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春尘在院里子大喊来医师了!来医师来!
守在程沅沫身边的纪凌安起身太快还踉跄了一下,不好意思的冲担忧的程沅沫笑了笑,道,“我去开门。”
院子里不止有春尘和一位挎着药箱的医师,还站着个脸生的女人,不过她身边的男子纪凌安认了出来,是乞巧节那晚酒楼碰见的郎君。
春尘兴高采烈的小脸都红润了,“正君,奴婢去外头寻医师,可医师要么调去外头,要么在集中院内,实在找不到人。正当奴婢犯难时,碰上了这两位主,给奴婢找了个医师来!”
纪凌安忍住了泪水,行礼道,“大恩不言谢,劳烦医师快进去看看吧,一直高热不退,怕再这样下去,人得烧坏了。”
纪凌安快步跟着医师进去,阿丑迷迷瞪瞪也要跟着一起,被江雁回眼疾手快拽着后衣领拎了回来,“你进去做什么?”
阿丑眨巴眨巴眼睛,指了指里头。
“用不着你担心。也是奇怪了,听见是程府要请医师,你火急火燎地拉着我非得找个医师出来。”江雁回眯起眼睛,“阿丑,我看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阿丑缩了缩脖子,低着头不说话了。
江雁回,“院外头站着去。”
阿丑磨磨蹭蹭挪到了院门口,趴在石拱门旁可怜巴巴望着里头。
不到片刻,医师就从里头出来了,一脸郁闷地挠了挠脑袋,药箱还放在里头忘了带出来。
这下给春尘吓腿软差点跪地上,鼻涕眼泪一道流的哀求道,“医师大人,您再给我家主子看看呢!您好好看看!主子那么好的一个人,不可能就这样没了的啊!”
江雁回蹙了眉,表情凝重了起来,“程沅沫还有多久可活?”
乔文镜觉得自己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在回药房拿药的时候被王尊抓来,又是莫名其妙面对哭哭啼啼的人,无比心累。
“我娘呢!我娘怎么样了!”程歌不顾后头青竹的阻拦,风风火火的进了院子。
气势汹汹的态度倒是让阿丑心头一动,脚尖挪了挪想跟着一起进去,却被江雁回的一眼治的服服帖帖,嘴角一撇继续趴外头看着。
“哎呦,小少爷,您不能来这里,万一感染上了什么办?”春尘眼泪来不及擦,皱巴着脸劝道。
“昨天你们就用这话堵我,今天医师都来了,我为什么不能来!”程歌眼睛一扫,找准了乔文镜往她跟前一站,“我娘情况怎么了?可有药能拖延着,等到疫病的药方研究出来?”
叽里呱啦一大堆话乔文镜半句都没往耳朵里去,怔怔地看着与众不同的男子,脸颊逐渐浮现红晕。
“算了,呆呆傻傻的。”程歌手一挥,“我自己进去看。”
“小少爷您的爹娘正在里头谈论要紧的事,就让我先出来等着了。”
乔文镜挨了程歌一瞪,立马回过神来道,“我给程员外诊了脉,程员外并未得疫病。只是过渡劳累突然松懈下来,身子一下受不了才发了热,只要两副退烧药下去,好生修养着就能好。”
“我娘没事……”程歌愣了下,随即大喜,问道,“我爹知道了吗?”
“这……”
乔文镜面露难色,她总不能说自己刚把完脉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程员外就说要和夫郎交代些重要的事,就把她赶了出来。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疫病(三)
等医师离开纪凌安忍不住嗔怒道,“脉把的好好的,你让人出去做什么?”
嘴上责备着她搞什么名堂,手上却贴心的取下帕子重新打湿给她敷上。
程沅沫撑着褥子坐起身,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矮柜,“去,把那柜子最底下抽屉里放的个小匣子给我拿来。”
最底下的那层抽屉的最里头果真有个匣子,只是前头被叠起的衣物挡住,不仔细伸手往里头摸是找不到的。
“里面是什么东西?”纪凌安心里头猜了个七七八八,不死心地问道。
程沅沫接过匣子,匣子用一把锁锁着,钥匙就插在锁眼里头,并不打算防着谁。
“你掌管府内大小事宜,府里出入的银子你晓得在哪儿,这点我放心。”程沅沫拧动钥匙解了锁,匣子打开里头是一张张棉纱纸,“这些是各处的地契,都在这里了,你好生收着。”
纪凌安抿着唇未答话,也未接下来,只有乌黑的眼眸滴滴往下砸泪来表达他此刻难以言述的心境。
“怪我粗心大意,没能教会小大什么,小大有能力但得多历练历练,产业暂且别交给她,让她先跟着李储枫后头学做事。”
程沅沫拽下额头上已经没了凉气的帕子抓在手里,轻咳了声继续道,
“我知道你不喜李储枫为人风流行事,但她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她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头记着你救她一命的恩情。
等我走后,你只要记得把地契牢牢握在手里就成,其余的事李储枫会去处理。
倘若你母家再来找你讨要便宜,能用钱解决的麻烦就用钱解决。我知道你不喜和她们打交道,但表面功夫还要维持,往后这些得你自个学着点,不可意气用事了”
纪凌安盯着满匣子的地契,心中只觉无限凄凉,“你把医师支开就为了同我说这些?”
“我怕医师说了我的情况,你会受不住,所以在你还能听得进去的时候,先跟你说了。”
程沅沫何尝不明白纪凌安的心情,可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安抚哄慰,只能尽可能简洁明了的安排好身后的事宜。
“我知你是视金钱如粪土,但人只要还有一口气,总有要用到钱的地方。”
程沅沫闭了闭眼睛,眼角沁出了泪花,忍不住哽咽道,“是我对不住你,你要是不嫌弃我,若有来生,我还来找你。”
纪凌安失了力的滑坐在脚踏上,打翻的地契散了一地,他捶着床板愤道,“程子美,我恨死你了。”
外头还有人等着,连哭都不能哭的太大声,纪凌安伏在臂弯间压抑着哭泣,听的程沅沫心如刀绞,却又无能为力。
纪凌安知道自己不能倒下,等情绪发泄够了,他擦干净脸整顿好心情走了出去。
艳阳高照却照的他手脚冰凉,勉强扬起的笑容比哭还难看,“歌儿,你怎么来了?那两位客人呢?”
程歌本是知道娘亲的病无大碍而高兴万分,却看到爹爹憔悴泪目成这样,眼泪一下控制不住地往下流,心疼极了。
还是乔文镜替答了,“那两位贵客瞧着没什么事,就先走了。”
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的纪凌安一时间没能听出乔文镜话里的不对,不忍看哭泣的小儿子,故作坚强地问道,“乔医师,你就如实的说了吧,我能承受得住。”
乔文镜见他一脸凝重,不禁跟着端正了态度,“程员外只是积劳骤然松懈产生的发热现象,只需开两副退烧药即可,往后劳逸结合就无大碍了。”
“我知道了……什么?”纪凌安骤然抬眼,下睫毛上悬着的晶莹泪珠要落不落的挂着,“只是简单的发热?”
乔文镜,“是。”
纪凌安呆滞了片刻,终于找着飘出去的魂,焦急地问道,“那她腿上的红点是什么?”
乔文镜解释道,“根据我的观察,疫病患者身上会出现红疹,而程员外腿上的红点是因为持续高
热导致皮肤表层的小血管破裂,不碍事,退烧后修养几天就能消退。”
大悲大喜下纪凌安站不稳的踉跄了下,程歌赶忙上前扶住了爹爹,担忧道,“爹,你听见她说的了吗?娘没事,您可也不能有事啊!”
程沅沫没有得疫病,只是普通的发热,她不会死!
一切的感官在此刻恢复,纪凌安嗅到了风中夹着的草木气,阳光晒在身上是暖洋洋有温度的,他的生命随着好消息再次鲜活了起来。
*
程沅沫躺在床上偷摸着擦着眼泪,跟纪凌安说话时有多冷静,心里头就搅的有多痛。
听到了脚步声使劲擦了擦脸,不露出半点哭过的表情,“哪怕我没几天好活,你也不该如此流泪,当心眼睛受不了。”
纪凌安不听她说些什么,膝盖一软扑过去抱住了程沅沫,脑袋埋在她脖颈间呜咽出声。
“哎!”程沅沫来不及闪躲被抱了个满怀,悬在后头的手终究是落下了下来,一下下拍着纪凌安的后背,“你傻不傻,不知道会传染的吗?”
“我学不来圆滑处事的方式,也不想和母家的人有任何瓜葛。”纪凌安用力到似乎想要将程沅沫揉进怀中,“我不喜欢的事情太多太多,你怎么忍心不为我挡着?”
程沅沫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我想给你挡一辈子风雨。”
可惜天不遂人愿,估计她是没几天好日子能活了,能做的最大努力是把能想到能安排的了的事提前告知纪凌安。
他的性子别看嘴硬的厉害,碰上个稍微有点小聪明会装可怜的难缠主,保准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