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他解开下巴上的系带,取下头上的帷帽,随意扔在了一旁地上,露出一张精雕玉琢的绝色脸蛋来。
  白若松听见旁边一直假装自己不存在的,那些荟商的护卫们,好几个都发出了震惊的抽气声。
  杨卿君几步就走到了被压制的戈飞的面前,站定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垂眼看着人的时候,眼底倒映着跃动的灯火,表情却冷得如同结了冰的深潭:“那是真的解药。”
  “那她怎么死了!”戈飞还在挣扎,她越是挣扎,冷着脸的钦元冬就压得越紧,导致她的下巴都在粗糙的地面上磨得鲜血淋漓,“你告诉我,不是假的她怎么,钟倏她为什么还是死了?!”
  “她什么时候死的,你一身武艺,五感这么敏锐,难道不清楚吗?”杨卿君似是十分不耐,都没有展现他那种惯常爱戏弄人的语气,沉着嗓子直言不讳道,“你问问你自己,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死了,只是自欺欺人,不敢承认罢了?”
  戈飞顿住了。
  她艰难地抬着头,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杨卿君,胸膛上下起伏着,一道清泪顺着眼角淌下。
  是了。
  她想,从四楼下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听不到钟倏的呼吸声了,可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去相信,任凭其他护卫抱着钟倏,连头都没有回,假装自己只是听错了。
  只要用自己手里的人质交换解药,钟倏还能醒过来。
  她这么聪明,脑子里全是鬼主意,只要她能醒过来,再大的困局也一定可以破。
  她想着,大不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她们二人丢下红楼跑路,就跟之前创建红楼一样,再凭借自己的手一点一点重新创建自己的产业就可以了。
  这一切的一切的前提,就是钟倏还活着,她们还是两个人。
  见戈飞不再挣扎,杨卿君也没有耐性再和她多说什么,手里摆了个动作,吩咐道:“解决她。”
  钦元春和钦元冬可不是杨卿君的手下,二人把目光投向怀抱着白若松的云琼,云琼伸手做了一个“活捉”的手势,二人便假装没听见杨卿君的话,提着戈飞起来就要把人绑起来。
  就在钦元冬把人提起来的一瞬间,戈飞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下撞开了抓着她的钦元春,甩着两条脱臼的手臂往前一步,居然直接冲向了举着长刀的红楼护卫。
  二尺七寸的长刀穿透柔软的腹部,戈飞当场吐出一口血来,把那个举刀的护卫吓了一大条,扔下刀赶忙后退,在众多同僚的目光下连连摆手:“我不是,我没有,是她,是戈大人她自己冲上来的啊,你们都看见了!”
  失去支撑的戈飞轰然倒地,刀柄跟着这个动作穿透身体,鲜红的血液汨汨淌出,很快就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小血泊。
  钦元春与钦元冬这下也不好再上前,只能站在一旁有些不忍地看着。
  她双臂脱臼,没办法使劲,就只能驱动着撕裂了大口子的腹部,用肩膀和下巴顶着地面,一下一下,缓慢却又坚决地挪动到了已经凉透了的钟倏面前。
  钟倏本就瘦,失去生命以后两颊凹陷,更显得人像一座骨架子,戈飞却用一种及其温柔的目光盯着她,伸长了脖子,用自己的脸去贴她放在一旁的手掌。
  失血过多的身体迅速失温,眼前变得模糊起来,贴在脸上的手掌比任何时候都还要冷硬,戈飞毫不嫌弃地蹭了蹭,一张口,涌出的温热血液给那只手也染上了一丝温度。
  戈飞感觉自己回到了小时候的破庙中,外头是冰冷的暴风雪,她和钟倏二人,蜷缩在一堆有些潮湿的稻草上,相互用自己皮包骨头的身体去为对方取暖。
  “我长大了,一定要赚好多好多的钱,穿最好的衣服,吃最好吃的点心。”钟倏望着破庙顶上那个呼呼漏风的洞口,转过头来瞧着戈飞,笑道,“阿飞呢?”
  戈飞正拽着自己身下的稻草,将它们尽量往钟倏的身上靠,为她维持体温,闻言思忖了一会,回答道:“我要当大侠,当武功最厉害的大侠,把黄二麻子打一顿!”
  黄二麻子是当地的混混小头子,总是喜欢抢二人辛苦得来的吃食。
  钟倏“哇”了一声,抱紧了戈飞:“那我到时候,就请你当我的那啥,带刀侍卫!嘿嘿,你保护我,然后我给你好多好多钱当月俸,让你可以娶个最漂亮的夫郎,生两个白白胖胖的女儿。”
  戈飞冻僵了的眼睫一颤,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回抱紧了钟倏的身体,刻意避开“娶夫郎”的这个话题,郑重道:“好,我一定保护好你。”
  她说:“我们永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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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补更和更新二合一。
  我这里不是给坏人洗白,只是她们自己有自己的故事罢了,钟倏是直女,戈飞单恋。
  第208章
  白若松在噼里啪啦的某种奇异声响中醒来,那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杂乱而又有规律,像是……某种木质的东西在相互碰撞。
  她睁着眼睛盯着头顶那块丁香色的床幔看了半晌,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应当是在红楼里头。
  昨天晚上发生了太多事情,易宁重伤被抬走治疗,白若松虽然也受了伤,但身为刑部司仅剩的独苗苗,没办法置身事外,坚持要留下来跟着处理收尾的事件。
  杨卿君本来是十分不耐烦地要派人把白若松拖走的,但在白若松的再三坚持下,他突然扯着嘴角笑了一声,骂了句:“他爹的易玄静,找的徒弟也跟她一个臭脾气,尽给我添乱。”
  这还是白若松第一次听到这个一向柔媚又游刃有余的男人说脏话,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可能借由“易宁徒弟”的这个身份,接触到了一点真正的杨卿君,不过也只有那么一瞬罢了。
  荟商的人在柳向雁的指挥下,属于添不了乱,也帮不上忙的鸡肋状态,杨卿君没跟她们废话,直接从漕运调了自己的人过来接管红楼。
  本来荟商的作用,也只是威慑那些有可能救援红楼的势力,如今看来的确很有用,大概是背后的那位大人怕和荟商对峙起来,牵扯出更多问题,割肉一般舍弃了红楼。
  漕运的人到了之后,将红楼的护卫们绑起来压进了一个屋子看管,随后疏散了红楼的客人,又把楼里的小公子和阿翁分了开来,防止二者相互撺掇惹事。
  白若松属于没人帮忙,自己连站起来也困难的虚弱状态,被云琼扶着站在一旁静观其变,防止出事。
  她本来强打精神,注视着楼里的每一个人,学着要像易宁一样,一双眼睛看穿全局,把所有可能发生的变数都扼杀在摇篮里。
  可她伤势太重,夜又太深,这样的观测也耗费心力,没多久就不知道怎么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就躺在了这张床上。
  床幔的这个丁香色,实在是太骚气了,客栈一般不会有,白若松都根本不用思考,脚指头一抠,就知道这里肯定是红楼。
  易宁重伤的时候,红楼还没有在掌控之中,只能搬去漕运最近的铺子,她自己睡过去的时候,红楼已经被控制住了,所以就被就近安排在红楼的房间了。
  白若松眨了眨眼睛,发现那些噼里啪啦的声音其实并不吵,反而像是背景的白噪音一样让人有些安心。
  她转过头去,原以为自己会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毕竟这个时候大家都忙,而且她都醒了这么久了,也没有人出声。
  可事实上,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坐在她床铺的旁边,睁着一双浅淡的琥珀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怀瑾?”白若松略略惊讶,随即想对他露出一个笑容来,可一扯嘴角,就扯到了嘴唇上被钟倏割开的口子,瞬间痛得吸了一口冷气。
  一直像雕塑一般坐着的云琼终于动了。
  他俯下身,粗糙的指腹避开白若松唇上的伤口,轻轻点在了旁边的软肉上,双眼微微眯起,似乎在仔细观察她的伤口,眉心是一道浅浅的褶子。
  离得这么近,白若松甚至可以看见他睫毛在玻璃珠子一般的眼睛上投下的一小片阴翳。
  “很疼么?”他问。
  兴许是长久不开口的原因,嗓音有些沙哑。
  白若松本来想摇头,脖子刚动了一下,又立刻改变了主意,转而点了点头。
  云琼也注意到了她这个从摇头到点头的变化,垂下的眼睫颤了一下:“疼还是不疼?”
  他这么咄咄逼人地想要一个答案,白若松也不好继续糊弄,实诚道:“如果我不想让你担心,应该说不疼。但是我答应过不骗你,所以……”
  她顿了顿,抿着嘴唇的样子有些委屈:“所以还是有些疼的。”
  云琼感觉自己的一颗心在此刻落在了肚子里,那些从昨天夜里开始,就一遍一遍折磨着他的焦虑,被白若松一句话轻易地抚平了。
  他很想摸着她的脸,说一句像是“下次别再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了”这样的话,可回想起那日,送西景回房间的白若松,站在门口,提起易宁的时候,说的那句“我没有资格,也不应该去阻止她”,手指屈了屈,终究还是没有做出这样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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