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湿了?”她放缓语速,像童时辅导作业那般。“你身边有什么,告诉我,我来找你。”
等谭宁韵赶到时,只见男人坐在几节阶梯上,双腿岔开,两手随意搁置在上。
目光无神涣散,望着她来的方向,又不全然在看她。
疾速奔跑耗尽了她的体力,身上冷热交替,热气成汗黏腻在肌肤未散透,冷雨虽疏却也将人淋了个透。小腿酸胀,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异,网面运动鞋早已进水,每一步落地都很不适。
她调整呼吸,慢慢走到他前方。
俞晚廷双腿之间的阶梯,放着易拉罐和湿哒哒抽了大半的烟蒂。手机打火机就散在旁,尽管地面脏污。
头发耷拉,外套散开,露出的衣物有大块的不规则印渍,像是撒了什么在身上。双唇和鼻尖被冻得红透。
谭宁韵站立在台阶下,手垂放在白色外套两侧,呼吸尚未完全平复,视线与坐在阶梯上的他持平。
她固执,生来就固执。
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
从店里出来的客人,路上走过的行人,皆回头张望这两座雕像。
俞晚廷最初避开她耿直的小鹿眼,过了几分钟,抵挡不住望她一秒又挪开。
隔了会,他再度移回目光,眼尾已经克制不住地泛红。
他仰起头,想要压下一切。
她向前,走上一级台阶,再一步,来到他面前。
男人穿着宽大的登山靴,各分踩在两旁地面,她娇小的运动鞋合并立于其中,拘谨又坚定。
“我是个没用的人,我爸也是。”
他无法正视她,但情绪在这个雨夜已失控。仰着头,苦涩沙哑道出自己的窝囊。
“没有我们,我妈不用过这样的日子。她这辈子都是被我们这两个没用的男人给拖累了。”
脖颈归位,他呆呆望着她。常年压抑的不堪现实,被赤裸裸地戳穿鄙视嘲讽。没有长好的旧疤有了一道口子,伤痛宣泄而出。他最不想被她看见他的丑态,可也只有她,清楚他所有的软弱,光鲜俊廷下的平庸窘困。
这个夜晚,他撑不下去了。
不用问发生何事,她只知道此刻他是痛苦的。
谭宁韵的双手捧住男孩面颊,垂睫温柔俯视,深深望住他湿润的眼眸,似感同身受。伸直胳膊,复又圈拢住俞晚廷的脖颈,轻轻地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颈窝。
“沈阿姨绝对不是这样想的。”昏黄路灯下,她一字一字缓缓讲给他听。
“我只知道你们很好。”
“小圆哥哥,你是个很好的男人。”
湿痕或许是雨水,或许是枝叶随风挂落的水滴,落在女孩的羽绒外套领口。
俞晚廷抬起头,手紧紧圈牢他的阳光,施力在女孩腰上,让她低下头。
他吻了上去。
先是轻触了粉白的唇瓣,仓皇中两人拉开了些距离。深邃浓黑眼睫下,他湿红的双眸像要吃人,粉晕眼睑却又透着乞求。
俞晚廷轻咬自己的下唇,随即再度仰起头,顺应心意,宽厚手掌覆盖在女孩的后颈,强势拉下他的天使,更深地吻上她的唇。
白色长羽绒服,因女孩的前倾而触及台阶,随之覆上黑色菱格棉外套,黑白交叠。
圆润唇珠被舔舐,谭宁韵阖上惊慌的小鹿眼,绵绵陷落进这个有着薄荷烟味的吻,安然落入他缠绵缱绻的掌中。
一路奔来,颠沛流离,失而复得。
他,是她的归处。
cp小剧场
「strawberries & cigarettes」
troye sivan
第二十七章 良配奇缘
‘感觉好点了吗?’
男人盯着微信对话框,从清晨六点到现在,还在犹豫是否要按下发送键。
昨天接吻亲成落汤鸡后,两人大眼瞪小眼。
身体湿冷,脖子以上滞楞发麻,红温上头。全无浪漫倒是狼狈得够呛,衣物被雨淋到发沉,下摆也溅到污渍。
先一步回过神的俞晚廷,此刻强撑也要摆出个男人样子。生蚝店是不能回去了,他牵着放空的谭宁韵走到路边,空着的手快速滑动手机,下单网约车,同时眺望路面找寻出租车。
十指紧扣,滚烫又让人不舍得松开。谭宁韵的手,因紧张而发颤,只觉得血管都一阵阵地扑通扑通在跳。掌心又红又胀,她脑中所想的是,过快的心跳律动会不会越过交握的肌肤被他看穿。
俞晚廷送她到家楼下,目送她进楼道后再离开。路上话极少,全是些无意义的叮咛,拿她当幼儿园孩童似的。
洗完澡,她已从初初的娇羞状态中恢复神智,因为额头四肢开始发凉。等到晚九点,俞晚廷发讯息来时,耳温枪已显示三十八度。
见她迟迟没回,唯恐惹她生气的男人,追了个电话过来。聊没几句,听出声音不对,问她是不是着凉了。一番软话说完,收线已近十点。谭宁韵这头,吃完药终于能倒在床上安睡。
俞晚廷失眠了,其实他觉得头疼,是真的疼。吹了整日的冷风冷雨,情绪起伏还如此之大,身强体壮如他,也感冒了。可即使身体累成这样,精神却亢奋,实在睡不着。
那是多年想碰却不敢沾染的瓷娃娃,亲上那淡粉双唇时,不夸张地说,他连孩子名字都能想出好几个。
他们生得如此相似,幼时合照形同兄妹,孩子的长相他都有信心能在脑海中即时画一个出来。
察觉自己像个毛头小子一般,俞晚廷裹紧棉被,把头也埋入进去,妄图将满腔复杂情绪藏匿其中。
竖日上午,得知傻儿子生病的沈暮娇,从隔壁间端了热泡饭、小菜和肉糜炖蛋过来。
熬夜熬到眼泛血丝的俞晚廷反趴在被窝,苦苦思量着,怎么发消息给彼端那脾气不好的小祖宗。再提醒她吃药,肯定要被嫌啰嗦了。
“妈,你不是说今天要和陈阿姨出去吗?”他不经心问一句。
“不去了。说是宁宁生病,她过去看看。”沈暮娇收拾完餐桌,正在翻叠整理儿子随意扔在沙发上的隔夜衣物。
“你也是,这天也没怎么冷,还能感冒。想来想去还是昨天你下楼时,没穿外套待的时间太长了。不要整天耍帅,身体要紧,你这个小具头啊。(小孩)”
沈暮娇的话,让他忆起昨日在楼道的那些冷言冷语。俞晚廷放下手机,手撑在床板没应答,匀了呼吸,打算起床。
“你们这些小孩,真是大人操不完的心。你陈阿姨也是,和我打了好久的电话,又被宁宁给气得不轻。”
“额,怎么了?你不是说她整天上班下班,两点一线很乖嘛。”装傻男孩,既没想好怎么交代又好奇心上人的琐事。
“说是谭兴泽的老家亲戚,给宁宁新介绍了个人。条件听起来很好,父母做实业的,母亲是上海人,打算回来定居。介绍人和对方家庭知根知底,担保你陈阿姨挑不出什么错。”
“唯一缺点,家里管得紧,到现在没谈过朋友。估计不太会哄女孩子,不过你别说,这点倒反而和宁宁蛮相配的。”
或许到了年纪,总愿意看到年轻孩子们有个幸福生活。谭宁韵又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可爱女孩,沈暮娇难得打开话匣子,述说着闺蜜期盼的美好愿景。
“男孩子是博士生,去年毕业,说是刚找到份什么委陪的工作,前途一片大好。这家人的妈妈,还打电话给陈阿姨,表态说钱不是问题。只要两个孩子相处的好,房子就买在宁宁家附近。他们老夫妻也买过来,这样一碗水的距离,将来结婚了替他们带孩子都方便。”
俞晚廷原打算撑起身的动作僵住,泄气似的松了手肘处的那股劲。
嘴上挣扎了句:“想的也太远了,八字还没一撇,带孩子都想到了。”全然忘记昨晚是谁连小孩姓名都能写出个足球队。
沈暮娇回头催他快点起身去吃饭,复又说道:“这你不懂,这种事要快起来,很快的。看对眼,缘分到了,双方合拍顺利起来就水到渠成。”
“现在就是宁宁不肯见面,觉得烦,毕竟她工作忙嘛。陈阿姨今天过去肯定要再劝的。对方不仅条件好,还合适,态度又诚恳,多难得啊。”
“你也是,不要今天谈这个,明天爱那个。早点收心,认真待人家小姑娘。”
俞晚廷克制住沮丧的心情,迫使自己动起来。找到随意丢在角落的拖鞋,踩进去,踢踏走至洗手间。手机扔在枕下,没有拿。
背离母亲的视线,他望着镜柜。蓬乱翘发,泛青胡渣,除了这张憔悴的隔夜脸,他还有什么呢?陈阿姨的择婿水准放在那,他拿的出什么,才配得上他心尖上的瓷娃娃。
周二早上到岗后,他收到外包公司领导的电话,让他过去一趟。
俞晚廷有点摸不清情况,还是找了同事替他,下午抽空赶去。
他合同签署的外包公司是家挂靠在名企底下的人力服务有限公司,办公点在隔区。他午饭吃了几口,赶到时也快下午一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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