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方面是疼的,一方面是叫他冤枉的,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施枕谦哪里会听妙珠说的,他今日非要陈怀衡当回判官,看他要怎么断案。
  陈怀衡放下了筷著,沉声道:“手先鬆了,她还得服侍朕。”
  施枕谦的力气,再抓下去,不过一会就要让人断了手。
  这话就是在偏心她了。
  施枕谦听到这话更气,但到底还是听了陈怀衡的话,鬆了手。
  他一把甩开妙珠,妙珠被他甩得踉跄两步,好歹是没摔了,只是她人都还没稳就逃也似的躲到了陈怀衡的身后。
  这施枕谦看起来比陈怀衡倒还吓人一些,力气又大,到时候一个不顺心就来掐死她也说不准。
  施枕谦见她这幅样子,又见陈怀衡任她躲着,越看越气,指着妙珠,那手指都气得打颤:“好好好,这么弄是吧。”
  这小人样!
  仗着陈怀衡在,就觉着他不能怎么着她了。
  陈怀衡又是怎么回事?就那小几个月没见,还护上人了!
  施枕谦道:“她说了宁煦的坏话,这你也不管?!”
  他若是这也不管,当真是瞎了眼。
  陈怀衡道:“你出去,朕自己训她。”
  施枕谦冷笑:“我出去?你当我不知道你要怎么训她?”
  训?他要怎么训?
  还当他傻呢。
  陈怀衡不做声了,只是神色也没那么和气了。
  两人隱隐陷入了一阵对峙,气氛竟陷入了凝滞。
  施枕谦从没想到有一日,陈怀衡竟会因为一个女人和他落到这样的境地。这么多年的情谊,当初并肩作战,踏尸山血海,结果......结果!他顿感心寒心酸,许是气的许是恨的,一瞬百感交集,喉咙都叫哽得厉害。
  殿里头烛火闪烁,他的眼中似有泪珠闪烁。
  妙珠见他真这般委屈,又知他是真气狠了她,最后缩在陈怀衡身后小声出言道:“将军气奴婢,罚吧,陛下罚就是了,把将军气坏了身子那便太不好了。”
  施枕谦见妙珠又在这样的时候,跳出来说这样的
  话,气得就差跺脚:“闭嘴!还在惺惺作态!”
  好做派,真真是好做派,不送去教坊司都可惜了。
  妙珠给他这突然发作吓得又缩回去了脑袋。
  施枕谦没有想到自己气得狠了,本该嘶吼的声音却发了颤,在空气中传着传着就劈了叉。
  待反应过来后,看向陈怀衡的神色俨然帶了几分失望。
  他不想再继续待在这里看那两人,头也不回离开了这处。
  大嗓门离开了这处,殿内一瞬陷入了死寂,只有陈怀衡曲起手指轻扣桌面发出的声响。
  陈怀衡忽地开了口:“舒服了?”
  小蠢货故意在那里气人呢。
  平常的时候胆子小,不大敢吭声,被吓得厉害的时候,才吭出几句花言巧语来哄人。今个儿倒是厉害,一句挨一句的,说什么“若是将军生气,就来罚奴婢”,怎么着?是真不把人气死不罢休。
  现在呢,人真叫她气走了,舒服了?
  妙珠装傻,她道:“不懂陛下在说什么。”
  分明是施枕谦不讲道理在先的,她有什么好舒服的。
  陈怀衡呵笑一声,妙珠不明白他在笑什么,可下一瞬,忽就被他伸手拉到了面前。
  妙珠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想抽回手,却被他死死攥着。
  他的力气和施枕谦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不知道他那是使了什么力气,他抓着,竟也没那般疼。
  陈怀衡将她的手拉到了面前,掀起了她的衣袖去看,果真就见上面赫然五个发红的指印。
  纤细的,白皙的手腕上,那抹红何其的显眼,何其的刺眼。
  陈怀衡将自己的大掌覆了上去,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习过武的身躯健壮,带着薄茧的掌心带着几分不容挣脱的强势。
  一开始还好好的,可后来不知怎地,手却忽用了力。
  按着那个掌印的位置,深深的,重重的,按了下去。
  似乎是想要掩盖些什么。
  妙珠被他掐得有些疼了,以为他这是故意在惩罚她。
  她讨饶道:“陛下莫要再掐了,手要断了,奴婢没法服侍陛下了。”
  陈怀衡道:“你当朕和他一样没轻没重?”
  妙珠不明白他。
  他有轻有重,那这是在做什么?
  她不想被掐了,乖乖认了错:“奴婢错了,陛下别掐了。”
  陈怀衡没有松手,不过确实松了些力。
  “错哪里了?”
  “不该......不该故意那样惹将军生气。”
  陈怀衡没说什么,他抬起眼看她:“倒是转了性。”
  妙珠垂眸,不敢陈怀衡,但还是开口解释道:“是陛下前些时日让奴婢读的论语。”
  “和那书有何干系?”
  “何以报德?”妙珠莫名问了这话,又自顾自道:“孔圣人说,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这事分明就是施枕谦不讲道理在先的,她只是问了一句,施家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啊?她什么都没说呢,他就往她的身上泼脏水,他就是成心想来害她坑她的。
  她读了那些书,总也不是白白往脑子里面走一遭,真有那么一两句是记到了心里头去。
  第23章 妙珠,你给喂我了什么?怎……
  陳怀衡听了之后,竟沉默许久。
  原来也不是蠢笨得无可救药,倒还真能读明白些个什么東西出来。
  他松开了她的手腕,没再捏着。
  妙珠抬起手腕一瞧,不知道他是用的什么劲,竟不知不觉间再烙了个更深的掌印上去。
  她疑心明早起来一瞧,手得肿个一大圈。
  陳怀衡见她这样,不免嗤笑一声:“莫要瞧了,且断不了。”
  “哦......”
  陳怀衡起身往里殿走去,妙珠跟在他的身后,又听他问:“方才施枕谦是在气些什么?”
  施枕谦虽确实牛心左性,气性大了点,可当也不会无缘无故发作,想来妙珠是真说了些什么東西,叫他逮到了把柄。
  不过陳怀衡也清楚他的脾性,有着先前在殿内发生的事情,两分的事情,从施枕谦的口中能说成十分。
  妙珠不敢作谎,她在这方面也问心无愧,决计没有任何编排施宁煦是非的意思,她实话实说回了陈怀衡:“就是好奇施小姐是个怎么样的人,什么都还来不及说,就被将軍打断了。”
  如果卿云说施宁煦是个好人,那她一定真心实意地说出一句“那实在是太好了”,如果卿云说施宁煦不大好相与,那她也只能遗憾地说一句“那有点糟糕了”,除此外,再多的也不会说了。
  陈怀衡顿了步,扭头问她:“你好奇她做些什么?”
  她对她能有什么可好奇的?
  她和施宁煦见过面?将来难道又会和她有交集?不过是方才在殿里头他和施枕谦谈话间说了几句,难不成就叫她记到了心里面去?
  妙珠隐约察觉出陈怀衡语气中的不快。
  她本以为自己那样的行径真的算不上说人小话,然而,陈怀衡的反应也让妙珠意识到自己过了界。
  她好像确实不该去好奇施宁煦,不该去多嘴问那些的。
  意识到错處的妙珠忙认下了错:“奴婢是不该妄议主子的是非。”
  进了里殿,陈怀衡已经重新抬步向着置物架的方向去,他一面抬手往架子上翻找着些什么,一面对妙珠道:“有些事情不该问的就别去问,她又不是你的主子,她好又或是不好,也和你没干系。”
  瞎操心些别人的事情做什么。
  她的主子是他,又不是她。
  可这话听在妙珠的耳中像是训诫。
  “嗯。”
  她垂眸,应下了声。
  陈怀衡拿了个小罐子出来,打开后一股草药的味道瞬间弥漫了出来,他的指尖蹭了药膏,抓了她的手腕过来。
  根本不容妙珠闪躲拒绝。
  妙珠道:“陛下......奴婢自己来吧。”
  陈怀衡没有理她,沾着药膏的白玉指尖已经往她的手腕上打着圈了。
  他低着头,许是晚间的烛火柔顺,他臉上的郁气似都不再那般明显。
  手指的动作不轻不重,弄得人起了一股莫名的瘙痒,妙珠忍不住想躲,可是却被他强制按住。
  怎么都躲不掉。
  暖黄灯光下,陈怀衡声線清泠泠的,他道:“以后想要知道什么,直接来问朕就行了。”
  想知道那些还不简单吗,偷偷摸摸问别人做些什么,直接问他岂不是方便更多。
  妙珠已经无暇顾及他在说些什么了,只想着早些结束,随便地“嗯”了一声,算是应下。
  那日过去之后,施枕谦便再没往宮里头来过了,或许还是因着那日的事情生气。
  又几日过去,很快就到了秋猎的日子。
  不知是不是妙珠的错觉,总觉陈怀衡这些时日看她的眼神透着几分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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