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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薛磐点头,“是,东亭派出三万兵去雍州,剩下的都守在阙州。江阮对崇宁的心思一清二楚,他不会给崇宁反扑的机会。”
  “那他可就想错了,这槐州也不是他想拿就能拿的。”
  陈京观微微侧身朝背后的席英示意,只听席英骑在马上朝城中喊道:“来者平远军首将席英,今日借道槐州,只为清君侧,夺阙都,城中百姓不反抗者,我定护其安宁。”
  “清君侧,夺阙都!”
  席英一声令下,跟在她身后的七万士兵振臂高呼,乌泱泱的军队每一步都让这槐州城地动山摇,城中的百姓不敢出门,可他们听到了“平远军”三个字。
  薛磐像是没想到陈京观会如此大张旗鼓地进城,他被眼前的场景怔住,陈京观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薛大人,不欢迎我吗?”
  薛磐忙痴愣地摇头,他再看陈京观的时候那双眼睛满含泪水,“您还愿意救南魏?”
  陈京观轻笑着道:“我救的不是南魏,是不该死的百姓。崇宁碰碰嘴就用两座城换了江阮手里的两封信,她才该死。”
  薛磐看着眼前的人,脸上两道热泪翻涌而出。
  萧祺桓和他说陈京观变了,他原是不相信的,后来他信了的时候又开始怕,他怕陈京观变得让他不认识了。
  可如今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就是陈京观,他是变了,薛磐却还是认得他。
  “但我只能给您两万人,不过您放心我会把席英留下。剩下的人我要带走去雍州,我一定还会把兴安王给您带回来。”
  陈京观说完,他看到已经进城的席英遥遥和他点头,两人目光碰触的一瞬相视一笑。
  只是还没等陈京观的步子迈出槐州城,他突然看到远处跑过来一个浑身是血的兵士,他骑在马上扶着胸口,一边走嘴里还念叨着:“我们胜了!我们终于胜了!”
  穆晓山忙上去接住了那个兵士,苏清晓稳住他后给他号脉,他看着陈京观微微点头,轻声道了一句“无大碍”。
  “小川!你怎么自己跑回来了,桓儿呢?”
  薛磐紧赶慢赶还是被堵在了人群外面,他扒拉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往里边跑,等他看清躺在穆晓山怀里的人后脸色一变。
  “兴安王让我先回来给您报个平安,雍州守住了,他估摸着也快回来了。”
  ……
  一个月前陈京观领兵出发,他临走留下了平芜,说是谍子搜来的情报他不放心其他人,一定要让平芜经手,于是沁格把穆晓山派给了陈京观做副将。
  陈京观走后十天左右,一天夜里平芜的帐帘突然被人拉开,平芜条件反射似的抓起旁边的刀,定睛一看却是自己派去盛州的谍子。
  “怎么了?”
  平芜勉强抑制住被人扰了好梦的烦躁,他面前的人凑过来伏在他耳边说:“崇宁把广梁交出去了,不过好像用槐州换了盛州。”
  平芜一惊,所有的困倦消散殆尽,他随便裹了一件外衣就冲到了沁格的帐外,还尚存的一丝理智拉住了他,他朝屋里试探着喊道:“别吉!平芜有急事禀报!”
  “进来。”
  里面的人也没睡,平芜拉开帘子,让跟着自己的兵士守在外面,他放下帘子的同时说道:“我需要再借您两万人。崇宁卖了雍州和槐州,我想带兵回一趟雍州。”
  闻言,坐在榻上的沁格一言不发地看着平芜,平芜知道是自己冒昧了,他眼眸低垂说了一句“对不起”,转身就要往外走。
  “陈京观会救的,他不会放着雍州不管。”
  “可为什么江阮偏偏选中槐州做代替?”平芜停住脚下的步子,抬眸看着沁格,“我觉得他算准了师兄这些日子要有动作,雍州和槐州是他最有可能走的地方,他想扰了师兄原本的计划。”
  见沁格没有说话,平芜继续道:“的确,我可以现在去一封信让师兄调兵前往雍州,可这一来一回浪费的时间就是江阮想要的,他要分散我们的兵力,当初他打崇州就是用这一招声东击西。”
  “可我本就只留了三万人在西芥,如果我把所有兵都给你们,”沁格顿了顿,“我就是在拿西芥的全部身家陪你们一起赌。”
  “别吉,”平芜抿了抿嘴,他望着沁格的眼神有些不知所措,“这一次我向您保证,一定不会输的。”
  “你?”沁格轻笑一声,“陈京观都不敢说这话,你拿什么和我保证?”
  “我娘还在雍州。”
  平芜的话切断了屋内最后一息声响,两个人之间只剩下沿着帘子缝隙吹进来的夜风,沁格望着平芜半天没有说话,平芜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哽咽,“我哥死了,我娘至今都不知道,我不想让她也死的不明不白。”
  像是感觉自己有些失态,平芜深吸一口气正了正颜色,“而且江阮这次不可能派出所有人,他手里能动的也就两三万人,他还要守着老家,元焕和崇宁都盯着他呢。您信我,我快去快回,这件事不要告诉师兄,让他全力进发盛州。”
  “我只能给你一万人,而且如果他们回不来,你也不用回来了。”
  沁格说完后觉得自己话说的有些重,可平芜只是闷声应了句“好”,头也不回地朝马厩走去。
  那天夜里,西芥的骑兵全部换上了轻便的铠甲,他们用最快的速度进发雍州,平芜走在队伍最前头,直到他看到那座京观,他知道他回家了。
  第140章
  雍州的城门一如往常般在宵禁后落了锁, 可平芜能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息,他抬手止住了身后的队伍。
  如果江阮要进攻雍州势必会从东边的城门进入,此时平芜所在的西门没有哨兵, 这说明江阮还没有拿下雍州, 而雍州的守军已经把能用的人都叫去了前线。
  “众将士听令!攻破城门, 杀尽城中东亭狗贼!”
  平芜的话音伴着嘶喊声直冲雍州那扇摇摇欲坠的城门而去, 等城里的人回过神时只听“嘭”的一声, 大门被打开的瞬间平芜冲进城中。
  眼前的景象平芜这辈子也忘不掉,这条他走了千百次的路上躺着的全是他面熟的人。
  他还记得他随陈京观出发前,魏家面馆的婆婆请他吃了一盘饺子, 她说上车饺子下车面, 等他回来再给他煮面。
  此时她就躺在路中间,身上的血渍已经分不清是她的还是她身边人的,平芜脸上湿润一片,他手里的刀随着他的哭喊一下又一下落在东亭军身上。
  平芜周围的西芥兵被血腥气点燃了胸中的愤懑,常人道西芥兵残虐, 杀人不眨眼, 可望着这尸横遍野的长街,他们觉得自己比东亭的暴戾逊色三分。
  为首的平芜像是疯了一般冲杀着, 这条街不长,他小时候总觉得还没跑几步就到家了, 可现如今他好像看不到尽头,源源不断的人涌上来,他的脸上溅满四散的鲜血。
  昌用商行在东门口。
  平芜就靠着这个信念一直不知疲倦地往前冲, 等他到了东门口时却看到了与东亭军制式不一样的铠甲。他红着眼睛喘着粗气,握着刀的手有些发抖,人群中他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他像是不敢相信般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清醒一点。
  “师父。”
  宁渡转身看到了满脸是血的平芜,他胸前两道长长的刀口已经结痂,而看到宁渡的小孩终是没忍住自己不断上涌的鼻酸,他张嘴的瞬间尝到了眼泪的咸,“我娘呢?”
  “在屋里,我让她等我死了再出来。”
  宁渡嘴上逗着平芜,努力挤出一个笑,可平芜看得出他忍着痛,“小平芜长大了,能救师父了。”
  平芜没说话,下一秒用刀捅穿了刺向宁渡背后的东亭军。
  “走吧,我们一起把家守住。”
  宁渡握着刀的手顿了顿,他看着平芜说完便越过自己直冲向对方阵营,那个从小跟在自己身后撒娇耍赖的小子真的长大了,他长成了平呈宙幻想中自己的模样。
  宁渡深吸一口气拽回了自己的思绪,胸口的刀伤也随着他停下的动作显现出应有的剧痛,他额角冒着冷汗,尽力跟上平芜的脚步。
  “老宁,你看到兴安王了吗?”
  宗毓庆不知何时出现在宁渡背后,宁渡头也不回地应道:“他带着槐卫军去了城外,他说这么打不是办法,要把人堵在门口。”
  “你在这守着,我带着援军从西门出去包抄。槐卫军就小一万人,他还留了一多半在城里,这打了快一天一夜了,我怕……”
  “我跟你去。”
  宗毓庆转头,看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站在自己身侧,他手里的刀都足有半人高。他说话时手里的动作依旧没有停歇,宗毓庆眼睁睁看着面前的敌人身首异处。
  “我叫穆远山,少将军救过我们三兄弟的命。”
  穆远山解释道,随后叫来了跟着自己的卫兵,“右路的分队跟我走,给这位大人一匹马。”
  宗毓庆连连作揖道谢,穆远山却用刀鞘止住了他的动作,“等赢了再谢也不迟,老子等着一仗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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