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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春山 第113节

  他停顿,竟是笑了。
  那一笑间,桃花似的眉眼尽展,温其如玉,公子无双——
  “若他先死了呢。”
  “?!”
  戚白商只觉着肱骨都栗然了下。
  那一笑是风华绝代,可那句话里的杀意,同样如冬雪簌簌,遮天蔽日。
  ——至少那一刻里,他是真的想杀戚世隐。
  “谢清晏你这个疯子!”
  戚白商忍无可忍,抬手用力捏住了谢清晏的手腕,“你若敢伤兄长性命,我一定——”
  “一定如何?”谢清晏就着她威胁他的姿势,低缓俯身,眉眼如蛊,“杀了我?”
  “……”
  戚白商心口一栗。
  掀眸间,谢清晏望见了远处长廊后,见到二人身影拉扯相叠,面露疾色就要过来的戚世隐。
  他薄唇轻勾,抬袖。
  戚白商察觉什么,刚要退身躲开。
  “别动。”
  谢清晏低声清哑:“夭夭,你也不想你的兄长,只因你的妄动,今日便葬身在长公主府吧?”
  戚白商气恨得红了眼尾,乌眸狠睖向他。
  谢清晏却似不察。
  那支金簪耀于光下,于他冷白修长的指骨间,抵着女子乌黑浓密的簪发,最后轻慢又亲密无间地插入——
  由他亲手为她戴上。
  廊后,戚世隐身影骤止。
  “……”
  谢清晏望着,轻笑起来。
  他轻抚她的金簪,低低凝着她含恨又雾气氤氲勾人的眸。
  “夭夭,你兄长可知晓,那一夜我对你做过什么?”
  “——!?”
  第57章 应得 你把我当婉儿的替代品?
  戚世隐最终还是没有上前。
  ——在他踏着心中那道名为礼制的线,攥紧了手掌迟疑难定时,一名官署衙吏打扮的男子从正门方向快步跑过来。
  眼见男子就要到折廊拐角前,闻声回身的戚世隐看清了对方模样,是大理寺官署里在他手底下办事的小吏,显是冲他来的。
  戚世隐走过去,侧身拦下男子可能落及拐角后的视线:“何事,说。”
  “大人,您让小的时刻盯着的那个安家羁押的使婆,今日给放出来了。我们按您说的将她藏了起来,大人是否要现在过去?”
  “……”
  远远眺着折廊拐角的人影,谢清晏望定须臾,似笑非笑地垂了眼。
  “看来,你的好兄长今日有公事在身,不会等你了。”
  戚白商连忙回身,正见到戚世隐跟那名衙吏转身离开的背影。
  她唇瓣微颤,心里那口气松了下来。
  只要兄长不在……
  “失望么。”
  谢清晏从她身后俯低了点,“他弃你不顾?”
  戚白商回神,侧身退开,她仰头,不客气地睖向谢清晏:“我无需兄长照顾。若非谢公卑鄙无耻,出尔反尔,以兄长性命要挟,我也不会在此与你闲言。”
  “出尔反尔么,”谢清晏踱步上前,见戚白商警觉后退,他不由展颜笑了,“何时、何事?”
  一抹薄红染上女子本就娇俏的芙蓉面。
  她眼尾是鸢尾花似的沁红,乌眸湿潮得更如墨,偏她望他的眼神又冷又凶,像蛰伏在暗处恨不能扑上来狠狠撕咬他一口的幼兽:“在琅园——你明明答应过我,还清你的救命之恩后,我们之间一笔勾销!”
  “可那是你说的,我不曾答应过。”
  谢清晏笃定说着,继续上前,“何况,戚姑娘当真觉着,你还清了么?”
  戚白商下意识向后退,却在后腰抵上坚硬的廊木栏杆后,被迫止身。
  她回眸望了眼,确是无路可退了。
  甚至不等她做出什么反应,身前修挺如竹的身影倾下来,宽广的袍袖覆在了她扶着腰后栏杆的手上——
  谢清晏将她全然笼于身前。
  那双漆眸低低睨下来,却在她倔强地仰头看他的眼神前,轻偏开了。
  谢清晏伏在她耳旁,用那道平日里端方渊懿温柔至极的声线,他低声私语:“夭夭,你是不是忘尽了?那夜分明是我侍你一场,卑躬屈膝极尽取悦,只为讨你欢愉,你却不曾顾我分毫……”
  “谢清晏!”
  戚白商只觉着一道滚烫心血从胸口窜上来,顷刻烧没了她理智,叫她如在炽火中。
  芙蓉面娇红欲滴,乌眸就更是濯了春泉似的,盈盈动人。
  谢清晏半低着头,与身前女子对望了须臾,他忽抬起广袖,覆拢住她仰起的如画眉眼。
  眼前天光叫翳影遮了大半,戚白商蓦地轻栗了下——
  她耳垂上忽像是被啜得一点温热,难道是……
  回过神,戚白商气极,刚想推拒便被身前那人攥住了手腕。
  “…别躲。”
  覆在她耳畔的声线低哑,亦有几分狼狈。
  却又似夹杂着隐忍至痛苦的、自虐似的愉悦笑意。
  “别躲,”谢清晏重复,他带着薄茧的指腹缱绻难抵地轻刮蹭过她腕心的软肉,动作温柔又小心,偏偏言语间尽是威胁之意,
  “你若逃了,我难保今日你我还能否出现在烧尾宴上。”
  “——!”戚白商快气晕过去。
  她忍着目眩神昏,咬牙轻声:“谢清晏,你是婉儿未来夫婿,而我是婉儿的阿姊,即便你不愿予她一人心,也最不该选我——”
  “若我偏要你呢。”
  “…什么?”
  “正因婉儿是你的妹妹。旁人都不行。”
  谢清晏低叹,“我早说过,你若以她为软肋,便会被我拿捏在掌心。”
  “……”
  戚白商却僵在原地。
  她脑海里回旋的,只余下了他那句“正因婉儿是你的妹妹”。
  “原来你是把我当作,婉儿的替代品?”戚白商颤着声问。
  谢清晏本能地皱了眉。
  只是一两息后,他又低阖下眼,薄唇间溢作轻哂:“这样不好么。”
  “什么?”
  “这样,你能从我这儿护住你的好妹妹,不受伤害,”谢清晏垂下的指骨轻捏住她下颌,“我也不必再压抑自己,大可对你肆意妄为。”
  “…!”
  戚白商气得失了理智,抬起手狠狠甩开了谢清晏的手,用力过度,未能收住,从那人眼尾下狠狠刮了过去。
  那近乎是一记耳光了。
  谢清晏微偏过头,停了两息,他转回来。
  而她叫雾气湿透的乌眸正含恨睖着他,气得呼吸都栗然:“你把我们当什么?任你随意摆弄的棋子吗?!”
  “……”
  被她指甲刮破的血痕,如谢清晏眼尾下落了一笔迤逦的朱砂。
  叫他抬眼那一刹那,蛊人如鬼魅。
  戚白商呼吸被攫住,她眼眸微颤,一时分不清是惊惧还是惊艳。
  “你怎会是棋子呢,夭夭。”
  指腹从眼尾蹭下了一点血痕,谢清晏望着,却毫不生怒地笑了,他漆黑眼神从指腹间的血色上挪起,落到她眉眼间。
  谢清晏抬袖,将那点血痕同样抹在她气得沁红的眼尾下。
  “你是一把刀啊。”
  是那把我逃不开、也不想逃,终究会在最后一幕戏里插进我心口的刀。
  “……”
  戚白商慢慢吸气,吐息,栗然地阖眸。
  她声线轻忽:“谢清晏,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究竟为何不能放过我。”
  “因为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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