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妙珠眨巴着眼睛试探问道:“你總不能一直不让我出门了吧?我近些时日不是都很听话嗎?”
妙珠的小心思好明显,算盘珠子都快崩他脸上了。
陈怀衡道:“亲都不给我亲,还想出去?”
她左右是又不老实了,一安生下来那颗心就要跟着躁动。无妨,上回是他没有防备,才叫她有机可乘,可现下他哪里还有得那么好骗?
想出去可以,总得付出点什么吧。
每日耷拉着脸给他,他怎么能叫她这般轻松就如意了。
妙珠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了,她心一横,眼睛一闭,就亲上陈怀衡的脸了。
这是在乾清宫里头,左右是不能和陈怀衡对着干,和他对着干,她什么都得不到。
妙珠知道怎么做才能叫自己过得好一些,如若她真的想要出宫,总不能和陈怀衡对着干。
她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等待,等待。
总会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
就像当初在陈怀衡的生辰日上,太皇太后莫名就给了她一个机会,给了她一个把那些遮掩在他们之间的遮羞布扯开的机会。
虽然最后事情当然没能如她所愿......
陈怀衡叫妙珠亲愣了一瞬,毕竟她的唇从来没有碰到过她的脸上,毕竟她总不会主动来往他的脸上来凑。
可是如今,她却凑上来了。
多稀奇的事啊。
便是知道她是为了哄他也觉得稀奇。
陈怀衡也不再忍,脑袋偏移了一点方向,就把嘴唇贴了过去,肆意地侵占那两瓣红润的唇。
这番过后,陈怀衡终于肯放人离开。
妙珠从这离开之后,去照了眼铜镜,果真就见唇瓣红得不像话了,这幅样子怎么去见先生?
陈怀衡这人......真是说他都不知从何说起。
让嬷嬷教她莫要三心二意朝秦暮楚,可是他呢?他就让她这样去见先生?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果然,对他有用的东西他就认,没用的东西......那就是些狗屁道理。
妙珠又用冰帕子敷了下唇,而后就去寻了陶先生。
被陈怀衡那么一弄,陶先生也等了她有好一会。
妙珠到后,先行抱歉:“让先生久等了。”
陶先生笑道:“无妨,既来了,便开始吧。”
妙珠也依言坐下。
今日她来晚了一些,若不叫耽误课程进度,陶先生也不曾多说些其他的话,直接奔入正题。
两人这处一直到了傍晚时候才彻底结束,待结束后,妙珠主动提起要送陶先生出宫,陶先生先是一愣,而后问道:“姑娘不是不能往外出吗?”
先前妙珠是送过她出去的,可不是叫人拦住了吗?
妙珠今日和陈怀衡提过这事,叫他如意了一回,也不知还会不会囚着她了,她得试一试看。
听到陶先生的话也只找了个借口胡诌,道:“我送先生出乾清宫也行。”
说着,便拿了陶先生装书的笼箧,帮她拿到了身上,道:“先生,我们走吧。”
陶先生没法,“唔”了一声也只得应好。
这回,妙珠送陶先生到了乾清宫的门口,果真被放了出门,没想到陈怀衡竟然说到做到。
陈怀衡这般守信用?
果不其然,如妙珠所想,等到出了门后,却有两个侍卫跟在了她的身后。
妙珠气得咬牙,却也没再说些什么,同陶先生一道往宫外去。
罢了,能出门也已经很好了,便是说明陈怀衡这厮至少还能听得进去人话。
这样来看,又怎不算一桩难得的好事。
出宫路上,两人闲话,妙珠问道:“先生是从何时开始教得书?”
陶先生道:“说来你可能是不信,我如今有二十八岁,教书却有十年了。”
妙珠骇得倒吸一口气,感叹道:“十八岁便开始教人读书了?”
陶先生十八岁的时候......连陈怀衡都没登基嘞。
妙珠猜出先生厉害,却也不想竟这般厉害。
两人于雪中而行,妙珠提着笼箧,陶先生便为她们撑伞。
她的伞大半往妙珠的身上倾,陶先生听她抽气,笑着解释道:“我家里头不大一样,爹是教书先生,祖父也是教书先生,我从小到大在家里头光听他们教书育人了,到了年岁自然而然的,张口就是些大道理了。我母亲听得直摇头,平日里头光听我爹一个人教书都头疼,现下我也张口闭口是些圣人经了,恰好十八岁那年有户人家的小姐在寻先生,母亲便将我送了过去,大概教了个两三日罢,后来看得上眼,就将我留在了那府上。”
而后,就从那次,开始了她长达十年的教书生涯。
说到这里,陶先生叹了一口气,她道:“陛下他其实不错的。”
这话来得好突然,好莫名,妙珠疑心陶先生是收了陈怀衡的银钱来为说好话。
可这话也只敢在心里头想,问出来便不大像话了。
她只是问:“真的吗?”
他太不是人了。
他哪里不错了。
妙珠不说,陶先生也能知道她心里头在想些什么了,这么些时日的相处,让她对妙珠也颇有了解了。
“若是在宫外行走,必然是能听到世人对陛下的称赞。”她打趣道:“我今个儿这样说,可没收受一分钱啊。”
陶先生道:“你处于宫中,对时局的变化瞧得许不是那么清晰,当初先帝在世时,外头......”
许是碍于身后还跟着两人,陶先生说话也不敢太过放肆,她只道:“总之,外头不太好。”
蒙古的铁骑一直在北边肆虐,边关百姓时时受气侵扰,官员们贪污行贿严重,只知鱼肉百姓,民不聊生,怨声载道,而皇帝却又一直不作为。
那样的朝代,熬过来的人都不觉庆幸,只觉疲惫。
再后来,幼帝登基,前几年,仍旧前朝风气,林首辅的新政瞧着是为百
姓好的事,可新政提出没个一年,他就死了。
百姓们好不容易瞧到的一点希望,稀碎得彻底。
这蒙古铁骑快要围困京师。
老天不庇护大昭,万古如长夜啊。
这时候帝王横空出世......
陈怀衡是皇帝。
更是救赎。
他心中装不装着子民那都不重要,他能让子民过上好日子,那就够了。
难道说前一任那个仁善的皇帝他心中就一定没有子民吗?
可是有又如何,过程太难堪了,结局落在史书上更是不忍卒读的一页。
都说君子论迹不论心,能做到陈怀衡这种地步,怎就担不起“良心”二字。
陶先生看得出妙珠同皇帝关系匪浅,也看得出妙珠心中大抵是不爽落的。
妙珠是个好脾气的人,或许皇上那边真是做了太过分的事情,才会把小兔子都逼得咬人了。
陶先生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世人再称赞陈怀衡又如何?和妙珠又有什么关系呢?
再说下去,反倒像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绑架了。
妙珠将人送至宫门口,赶在落锁前将人送了出去。
有那两个侍卫看着,她也不好再在外边瞎晃悠,不然只怕有了这次,没了下次。
可在扭头要走的时候,却看到从宫门外急急走来一人,妙珠只消一眼就认出他来。
是陈怀霖。
竟是陈怀霖啊。
缘妙不可言。
只陈怀霖的神色看着有几分着急,像是出了什么事情,即便知道后面有人盯着,可他还是没忍住迈步上前。
“殿下......”
她现在非但控制不住心,就连自己的身也要控制不住了。
陈怀霖也看到了妙珠身后跟着的两个冷脸侍卫,知他们大概是陈怀衡派来监视妙珠的,也不敢太过亲近,怕又做了些什么陈怀衡便该将气撒到妙珠的身上。
他忍着没靠近她,和她保持了得体的距离。
他道:“妙珠,皇祖母她发了病,我得先去寻她了。”
方才从宫里头匆忙传来消息,说是太皇太后突发了恶疾,瞧着情形很不好。
妙珠“嗯”了一声,见他神色匆忙,而周遭又有人盯着,便也不再说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想到他就要娶妻,酸涩更是难忍,一直等回了乾清宫后,心中也仍旧不大爽落,直接回了屋子里面倒头就蒙到了床上,一直到陈怀衡让来喊她来用晚膳也一直闭门不出。
后来天黑透了,已到戌时,陈怀衡又让卿云来喊了她一番。
几次三番的,再不过去,陈怀衡总得来亲自逮她,妙珠也不再躺了,去了主殿处。
进了里殿,就见陈怀衡坐在灯下,面上神情淡漠,瞧着也没有不痛快,只是神色淡淡,叫人也猜不出他心里头在想些什么东西。
一直到妙珠进了殿,陈怀衡终于有了反应,他看向她,果不其然就见她双眼通红。
哭哭哭,每天都要为了那些个死男人掉眼泪,哪里来的这么多猫尿好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