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直到看见沈夫人披头散发地从楼上跑下来,径直向他们冲过来。
“江先生,带我离开这里!离开羊城!我要跟你去海外!”
沈夫人冲到江南渡面前,直接理直气壮地说道。
范一摇一脸震惊。
“???”
这个沈夫人……怕不是脑子突然发了什么大病?
此时在场所有人,不仅是范一摇觉得沈夫人有病,其他人更是一副看疯子的表情看她。
可反观沈夫人,她双眼紧紧盯着江南渡,神采奕奕。
面前这个男人,将是她新的奴隶,新的供奉者!他比那个沈荣国更加年轻帅气,也更有钱有势。只要想到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也要匍匐在她的脚下,任她予取予求,她就忍不住想要大笑。
“大……哥哥,沈夫人她……这是在做什么?!”范一摇问江南渡。
江南渡深不见底的目光与沈夫人对视。
就在沈夫人以为他将顺从地低下头,温柔地牵住她的手,成为她的裙下之臣时,却听见江南渡轻嗤一声。
“我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第89章 锁青丝
沈夫人一愣。
随即一种令她心悸的恐慌感瞬间席遍全身!
怎么回事?!怎么会不管用呢!她明明已经将这人的头发插进了定情锁, 为什么他还没有对自己情根深种??
难道这定情锁是有使用次数限制的?
不,这不可能……
这一刻沈夫人是真的怕了,她开始感觉到周围人灼热的目光, 而在这无数道目光中,夹杂着两道冰冷刺骨的视线,毒蛇一般盯着她, 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沈夫人猛地回头, 正对上沈荣国一双平静得瘆人的眼睛。只不过这一次, 那双熟悉而又陌生的眼睛里, 不再饱含深情,也不再满眼都是她,那里面满满的愤怒, 厌恶, 仇恨,嫌弃……几乎要溢出来。
“荣……荣国……”
还不等她挪动脚步,向沈荣国求助,这时就听嗷呜一声, 一道黑影从外面破窗而入,吓得宾客们一阵阵惊呼。
待众人定睛一看, 只见一只黑猫,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跑进来的, 竟是发疯一般扑向了沈夫人, 三两下窜上她的头, 然后用两只前爪抱住她的脸, 开始疯狂舔舐。
沈夫人吓得惊声尖叫, 拼命想要将黑猫从头上抓开。可是她越想摆脱, 黑猫便越是抗拒, 四爪乱蹬,不想从她身上下来。
很快沈夫人的脸便被猫爪抓出一道道血痕,有的地方伤口颇深,皮肉翻开,鲜血横流,简直触目惊心。
“啊啊啊荣国!救我!快救我!”
慌乱中,沈夫人手中的定情锁早已掉落在地,又被她不慎踢到人群中。那把被她珍藏了将近二十年的宝贝,落在不明真相的人群里,却丝毫不起眼,转眼间就被四五个人不小心踢开,如遭人嫌弃的皮球,很快不见踪迹。
范一摇看到黑猫窜进来时,已经意识到什么,回头看江南渡,小声道:“大师兄!沈夫人刚刚从你身上捡的那根头发……其实是猫毛?!”
江南渡算是默认,目光一直锁定沈夫人紧握的拳头,直到看见金光一闪,拉着范一摇的手向舞厅另一边快步走。
“你是早就知道定情锁控制人是需要用头发,所以才故意留了根猫毛在身上?难怪头一次见你主动抱街上的流浪猫……”范一摇自言自语,不禁感叹大师兄的老谋深算,“哎呀——”
她脚上穿高跟鞋,跟着江南渡在人群中穿行,没走几步就扭了一下。
江南渡立刻停下来,“怎么样,伤到了么?”
范一摇直接将高跟鞋蹬了,“没事,这破玩意儿太难受了,我光脚好了。”
江南渡再回过头,不禁微微皱眉,竟是找不到定情锁飞出去的方向了。
沈夫人此时头顶黑猫,在大厅内横冲直撞,拨弄得人群跑来跑去,很快有人摔倒,造成更大的混乱,完全找不到定情锁的踪迹。
与他们两人一样求锁不得的,还有胭拾。
“沈大小姐,这里太乱了,我先护送你离开吧。”鹰藤将胭拾揽入怀中,很是绅士地用手护住她的头,摆出保护的姿态。
胭拾表情有所挣扎,对她来说,当务之急显然是拿到定情锁,可她又不好拂了鹰藤的面子,便只能暂时在他的保护下,退到大厅一角。
沈夫人这时总算是抓住了黑猫的脖子,她双手用力一掐,黑猫因为窒息暂时松开了爪子,被她从头上揭了下去,然后狠狠丢飞出去。
只听砰的一声钝响,整只猫撞在了墙上,软了身体坠落在地,不再动弹了。
“荣国!荣国救我啊!”
沈夫人向沈荣国走了几步,还想努力挤出一个温婉柔弱的笑容,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这样比哭还难看,血肉模糊的脸如恶鬼般狰狞。
沈荣国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恶心人的东西,他冷冰冰地吩咐:“来人,她疯了,把她带出去。”
沈宅的仆人们面面相觑,根本没有人敢动。
沈荣国脸色更加难看,提高了声音:“你们都聋了?没听见我说什么?”
一个仆从试探道:“老爷,是把夫人带回房间,然后找个医生来么?”
这么多年,沈家的仆人可是亲眼见证过老爷是如何宠爱夫人的,所以一时间都觉得是他们会错了意。
沈荣国却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看都不想再看一眼,“拖下去,关进马棚!谁敢自作主张给她请医生,就给我从这座宅子里滚出去!”
沈夫人打了一个哆嗦,怯怯地一步步后退,“荣国,你,你不能这样对我啊,是我啊……你看看,是我啊……”
仆人们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沈家的主人终究还是沈荣国,况且他们大多数都是胭拾母亲的旧仆,一贯看不顺眼这个所谓的“夫人”,平时也没少被她刁难,此刻动起手来也就毫不留情。
“夫人,得罪了。”
“不要!别碰我!你们别碰我!!荣国!你怎么忍心啊!怎么忍心!我为你生儿育女,我跟你夫妻将近二十年啊……”
沈夫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很快就随着被几个健壮家仆拖拽出舞厅而渐渐消失。
而周围目睹这一切的宾客,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沈荣国。
这……什么情况?
一向对洗脚婢老婆疼宠如心肝的沈荣国,怎么突然转性了?
……
在舞厅最混乱的时候,沈敏敏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挣扎出来,匆匆跑上楼梯。
在她之后还有不少人跑上来,脱离混乱,大家全都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而沈敏敏却丝毫没有作为沈宅主人的自觉,上前安抚宾客,而是一转身,跑进了未及点灯的走廊,向着并未对宾客开放的住宅区域快步逃离。
渐渐的,她远离了喧嚣的大厅,周边也安静下来,从只能听见自己的高跟鞋敲击地面声,到最后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她停在一个昏暗的拐角处,欧式的玻璃窗外隐约可见月色,将她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映照得更加惨白。
沈敏敏后知后觉感觉到手心的一阵钝痛,这才缓缓松开攥得发白的五指,摊开的掌心正中,躺着一枚小小的铜锁。
刚刚混乱中,这枚铜锁竟是被踢到她的脚边。
或许这一切都是天意吧?偏偏是在她遇到江先生的时候,偏偏是她少女春心萌动的时候……老天爷让她得到了这把定情锁,并让她知道了这把锁的神奇之处。
沈敏敏紧张得心如擂鼓,痴痴地垂眸看着掌中铜锁,脑内纷杂,一会儿想象着那位高不可攀的江先生对自己深情凝视的模样,一会儿脑子里又闪过母亲被黑猫抓得鲜血淋漓的脸,惊惧与诱惑交加,让她神思恍惚。
“沈二小姐,你确定要将这把锁留下么?”
就在这时,安静的廊道里,传来慵懒低沉的男子声音。
沈敏敏吓了一跳,忙转过身,看到窗边一道修长人影,她略往前走了半步,借着月光看清来人,正是那位江先生的朋友之一。
如今租界里的人都知道,神秘的江先生一共带来两位朋友,一位凤先生,一头白色长发很是吸引人目光,温和易亲近,完全是一位彬彬有礼的绅士。而另一位姓孟,就是眼前这位,几乎从没见过他与人主动攀谈,他总是如局外人一般站在角落里观察着每一个人。
一开始夫人小姐们还会因为他绝美的外表被吸引,努力想要和他搭话,可是渐渐地发现这人像个怪胎,对谁都不理不睬的,冷漠疏离,也就不再热脸贴冷屁股了。
沈敏敏心中顿生警惕,将握着铜锁的手背到身后。
“孟先生,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孟埙却没有看沈敏敏,他似乎一直在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片刻后,忽然抬手打开了窗。
“沈二小姐,容我提醒,若是您执意将这把锁留下来,后果可能会和您的母亲一样,您真的不再斟酌一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