认识吗?”同伴扯了扯青年的袖口,轻声道:“他生得可真英俊,与他同行的另一位公子更是万中无一的漂亮, 两人气度不凡,瞧着不像弥勒国之人。”
  直至马车毫不留恋地驶离,长川仍旧怔愣地站在原地, 他回想着刚刚男人轻佻含笑的面容,心间顿时涌上一阵酸涩又愤怒的情绪。
  认识?
  岂止认识?
  那人的音容笑貌全都已经深深刻入脑海, 谁知,再见面时物是人非,他身边居然已经有了新人。
  寒风吹得枯枝飒飒作响,长川盯着砂石路上两道并行的车辙,突然记起三年前李松在红绡帐中说过的话——“待我回朝恢复皇子身份,定要你风风光光成为夏国皇子妃。”
  如今, 那人依旧是风采出众, 可身旁, 却跟着一个眉眼昳丽的青年。
  寒风吹起,车帘猛地扬起。就在这一瞬间,长川看得清清楚楚,李松将暖手炉轻轻塞进那人怀中,动作亲昵。而后, 他的指尖暧昧地划过对方的脸颊,那温柔的模样,恰似当年抚过自己锁骨时一般。
  长川握紧拳, 急忙转身去寻鹤影台的班主。
  马车悠悠前行,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城。
  谢晗脑海中还盘旋着刚才的事,心中愤懑难平, 面色一沉:“鹤影台的那些蛇蝎美人,竟也配让校事大人纡尊降贵?”正说着,马车在沙路上猛地咯噔了一下,车身随之晃了晃。谢晗的佩刀不受控制地撞在车壁上,“当啷”一声,竟迸出了火星:“还是说……你早就与那男妓暗通款曲了?”
  谢晗行走江湖多年,自然听说过鹤影台的事迹。此戏团的班主是人牙子出身,早年四处搜罗年轻貌美的青少年组成戏团,巡游各国表演节目,赚取钱财。不过,这些青年明面上是戏子,实则是伺候权贵的男妓,可谓是艳名远扬。
  “只是觉得他生得美貌,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怎么?小旗官大人吃醋了吗。”李屿淮微微勾唇,语气散漫又随意。
  “李校事若管不住眼睛,本官不介意剜出来喂鹰。”
  伽兰香的气味陡然间浓烈起来,李屿淮已欺身而上,似笑非笑地开口:“谢大人好狠的心肠。”话音刚落,他的指尖轻轻抚过谢晗腰带,说道:“前夜在画舫床上,您哭着求饶时,可不是这般硬气。”
  刀鞘突然抵住李屿淮喉结,谢晗腕间青筋暴起,“别给我招惹麻烦。”
  “或者,需要我再拿玄铁锁链锁住你,才记得住规矩?”
  车帘在风中发出情潮般的震颤。
  李屿淮微微挑眉,轻笑道:“玄铁锁链有什么好玩的?我那柄铁刀,可比铁链更能让谢大人腰疼。你记不记得以前你爱扮做怜人,我扮恩客,我用我那把刀,顶着你的后腰,逼你唱完整套《玉簪记》。”
  “你——”谢晗正要动怒,前面马儿却因为突然出现的拦路绳受了惊,马儿声嘶力竭地扬起蹄,谢晗立刻回身试图拉住僵绳,然而为时已晚,马儿连带着车厢重重地撞上了一旁的山壁。
  只听得“砰”一声巨响,巨大的冲击力瞬间撞得车厢四分五裂,谢晗被甩出去了两三米,只觉得喉咙腥甜,双眼发黑,不可控制地晕了过去。昏迷之前,谢晗看向马车方向的最后一眼,隐约看到有两个高挑的黑影带走了李屿淮。
  月悬深空,夜风清冷。
  谢晗被甩下马车时不慎受了重创,一直昏迷到深夜时分方才慢慢苏醒。谢晗睁开眼,浑身像是被车碾过一般疼痛,他摸了摸后脑的位置,顿时感觉到一片血腥的滑腻。
  幸而伤口已经结痂,不再流血,待谢晗稍微清醒一些,方才察觉自己此刻正坐在一处灌木丛深处,距离灌木丛三四米的位置正是已经被撞得四分五裂的马车。
  “李屿淮?!”谢晗站起身向马车走去,不出意外,狼藉破损的车厢已经没了李屿淮的身影。
  谢晗想起昏迷之前的最后一幕,意识到马车出事并非偶然,而是有人刻意设计陷害,想要带走李屿淮。
  对方绝对不是高彦的人,只因马车撞崖万分凶险,稍有偏差李屿淮便有可能命丧此地,高彦发现了谢晗大可以出动黑甲军拦路,没有必要冒着让李屿淮受伤的危险对付谢晗。
  既不是高彦,那会是谁呢?对方来势汹汹,竟像是想要李屿淮的命一般。
  谢晗努力回想来到弥勒国之后见过的每一个人,最终,他想起了今日遇见的鹤影台男妓。当时李屿淮主动向男妓搭话,谢晗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尚未查清缘由,便被对方摆了一道。
  鹤影台。
  居然敢跟他抢人。
  谢晗冷笑一声,撑着剑站起身,再次朝着弥勒国城区的方向走去。
  谢晗在弥勒国城区潜伏了三天,一边养伤,一边打听鹤影台的消息。第三天时,谢晗从客栈小二口中打听到今夜鹤影台的班主打算在西别戏院表演,他乔装一番,前往了西别戏院。
  谢晗装作普通的茶客在台下看戏,期间还见到了李屿淮主动搭话过得戏子,听其他看客调侃,这青年名叫长川,乃是鹤影台正当红的头牌,无数达官贵人为了见他一面而一掷千金。
  后半夜,表演结束,无数看客如浪潮一般散离,唯独谢晗不动如山。见状,鹤影台的班主主动上前询问道:“客官可是对表演有何处不满意?”
  今日的谢晗换了一身普通素衣,未曾佩剑,周身惯常的凌厉气势淡了一些,瞧着像是落魄高门的漂亮小少爷。
  他静静地瞧着班主,询问道:“不瞒班主,在下慕名而来,请问鹤影台可还收戏子?”
  闻言,班主顿时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谢晗,不可置信道:“你、你当真要进鹤影台当学徒?”
  饶是班主走南闯北多年,仍旧没见过谢晗这般出众的容色,若是鹤影台能收下这么一位美人,生意定然能更上一层楼。
  谢晗笑了笑道:“家道中落,迫不得已,还望班主怜惜。”
  鹤影台的戏子每一个单拎出来都身世坎坷,班主见惯了可怜人,并不细问谢晗的来历,只急忙签了字据,唯恐谢晗反悔。
  如今,鹤影台一行人在弥勒国的落脚地正是西别戏院,戏子们白天练功唱戏,到了晚间便会有官员贵族进进出出,寻欢作乐。
  谢晗顺利混进鹤影台之后,摸清了西别戏院的地形与情况,却唯独不见李屿淮的身影。他怀疑李屿淮被藏在了一个不容易进入的地方——那便是鹤影台班主的寝房。
  班主的寝房常期有打手看守,这点三脚猫功夫的打手自然拦不住谢晗,然而,找到李屿淮之前谢晗并不想打草惊蛇,于是趁着夜深人静,他悄无生息地登上了班主寝房的房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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