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蒋姣又不傻,她当然知道蒋恒儒是为着余甘子来的,趁着屋里大人们都有事,他早等不住要来碰一碰余甘子了。
蒋姣期待地看向余甘子,果然见她神色很不好,开怀笑道:“小七合该多来几趟的,我瞧着四娘一见你,怕是都能说话了。”
余甘子拼命稳住心神,她不要在这两个人跟前露怯,她身后只有光秃秃硬邦邦的椅背,面前就是狞笑的两只怪物。
余甘子一看蒋恒儒就犯恶心,她看向幸灾乐祸的蒋姣,心道,‘我竟觉得她可怜,她再可怜,眼下也剩下可恨了。’
“四娘,还不给你小叔叔行礼?”蒋姣道。
余甘子站起身就往外走,蒋恒儒敞怀一拦,笑道:“余甘子哪里去?先头见了你几面,你都杂在那些孩子堆里,也不便说说知心话。”
这不是余甘子回蒋家之后同蒋恒儒第一次见面,前几回不是早早避开,就是南静柔指使弟妹们上前插科打诨把她护走了,但这一次,只有余甘子了。
余甘子闻见他身上的熏香气,简直臭得发呛,她定了定神,终于是咬紧牙关抬眸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里没有畏惧只有痛恨,没有羞耻只有愤怒,蒋恒儒没被取悦到,他短促皱眉又笑,道:“怎么?还在恼叔叔我吗?眼见河南府来人就要到了,虽说是先定亲,但嫁妆总要置办起来,叔叔还想着给你添妆呢,你同我这样膈应着,倒叫我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第98章 余甘子虽在晚香园内,但隐隐也感觉到蒋家的震动。
蒋姣眼看着余甘子走了,蒋恒儒也不缠她,觉得没了趣,笑道:“就这么放跑了?不逗逗?”
“跑?她能跑哪去?”蒋恒儒收回贪婪的目光,不以为意道:“就连这晚香园,她都跑不出去。”
这话让蒋姣脸色微变,只蒋恒儒看向她时,她掩饰着打了个呵欠,道:“姑母老了,瞧瞧,今还是初八呢,连个影都没有。”
“这,院里真是忙呢,一时间顾不上您这头。”蒋恒儒不走心地说。
“谁那么本事,能把咱们家都指使得团团转?”蒋姣道。
蒋恒儒其实没怎么听进心里去,只是一下没人管他念叨他了,他觉得轻松畅快,翘着腿剥着核桃,道:“什么按察使,姓裴的,也就是个毛头小子呢。”
蒋恒儒瞧了蒋姣一眼,居然笑道:“听说是南家那个凶煞招回来的,他们南家人狗咬狗,不是把那姓郁的给折腾进牢房里了吗?这女人真够狠的,索性就弄个大的,直接把上头的官拉到这边查这案子了,就为了保那小白脸一命呢。”
蒋姣听了怔一怔,道:“闹得这样开?你还没事儿人一样。”
“能有什么事啊我的姑姑,爹哪起子事摆不平?”蒋恒儒漫不经心,又问:“姑姑这几日都教了余甘子些什么?她同姑姑住在一个屋里吗?”
蒋姣不语,蒋恒儒以为她摆架子,晓得自己前些时候亏了她一些,眼下拿住了就不放手。
“姑姑一向最疼我,等日后我当了家,能做主了,一定给姑姑您……
这些话蒋姣总听了有成百上千回了,她当然知道蒋恒儒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只图她的银子。
“别再打什么歪主意了,上次你说是吃醉了,把她当做那些花娘了,这次呢?”
蒋姣见过更恶心的事,蒋恒儒这点心思都算小巫见大巫了。
“我只是想同小侄女亲香亲香,表表我这个做叔叔的心意,方才不说了嘛,我还给她添妆呢。”蒋恒儒看余甘子像是看一块香肉,看得见摸得着也要吃得到。
蒋姣一摊手,蒋恒儒在她掌心挠了挠,放了个空。
“你再招惹她,你爹头一个不饶你,毁的可是他的谋算。”蒋姣收了手,忽觉这事情若是烂开去,也会很有意思。
“她要嫁的是个傻子,能看得出什么?”蒋恒儒这个又蠢又毒的傻子道。
蒋姣摇着头,不接他的话茬了。
整个蒋家,估计也只有蒋恒儒觉得眼下是个好时机。
裴侍讲原打算暗访江宁府的,他知道江宁这地方不比其他的州府简单,得使出水磨的功夫来查,岂料南燕雪给了他一个单刀直入的由头,就从冒籍参考查起,泰州衙门的书吏都被调了过来,这才几日的功夫,已经查出了二十来个冒籍的考生。
他们大多与郁青临不一样,郁青临虽被药户收养,可到底是孤儿,孤儿立户艰难,所以使了些银子贿赂,虽有错,但若计较起来,天底下也没有几个干净人了。
而这些被查处的考生原本就是江宁人氏,只不过江南东路一带科举的人数简直如蜂屯蚁聚般,所以他们便冒籍去贫瘠之地参考,往往‘事半功倍’。
江南东路下辖的州府众多,如今还只查了一个江宁府,若是尽数盘查,不知又有多少。
这其中有门路,门路就在官学里。
郁青临所在的牢房一下就变得热闹起来,一个接一个的老熟人被塞了进来,其中还有当年那个逐他出官学的学官。
他们几个人被塞进靠里的几间牢房里,被押过过道时,彼此间对了一眼,那学官指着郁青临破口大骂,当即吃了一顿抽打,什么文人风骨都没了,郁青临见他们缩在角落里或哭或骂,抱怨世道不公。
“三义。”郁青临一张嘴就被郭三义塞进一块软绵绵的蒸饼,他赶紧嚼咽下去,正想说话,郭三义又塞进来一块酱牛肉,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郁青临刚咽下牛肉要说话,郭三义又塞进来一块蒸饼,还道:“说呀?”
郁青临捂住嘴,避开他手里蓄势待发的酱牛肉,小声道:“可有将军的消息?”
“没怎么见到,好些冒籍参考的考生如今都在别处,要抓回来一并审查,江宁府的人手调拨不动,将军调了泰州的厢军去,”郭三义压低声音道:“我前个看见乔五哥了,昨个夜里我带着龙三来看您,不过您吃了药,睡得沉,他瞧了瞧又走了,也是忙将军的吩咐去了。”
“都是叫我连累的。”郁青临道。
“这说的什么话?可不许这么想,”郭三义笑道:“再过几年,我就把儿子也送到泰州念书去,到时候就归公子和夫子们管束了,公子可别手软,若有什么偷奸耍滑的,只管狠狠揍他。”
“夫子其实不怎么打板子,可你晓得自家弟兄,打起孩子可不手软。”
“能像阿符那样我就心满意足了,身板精壮,能文能武的,只是性子犟了些,叫他回泰州等消息,他怎么也不肯,五哥也就随他了。”
“你见到阿符了?能文能武,”郁青临笑了一下,道:“给你耍拳背文章了?”
郭三义想起辛符让他拿出来的那张蒋家的营造图,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就比照着一丝不苟地画了下来,当夜就又塞了回去,滴水不漏的。
“嗯,见到了。”郭三义含糊道,又说:“公子好好休息,过不了几天就能出去了。”
这怕是有些难,江宁府的官学好查,几个学官好抓,但安抚使衙门却不好查,蒋伯谊更是不能随随便便抓来提审。
“若是蒋伯谊这头松动了,拽着他这头,一把就能将康王拽下马。”裴侍讲说罢久久不曾听见南燕雪回答,转首看去,正见她抬眸看过来了,不耐烦道:“你想得挺美,可下手磨磨唧唧的,处处要证据,每一环都得师出有名,哪里查得到他身上?至多就是些小鱼小虾!”
裴侍讲道:“蒋伯谊怎么说也是四品安抚使,将军的意思难不成让我捆了他屈打成招?其他几个在安抚使衙门任职的蒋家人已经被扣下协查。最次,郁公子不会有碍,我会呈明他检举有功,将军罚些银子就行了。”
“他折腾我这么一出,到头来只伤点皮毛,还要我罚些银子?”
南燕雪很是不快,这时乔五快步走了进来,道:“将军、裴侍讲,任纵似乎已经离开江宁,我并没寻到他的踪迹。”
“将军自己也没看见任元帅,只郁公子瞧见与一个与任纵描述相似的人,他又没有真见过任纵,将军如此确信?燕北军中也并无主帅离开的消息。”
裴侍讲这话说罢就见南燕雪发笑,道:“倘若任纵真离开了燕北,而军中一点动静都没传出来,说明这克戎军大半都是任家的私军了,连主帅离营都可以瞒下,还有什么不能瞒?”
裴侍讲其实想到了这一层,被南燕雪说破后他也沉默下来。
蒋家这几日竟只有四房是最安生的,这一房尽数是老弱,蒋四早早就不做官了,蒋盈海在安抚使衙门虽是无用之人,但也怕有牵扯,幸好他死得早,死得妙。
只是院门封闭,连南静柔用蒋四的由头都不方便出门去了,自然也见不到辛符他们,递不了什么消息。
可就算能出去又能怎么样了,南静柔都不清楚余甘子的近况,款冬一进晚香园就被关了起来,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余甘子虽在晚香园内,但隐隐也感觉到蒋家的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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