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只见少年一脸羞意,把手中盛放的芍药朝少女递去,“七娘,我心悦你已久,今朝趁着上巳这样好的时机,我才敢与你说说我深藏的心事,你是我此生见过最聪慧可爱的女郎,你就像我手中的芍药花一样美丽,请收下我的芍药花,做我此生唯一。”
  少年油腻的话语,不止恶心到了少女,还波及到了旁边的柳善因和赵留行。
  爹娘两个差点没嫌弃地噫出声来。
  但瞧少女咧嘴将少年递来的芍药花推拒,“文家小子,你少来。我刚才分明瞧见,你已跟这堤上所有相熟的女郎,说了一共六次做你此生唯一,我这辈子就是当姑子,也不可能嫁给你。还有,你快把这芍药拿远些,我有桃花癣——阿嚏!”
  这不就是个实打实的……登徒子!
  柳善因和赵留行难得默契,双双看得入迷,目不转睛地就差没贴在人家脸上看去,愣是没人在意,小家伙的脚丫还泡在水里……
  第21章 第21章送花使者
  芍药花很美,少女却无福消受,掩鼻逃开,柳善因和赵留行顺着少女翩翩离去的方向远望,不见少年狼狈模样。
  该,这样的登徒子一辈子形单影只才好呢!
  柳善因思量,少年却在一旁忽而仰天长啸,吓了她一跳。这已是他最后的希望,就这样转瞬破灭,如此连七娘也看不上他,他岂不真的要孤独终老,不——
  少年万念俱灰,狠狠丢掉手里的芍药转头就跑。
  鲜艳的花朵登时跌入湖面,顺水缓缓飘向二人身边,柳善因随手捞起湿漉漉的鲜花,怔怔举在了赵留行面前。赵留行被花瓣上抖起的水珠迷了眼。
  他模模糊糊看着眼前人,刚想开口问,就听呆头呆脑的柳善因一脸娇羞模仿起那少年来,“三,三郎,你就像我手中的芍药花一样美丽,请收下我的芍药,做我此生唯一。”
  “……”
  一天天好的不学,怎么尽学坏的!
  赵留行看着眼前人递来的鲜花,以及故作娇羞的脸蛋,蹙眉不语。
  想来说这话的若不是柳善因,他那句强悍的有病估计早就落在了对面人的脸上。瞧瞧,就是没离开视线又怎样?再这么下去,他还怎么跟柳徽交代……
  偏柳善因玩心大起,全然把羞臊抛在脑后,也没觉得冲赵留行这么说有什么不妥。
  只当是个玩笑罢了。
  她将风情万种的芍药花,向不解风情的赵留行推近几分。
  赵留行居然直接无视她,想起去捞水里的娃娃。
  小家伙真是乖巧,就这么不吭不响地在水里泡了半晌,愣是没哭也没闹。
  临时的娘见状失落地垂下脑袋,独自幽怨凝视起芍药花的美。临时的爹则在一边没心思浪漫,他只顾难为着,怎么才能把小家伙的脚丫擦干……
  算了,还是晾吧,风吹吹一会儿就干。
  赵留行这样想。
  这边赏花,那边晾脚。
  两不相看。
  可赏着赏着忽而有人拍了拍柳善因的肩膀,贱兮兮唤了声:“小娘子?”
  柳善因不明所以抬起头,却见正是那登徒子在将自己轻唤。
  她望着登徒子笑眯眯的眼睛,着实有些害怕,她是生怕登徒子要找自己麻烦。
  赵留行在听见那声让人鸡皮疙瘩掉满地的小娘子后,当即转过头来。他警惕地盯着目的不纯的少年厉声说:“你小子,又来作甚?”
  少年闻言却将他无视,只冲着柳善因好声道:“这芍药是小生的,小娘子能否将芍药归还?”
  “这不是你,你丢掉不要的吗?”柳善因贴近赵留行那边弱弱地答,少年却摇头跟柳善因胡搅蛮缠,“小娘子怎的这般说,这明明是小生不小心遗落的。”
  这花到底是丢掉的,还是遗落的,登徒子心知肚明。
  他这么狡辩,大抵是又在哪瞧见了心仪女郎,打算再去与旁人说第八次此生唯一呢。柳善因比不上他滑头,便信以为真哦了一声,“那可能是我搞错了,还给你吧……”
  “多谢小娘子。”
  登徒子得逞一笑,心道到底是眼前人单纯,转眸就要取回他的花,寻找他的此生唯一去。可胆小的柳善因却被登徒子伸手的动作却吓了一抖,手里的芍药花也跟着咕噜噜滚进了水中。
  “啊……掉了。”柳善因挠挠脑袋,不知如何是好。
  赵留行在旁却没憋住笑,她想这女郎别瞧平日呆呆笨笨的,关键时候倒狡猾得很。他还以为她真能将花乖乖交了。可柳善因实在冤枉,她哪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她是真的不小心没拿好。
  柳善因眼睁睁看着春风将落花吹远,送起波涛,便赶忙张口依旧没想太多,“怎么办,你不行下去捞吧,水还不算太凉。”
  登徒子诧然看向柳善因。
  他从眼前人的话语,和与她同行人的那声嗤笑中察觉到自己好似被戏耍,瞬间改了模样怒吼道:“你,你这人真是面善心恶——赔我芍药!这可是我花十六个铜板买的,你现在叫我如何去送给别的女郎!送不了别的女郎,我这辈子的幸福,你负责吗!”
  登徒子揪着柳善因不放,他这势头分明就是欺负她是个小女郎。
  柳善因委屈地瞥了他,忍不住小声嘀咕道:“凭什么我负责…你不是送了七次也没送出去嘛……”
  登徒子闻言歇斯底里,一脸凶恶模样,“你说什么!?”
  “她说什么?”
  “她想说什么说什么——你小子差不多得了,少在这儿胡搅蛮缠地找揍。”
  赵留行又不是摆设,他岂能就这么看着登徒子肆意找柳善因麻烦,而放任不管?他适才之所以一直没吭声,是因为忙着给小家伙把鞋袜穿好,怕他着凉才没空搭理。
  登徒子却冲他这蹲
  在地上照看孩子的人夫,叫嚣道:“大哥你谁啊?有你什么事!”
  赵留行不可思议地站起身,合着把他当过路人了,他难道瞧着跟柳善因不像一家?可他不说长得绝世无双,倒也算风流倜傥吧?配柳善因还不够吗?
  赵留行越想越气,连看登徒子的眼神都变得恶狠起来,“我是谁?我俩孩子都这么大了你瞎,你瞧不见吗?你找我家内子的麻烦,你说有我什么事——我们三双眼睛都看着,这破花分明就是你自己七次求爱不成丢了不要,然后顺着水飘来我们面前,才被我家内子捡到。”
  “你偏在这儿无理取闹。我瞧着你小子是色心大起,又想着去诓骗谁家女郎,还抠抠搜搜不舍地花钱重新买花,便觉得我家内子单纯跑来诓骗!花掉了,倒算我家内子今日惩恶扬善了。”
  发飙的大公牛生起气来着实吓人,但也就此给了柳善因底气和安心,瞧着适才还缩头缩脑的她,这会儿竟站在赵留行身旁昂着头神采奕奕地大胆附和:“就是啊,夫君说得没错。”
  就连小宝也跟着噘着嘴吧咿呀起来。
  登徒子侧耳听着眼前人愤怒的话语,举目看着他宽阔的胸膛,强悍的眼神,以及高过自己头顶的高度,脊背不觉阵阵发凉,可他却实在难将眼前人,和那怯怯懦懦略带娇憨的女郎联系在一起。
  登徒子愣了神,他后知后觉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
  赵留行见登徒子不肯离开,继而张口斥道:“还看?要花就自己下河捡,不要就滚。难不成你想让我将那些个女郎都叫来瞧瞧,你待会儿挨揍的倒霉模样?”
  登徒子眼见赵留行一脸凶相,瞬间蔫了下来,他个小身板怎么跟高个子较量?好汉不吃眼前亏,登徒子吓得掉头就跑,“不要了,不要了,花我不要了——”
  赵留行盯着登徒子的背影,直到确保他不再回头找麻烦,才肯敛去目光。
  今日瞧着他若不是抱着小家伙腾不出手,那登徒子此刻大抵已被丢进水里去了。只是等赵留行堪堪转头,竟愕然发现柳善因满眼崇拜地将他相望。
  登徒子的敌视他不惧分毫,小女郎的注目却叫他心烦意乱。
  “……”
  “别这么看着我。”
  赵留行躲闪开柳善因的目光。柳善因也察觉不妥,害羞地低下了头。
  两相沉默,终是换来小女郎一声恳切的:“谢谢。”
  赵留行尴尬轻咳,“……客气什么。”
  柳善因却怅然望向水中孤零零的芍药花,沉声说:“赵赵将军是这个世上除了阿兄外,第一个愿意为我出头的人。所以这声谢谢,我该说的。”
  小女郎平淡的话语里,尽是藏不住的苦涩。
  赵留行愣而无言,他不知此刻该说些什么,亦或是该安慰安慰她?
  他哪有那登徒子能言会道,他只要不惹人生气就算好,转眸与柳善因一块望向水中花,赶忙转移话题道:“是喜欢那芍药花吗?我叫个挑花娘过来。”
  “啊?不是的,不是的!你别破费了。”
  柳善因连忙挥手谢绝,可赵留行哪去管她说什么,他只顾着趁势逃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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