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白若松听见羽新没致命伤,感觉自己也跟着杨卿君松了一口气,又把目光投向长街对侧,红楼大门口的那群护卫。
  戈飞应该已经拿到了解药,虽说白若松并不知道杨卿君给的究竟是不是解药,但想来应当是真的解药,因为柳从鹤调制的这个毒其实不可能让人活这么长时间的,没必要给假的。
  打从一开始柳从鹤被杨卿君指使着制毒的时候,就根本没有考虑过让中毒的人可以活着。她被淬了毒的针戳中伤口,能平安无事,纯粹是因为提前服过解药。
  “长姐感觉如何了?”路途年轻声开口,把白若松的思绪又带了回来。
  她侧过头去看,才发现自己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完毕,路途年的手艺非常好,纱布一层叠着一层,连最后的断口处都被掖在了里头,外表瞧着整整齐齐妥妥帖帖。
  “可还有晕眩的迹象,人还清醒么?”不等白若松回答,路途年的问题又像是连珠炮一样袭来,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在药箱里翻找着,手指摸过好几个瓷瓶,掏出来闻了闻,又不太满意地放了回去。
  白若松这才发觉之前还昏昏沉沉的自己现在已然清醒了,只有鼻腔和空腔中还残留着浓烈的药味,便回道:“已经清醒了。”
  天气已经转凉,一股风刮过来,前襟被撕得只剩诃子的白若松忍不住颤了颤。
  扶着她后脖颈的云琼感大约是受到了她皮肤上冒起的鸡皮疙瘩,低在身后低问了一句:“冷么?”
  白若松在云琼面前是没有防备的,下意识颔首,身后托着的力道就消失了,她直接落入了一个带着香气和暖意的怀抱中。
  在场围着白若松的众人当中,除了路途年都是武职,根本不畏惧入秋这点冷意,都穿得单薄。
  钦元春知道云琼在乎白若松,一下紧张起来,怕他一个想不开要脱自己外套,这附近围满了人,再怎么样云琼到底也是个男人,要名声的,便趁着云琼还没开口之际抢先道:“我不怕冷,穿我的吧。”
  说罢,手摸上腰间的革带想要把外套脱下来,可手指头刚勾到扣子,挑完瓷瓶的路途年就伸着脖子喊了一句:“月芙哥,我记得你带了氅衣?”
  钦元春的手顿住了。
  月芙正扶着羽新脱不开身,他看了一眼杨卿君,得了许可以后,才微笑着柔声回道:“带了,放在一旁了,我让空枝取了给你。”
  “谢谢月芙哥。”路途年谢过人之后,又低下头来从瓷瓶里倒出药丸来,塞到白若松嘴边,“这是止血生肌的,长姐如今失血多,必须小心些。”
  白若松对柳从鹤塞给他的令人发呕的那颗药丸还心有余悸。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靠在云琼的怀里,本来就有些不好意思,在看到路途年微红的眼睛以后,就更不忍心拒绝了,只能乖乖张口服药。
  空枝是杨卿君贴身的护卫,这次因为是随着荟商的人一道前来红楼的,杨卿君身边只带了月芙和空枝,没有多余的人可以使唤,只能使唤这个贴身护卫。
  空枝怀中抱着长刀,一直像一尊雕塑一样默默站在旁边,闻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问月芙道:“氅衣你放哪里了?”
  月芙道:“就在旁边那个卖小玩意的摊子上。”
  因为摊子已经被荟商买下来了,摊子的主人带着东西离开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壳子,月芙就把氅衣临时放在了上头。
  摊子离空枝也大概只有三五步的距离,她没有多说什么,放下环抱的手臂,长腿一跨就往摊子的方向走。
  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
  白若松在咽下药丸的时候,余光瞥见红楼前头闹哄哄的场地上,有人站起了身。
  那人原先是半蹲在地上的,因此起身的这个动作格外明显,可现场的人除了正对着那头的白若松,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别处,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场变故。
  戈飞起身,转身,一张本来算得上是秀致的面孔留着泪,在满街花灯摇曳的灯火下,狰狞而可怖,像地狱的修罗。
  白若松感觉到自己心脏突的一跳,口中的药丸一滚过喉咙,就立即开口道:“小心!”
  但是已经晚了。
  伴随着戈飞伸出的手臂的一个前甩的动作,一抹寒光倏然闪现。锋利的刀刃沿途切割开空气,发出细微却尖锐的啸声,以不可阻挡之势破空而出
  白若松原以为那刀刃是冲着自己来的,但在戈飞甩手的瞬间,她又突然明白,那是冲着杨卿君去的。
  几个武职都围蹲在白若松的旁边,她们迅速反应了过来,可起身这个动作便已然耗费了时间,来不及阻挡只隔着短短半条街宽的刀刃。
  杨卿君的贴身护卫空枝轻功是被李逸也称赞过地,她动作最为迅速,可人却在几步开外的摊子上拿氅衣,只能尽她所能地提气点地往回赶。
  在这一瞬的变故当中,白若松飞速转动的脑海中陡然意识到,此刻离得最近的人,居然只有易宁,她就站在戈飞与杨卿君的中间,只需要一伸手就可以拦下这把匕首。
  可易宁不会武。
  白若松睁着眼睛,眼睁睁看着无力垂着一只手臂的易宁横跨了一小步,用自己的身体拦下了那把匕首。
  呲——
  血肉被寒刃割开的声音。
  这么短的距离,戈飞力气又大,那把匕首甚至连一部分刀柄都没入了易宁的身体,白若松感觉自己被冷得牙齿都在上下打颤。
  一击不中,戈飞并不甘心,拔出身后长刀飞跨过中间的街道就冲向杨卿君的方向。
  空枝已经赶到,护在了杨卿君的身前,钦元春和钦元冬双双拔刀向前拦截住了戈飞。
  她们二人上过战场,近身战的时候动作狠戾,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其他多余动作,招招毙命,又是亲姐妹,配合得天衣无缝,以二敌一很快就制住了发疯的戈飞,卸了她的肩关节后,反手压在了地上。
  “杨卿君!”戈飞目眦欲裂,即便被卸了关节,也像一条疯狗一样耸着身子想要往前冲,“你给我假的解药,你该死,杨卿君!”
  他自己没办法再上前,还嘶声力竭地命令身后的异种护卫道:“上啊,你们在做什么,去杀了杨卿君啊!”
  几个护卫也就十来人,面对团团围住的荟商护卫本就有所惧意,现下头领被人摁在地上,更是丧失了战意,只是象征性地举着长刀做出一个防御姿势,根本不敢上前。
  另一边的柳从鹤已经早一步上前,配合着点止血穴道的孟安姗下针。
  他两指并拢,探了探易宁脖子上的脉象,蹙眉道:“这个问题可就大了,她的肺部被扎透了。”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诊断的准确性,被放倒在地上的易宁当场咳出一口血来。血液粘稠且呈现一种暗色,源源不断似泉水一般涌出,比白若松,乃至内脏受损的羽新吐得都还要多。
  “这个不能放平,快,侧过来,不能堵塞呼吸道,不然没救了!”
  钦元春和钦元冬在压制戈飞的同时,可警惕着红楼剩下的护卫,路途年匆匆起身去帮忙,和孟安姗一起把易宁侧过来,防止她吐出的血液堵塞呼吸道。
  “别怕。”云琼摁住了白若松因为惊惧而颤抖的身体,安抚道,“别怕,没事的,有仙鹤先生在,不会有事的。”
  杨卿君苍白着一张脸,无视戈飞的叫骂声,蹲下身来查看易宁的动静。
  白若松觉得他其实已经崩溃了,可是多年来做副帮主的经验告诉他,此刻需要的是理智,这种强忍的理智驱动着他的躯壳,让他维持着表面的冷静。
  “要怎么做?”他问。
  “在大街上肯定不行,需要一张干净的床,一个温暖的环境让我动手治疗他。”柳从鹤道。
  “漕运最近的铺子就在街口,距红楼约莫三十丈,依着她的情况,可还撑得过去?”
  柳从鹤闻言居然犹豫了一下,沉默着思忖了一个呼吸的时间以后道:“能。”
  “好。”杨卿君直起身来,吩咐道,“空枝,把人带过去,月芙,你跟着你一起去,处理铺子里头的客人,关闭店铺,给从鹤一个安静的环境。”
  他说话条理清晰,语气平静,如果不是白若松看见了他背在身后,紧紧攥着,还在颤抖的手臂,大概会以为他对为他挡了一下的易宁的生死毫不在意。
  月芙犹豫着看了一眼躺在自己怀中的羽新,杨卿君便道:“这里有我看着,不妨事,你去吧。”
  空枝其实也很不放心杨卿君的安危,但她习惯了听命行事,又见着易宁的呼吸在渐渐衰弱,一咬牙,避开那把匕首,打横抱起了人,提步就跑。
  “师父,我要跟着吗?”路途年惴惴不安地问。
  “不必了。”柳从鹤背上了自己的药箱,和他吩咐道,“你看着这里的伤患,不要给我添乱,知道么?”
  路途年忙点头,看着杨卿君在月芙的带领下走远了。
  待几人走出荟商的包围圈,消失在人群中之后,杨卿君才总算转过身来,眼中是一闪而过的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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