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白若松眼神扫过院子里的所有摆设,心里已经有了猜想——这大概率就是云琼本人的寝房。
  她感觉有些紧张,云琼倒是丝毫没有什么异样,领着她登门入室,直接推开主卧的大门,展示放置在屏风后头的衣桁上,挂着的两套婚服。
  右侧的是大红色的圆领长袍内搭绿色的葡萄缠枝纹半臂,配玉质单挞尾革带,黑色皮制六合靴。
  左侧的则是上襦下裙,绿色的葡萄缠枝纹大袖襦下配大红色齐胸长裙,外搭同纹的雪绸披帛,鞋子是红底绿纹的翘头履。
  虽说在几千年后的现代,流行一句“红配绿,赛狗屁”的俗语,且这种搭配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东北大花袄。
  可其实面前的这两套红绿相搭的婚服十分和谐,一点也不突兀,红色为主调,绿色作点缀,不会喧宾夺主,只有相得益彰。
  “这是我父母成婚的时候用过的婚服。”云琼慢吞吞解释道,“你知道的,我不通绣红,祖母也便寻了我父母的婚服,教绣坊的人修改了一下尺寸,充作我们的婚服。”
  他似乎是害怕白若松嫌弃这是旧的,又补充道:“我父母的这两套婚服是从前高帝赐下的,宫里的司针房所出,是最好的一套,绣纹里掺杂了金线,便是现在穿起来也不会落了面子。”
  原来是御赐的,怪不得审美这么正常。
  白若松摆了摆手,不仅不在意,反而还感叹道:“真是万恶的资本家,还用金线。”
  云琼:“?”
  白若松:“没什么,我是说,挺贵的,我怕穿坏了。”
  说着,她伸手抚上那件绿色的大袖襦,上头的葡萄缠枝纹凸出布料一点点,细细密密的,触手还十分柔软。
  云琼沉默了一会,见她已经开始比划自己的身段,似乎是觉得襦裙尺寸有些大,忍不住道:“其实你摸的这件是我的。”
  白若松瞳孔地震。
  她慢吞吞转回头来看着云琼,微微张开的双唇颤抖着,眉毛也高高扬起一个夸张的弧度。
  “你,你要穿裙子?”白若松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劈叉。
  云琼又沉默了一会,抿了抿嘴唇,道:“那是男裙,旁边的圆领长袍才是女人应该穿的,我平日穿的其实也都是女装。”
  白若松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个世界男人才是穿裙子的那一个,而女人只有一些特殊的存在,例如宫里被阉割了生育能力的女官,才会同样穿裙子。
  比如徽姮身为大监,穿的就是襦裙。
  怪不得这裙子这么大,她刚刚比划了一下胸围,感觉比自己的整整大了一圈!
  “我知道我……身材魁梧,穿裙子并不好看。”云琼不知道自己脑补了什么,声音有些干涩道,“但大婚当日将军府有许多不得不邀请的朝中重臣,你入赘本就已经很艰难了,我若还非要穿女装的圆领长袍,被她们看到了传出去,你只会遭受更多的议论。”
  白若松能明白云琼是什么意思,他怕旁人贬低和看不起自己。
  “可我不在意啊。”白若松道,“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旁人议论便议论去,我根本不在乎。”
  “对你仕途有损。”
  “我若是在意仕途,早就公开自己的身份了啊。”
  “但衣服已经准备好了,若再修改,剩下的时间也来不及了。”
  白若松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声来。
  她不得不承认,时间上来不及这句话,深深地说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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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猛男穿裙子!
  嘿,作者的恶趣味。
  第271章
  白若松提前一日就递了婚假的折子,在自己临时安住的院子里头收拾东西。
  殷照是个十分完美的帮手,力气大,干活麻利,手指还灵活,编起璎珞来也毫不含糊。
  别看小阿乐说话都不利索,其实手巧心细,无论是扎灯笼还是编装饰都极有心得,而小狼崽子就完全是个大老粗,挂个喜幡都能把红布扯破,被打发去搬杂物了。
  总之在四个人的齐心齐力下,院子很快就装饰好了,将军府送来的婚服也被摆在了白若松卧室的衣珩上。
  两个小的都没见过这种场面,十分好奇,绕着婚服跑来跑去,眼睛瞪得老大,还想上手摸,被殷照打红了手背。
  一直以来,白若松都觉得阿乐和小狼崽子都是十分普通的孩子,可直到看到二人收回通红的手背时,面上那种习惯而又不在意的神态,她才有一点二人是“红楼里头出来的孩子”的实感。
  “先去洗手。”白若松打圆场道,“洗完可以轻轻摸摸。”
  就连平日不给白若松好脸色的小狼崽子,面上都展现出了欣喜的神色,甩着脚丫子就去院子的水缸里舀水洗手。
  殷照懒得说话,用一种“慈母多败女”的眼神看着白若松,把白若松看得如芒在背。
  她看向院子外头,小狼崽子自己洗完不算,还用水瓢给个子矮了许多的阿乐洗手,二人被水冻得直哆嗦,但还是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清洗着指缝。
  “摸摸也不会坏的。”白若松面上带着一点笑意,“童年嘛,开开心心快快乐乐最重要。”
  殷照闻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僵着表情扭过头去,再没有提起这茬。
  腊月廿三,丁丑月,辛卯日,宜嫁娶、出行、安床、启攒。
  白若松是入赘,用不着迎客,可以睡懒觉,但还是一大早就瞪大了眼睛睡不着了。
  小孩子醒得早,早早就在院子外头追来赶去,殷照起床后照常提住了小狼崽子晨练。
  白若松在床铺上静静躺了一会,确定不再能睡得着之后爬了起来着新衣。
  绿色的葡萄缠枝纹半臂穿在内里,套上艳红色的圆领袍之后,只露出一点点立领。
  白若松盘好头发,戴上幞头,穿好罗袜,踩上六合靴,看着黄铜镜中的自己,感觉就像一团燃烧的烈焰。
  吃朝食的时候,两个小崽子都往白若松身上瞟,不过还是识趣地没有用沾了油的手去碰衣服。
  等吃完饭,将军府派来的人找到了院子,给白若松送来了戴着红绸花的马匹,连马上的马鞍都是红色的,绣有金色的淡淡纹路。
  这匹马白若松很熟悉,枣红色,头直,背腰宽平,股胫丰满,关节轮廓明显,蹄质坚实,比一般的马匹要高大一些,正是云琼的坐骑,东北挽马。
  跟在马匹之后的,是随马游街的一队人,个个身着红衣,孔武有力,白若松从中瞧见了熟悉的面孔,正是云琼的亲卫。
  亲卫之外,还有个负责给白若松上妆的妆娘子。
  这个世界的女子上妆十分简单,基本就是淡淡敷一层粉,再涂一点口脂显气色。妆娘子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做完了全部,口中连连夸赞,说自己做妆娘子十多年了,白若松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新娘,就算不上妆也冠绝玉京。
  众人在院子稍作休整,吃了午食,待黄昏将近,时辰差不多了,殷照送白若松上马启程。
  她如今还是逃犯,为了能够现于人前,自己做了一副□□。
  她的手艺不似柳从鹤一样好,人皮面具有些粗糙,贴在脸上坑坑洼洼略微吓人。
  她和不知情的人解释说,自己是白若松的仆从,被烧坏了脸,所以才这样吓人。
  刚好殷照的嗓子还被烟熏坏了,一开口,其他人毫无怀疑。
  白若松其实还是有些担忧的,因为殷照的通缉令里头也写了她的声音沙哑难听,难以成句,她怕会有细心的人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不过殷照本人以为白若松是她的侄女,坚持要送白若松上马,白若松心有愧疚。也随她去了。
  酉初,白若松准时从家出发,殷照站在院子门口,直到吹吹打打的队伍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以后,她才转身回到了院子。
  院子还是一副喜庆洋洋的模样,到处挂着艳红色的喜幡,窗棂的油布上则贴着手剪的喜字,不起眼的角落里头还有几个歪歪扭扭,看起来比较丑的。
  此刻,这些丑喜的创造者,新手剪纸家小阿乐站在长廊台阶后头那根粗圆的廊柱后头,小心翼翼地探出一点点头来。
  殷照不是白若松,对待小孩子并不怎么温柔,小狼崽子跟她学武的过程中小腿和小臂上就都是鞭痕。
  小阿乐其实有些怕她,二人对视良久,他意识到自己现在也没有别的人可以问,所以还是鼓足勇气开口道:“她,不回来了吗?”
  殷照静默片刻,以颔首作为了回应。
  一直冷眼旁观的小狼崽子发出一声嗤笑,掀起眼皮子瞧着小阿乐,讥讽道:“你难道不明白我们两个是拖油瓶吗?她平常好,你就把她当做好人,比亲我还亲她,结果呢?该扔下我们这两个拖油瓶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
  小狼崽子这几句话听得殷照狠狠收紧了眉心,她径自转身进屋,不消片刻出来,手里攥着一条曳地软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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