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他脸色苍白又虚柔,裳熵忙问道:你还好吗?
  胡辛树站稳了:没事。
  他看着还有些恍惚,但不妨碍做事。把画册翻到新的一页,又去包里翻出了自带的画笔和颜料,拿笔洗接了点水。见他行动利索,该是没有问题,裳熵也放心了。
  毛花花在她身上爬上爬下,差点把花弄掉,捂着头叫起来,裳熵赶忙连声安慰,顺便问了句:花花还会表演吗?
  胡辛树调起颜料,闻言回道:不演了,我检查过,她嘴巴和喉咙里都伤的厉害,暂时都不会上台了。我们一般都不会让妖宠练这种伤身的技法,只是忠哥他....
  说到这里,不再说了。毛花花像是能听懂,耸拉下脑袋,看来对于不能上台还是有些失望的。裳熵摸摸她后脑勺,思考片刻,开口道:可以上,让我上,我来表演吞剑。
  胡辛树眼皮抖了一下,没听懂:姑娘这是何意?
  让花花继续上台,让她来训我,她是主人,我来吞剑。裳熵为自己想到的方法洋洋得意:谁说只有人戏妖,不能妖戏人呢?瞧惯了人戏猴,但猴戏人,这可不多见吧。
  寻常人可不会接受有妖能踩在自己头上,就算是妖戏团的成员,也是有明显主人与宠物之分。既为人,就算不刻意去想,也会下意识认为高于妖一头,哪里会有这么坦坦荡荡说愿意被妖戏的。
  这少女竟是全然不在意这些,想来是打心里认为,人与妖之间没有个高低之分。但吞剑可不是闹着玩的,胡辛树哭笑不得:姑娘莫要开玩笑。
  裳熵道:不是玩笑,到时候你就知道啦!
  胡辛树摇摇头,只当她是说着开心。谭雀见状,笑成一团。
  笑闹之后,颜色都调好了,胡辛树拉好包裹,却露出一角,是几罐铁皮盒,正是之前那个染色剂。裳熵眼尖,瞧见了,连声问道:这个还能洗掉吗?我身上这些,洗了好多次都没洗掉!
  有了方才热闹,胡辛树已从被鬼物震慑的恐惧中出脱了,还能轻松笑道:我还以为你是喜欢这个颜色,所以才故意不想洗掉的。
  他从包裹里摸出另一个铁罐子:给,用这个洗,特殊调配的卸色液。
  裳熵赶忙接过来:谢谢谢谢。
  她不用再做小蓝人啦!!
  把毛花花给谭雀抱,裳熵拿上铁罐飞奔而去。胡辛树目送她消失:好有活力。
  慕千昙蹙眉道:活力过头了。她说完才想起,对于体弱的胡辛树而言,大概非常向往这种活力吧。
  最后看了眼,胡辛树坐到桌前,用手抚平纸张,望向那小光头时,笑容已淡去不少,口中喃喃道:原来世上真有鬼魂...那么我父亲的魂魄,如今在何处游荡呢?
  他说的声音极小,慕千昙站的近些,五感灵敏,并未错过,但她没说什么。
  胡胜是横死之魂,被亲近之人所害,必然心有不甘,不愿消失。若是现在回东西客栈,也许还能找到胡胜的魂魄,让他们父子见最后一面,但慕千昙并不想在这种事上多费力气。
  原著之中,妖戏团只是引出壶城与谭雀这个角色的引子,本该戏份在刚进壶城时就可以结束,后面再露个脸就算完,而他更是个连炮灰都不如的相当路人的角色。
  在这种角色身上,没必要浪费时间。他愿意帮忙是省事,不愿意或反悔的话,再用他父亲之魂来威胁即可。
  胡辛树呢喃完,便开始干活。慕千昙找了张椅子坐下,双腿交叠,手指撑着额,正想着要不要回去睡会,又害怕待会那光头又变回一团青烟,没法作画。想来想去,还是在这里待着吧。
  明天得好好补个觉。
  细致画作往往需要很长时间,月光在窗外流淌,遥远的乐声传过来,听得慕千昙昏昏欲睡。
  其实闭上眼就能歇会,但这里不是她的屋子,且还有两个不算熟悉的人在屋中,这不是一个她认为安全的环境,所以还是忍了困意,揉着太阳穴保持清醒。
  谭雀个心大的孩子就没这种顾虑了,她白日陪裳熵那蠢龙疯玩了一天,晚上还陪着闹腾到这会,身为一个孩子而言早就精力不济了。此刻倒在地上,抱着毛花花一齐呼呼大睡。
  慕千昙轻轻叹了口气,琢磨着要不要看会书,门外悄悄进来一人,是去而折返的裳熵。
  她的脸已洗去蓝色,露出玉藕般的奶白肌肤,一张干净脸蛋如出水芙蓉,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滴水。
  害怕打扰胡辛树画画,裳熵把动作放得很轻,进门来本是想要找谭雀,可见女孩已睡着后,又把目标放到慕千昙身上,凑到椅子边悄悄说道:师尊,我后面洗不到,你帮帮我。
  第88章 那个特别好的裳熵
  注意力凝聚在某个字眼上,慕千昙昏沉困意散了不少,以为自己听错了,扫过去一眼。少女碎发濡湿在脸侧,黑眼眸里倒映着她的影子,一片澄澈无辜,重复着:洗一洗后面,背上够不着。
  你...伸出一根手指,把人额头推远,慕千昙低声道:活腻了?
  裳熵想去抓那只手:可是真的洗不到。
  慕千昙拍开她:找谭雀去。
  裳熵指指地上女孩:她睡着了。
  慕千昙道:叫醒。
  这不太好。
  能保你一命。
  磨磨蹭蹭半晌,叫不动女人,裳熵没办法,尝试去戳戳谭雀。
  女孩睡的深沉,犹如昏迷,被人戳几下,还以为是苍蝇嗡嗡,挥了挥手翻身过去,抱着毛花花更深入梦境。看她睡得香,裳熵也不好再下手,蹲在一旁又看过来,可怜巴巴。
  慕千昙支着额,阖上眼当没看见。
  地板上传来脚底悄悄挪动的声响,越来越近。皂角清香飘到鼻尖,少女嗓音宛如最柔软的丝绸,擦过耳际:师尊,就帮一下,猫官给你捶捶腿。
  小腿被一下下轻敲着,仿佛有只幼猫踩过。慕千昙食指向下按,抵住太阳穴揉动,没有睁眼,循着记忆抬脚踩入少女肩窝。
  肩上传来后压力道,裳熵一怔,尾椎骨爬上来一激灵痒意。常常被那女人拿手指脑袋,已养成去抓的习惯,这会也抓去,倒真抓住了那脚踝,骨感十足,细细一截。
  还没能开口,那只脚猛地用力,她肩上锐痛,只觉天地翻转,向后滚了几圈,撞上胡辛树所坐的椅子才停。
  木腿与地板摩擦出尖锐声响,胡辛树把住桌子,笔锋不停,专注到可怕。裳熵揉揉肩膀,甩甩脑袋,又从侧边绕了半圈,扒住慕千昙身侧的椅子扶手:师尊,师尊,师尊....
  打不走,骂不走,两只耳朵都灌满师尊二字,真是条拧不烂的橡皮龙!
  慕千昙睁开眼,一巴掌将人搡开,起身走到谭雀身边,踢了踢女孩,地上人呼吸声大了些,动都不动。
  这还是别人房间,怎么能睡这么死...
  叹息一声,慕千昙回头望去,裳熵也站起来,脱衣服想给她展示后背:就一点点了...
  劈手抓住她领子,把差点掉下的衣服重拢好,越过少女肩头瞥了眼胡辛树,那人专心画作,并没有转头往这看。目光收回,慕千昙咬牙道:你能不能有点羞耻心?
  裳熵也没回答,只仰脸叫她:师尊,我觉得你是好人。
  熵大姐,你真是有病。慕千昙冷冷骂了句,提起她耳朵正要出去,想起一男一女俩陌生人在一个空间实在不合适,便随手给谭雀加了道生人勿近的灵力罩,这才拽着少女往外走。
  虽然被揪住耳朵,但裳熵依然笑颜如花,配上那色彩斑斓的霞衣,如花蝴蝶般跟在后头,一跳一跳,还不忘道:你又不是雀小妹,你比我大,怎么能叫我大姐呢?这样是不是不对呀。你今年多大了?我猜是....
  慕千昙一个头两个大:闭嘴吧。
  李碧鸢观赏了全程,虚弱道: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虽然你现在充当男主的作用,但原著里面,女主在男主面前根本不是这样的,日常相处压根不怎么搭理他,喜欢自己出去玩,男主要上赶着跟在后头才能攻略一下,怎么到你这里给养成狗腿跟班了...
  最后一句话结束:昙姐,你有责任。
  慕千昙回道:我承认,我对她太好了。
  李碧鸢:倒也不是这个原因....
  一脚踹开房门,进屋后再把门踢上。慕千昙死气沉沉绕去屏风后,浴桶还在,时间挺长,不冒热气了。
  裳熵从她手中滑脱,将衣服一甩脱下,搭上椅背。自个游鱼般钻入水中,一手扶着浴桶边缘,一手把头发抓开,指指旁边板凳上:那里有毛巾,我倒上卸色的那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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