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少女光滑脊背上点缀着片段蓝色,斑斑驳驳,该是刚刚自己反手擦没擦干净,还残留一些,其他位置倒是白净如初生婴儿。
  见此情景,慕千昙忽而想起她那位不爱洗澡的亲妹妹,每次把她抓来洗干净后也是这种嫩生生的肌肤,性子热烈喜欢到处玩耍的孩子似乎都有这种共通点。
  也可能不是,仅仅年轻罢了。
  过往年华真是不可追忆,总有人年轻到让人眼热。
  慕千昙徐徐长出口气,拿了毛巾坐在浴桶边,沉声道:过来。
  裳熵扒着浴桶,两手没松开,倒腾着位置把自己顺着桶沿挪来:我就还差一点吧,我没说谎骗你。
  哪那么多话要说。像抓鸡般抓住她,毛巾按在蓝色处,慕千昙用力擦下,立即激起裳熵大叫:啊!师尊师尊!轻一点啊。
  你皮厚,忍着。
  唔,唔,呜呜。
  加强版搓澡很快让她背后红了片,但渐渐也习惯了。湿发总往下掉,害怕影响她帮忙擦身,裳熵赶紧把头发抓抓,又拽来红绸扎上:那个光头小妹妹好可爱啊,我要不要也剃个光头?
  就算看过的作品与认识的角色都不多,慕千昙也能感受到既喜欢裸。奔还想剃光头的女主角有多荒谬,无语道:你这种人真是千年难遇。
  是吧,我是吗?裳熵摇头晃脑:我是你的千年难遇吗?
  慕千昙道:你奇葩的很有实力。
  裳熵道:那你要剃光头吗?
  慕千昙道反问:你想享年十六岁吗?
  裳熵还得说话,被陡然加重的力道所激,缩起脖子苦了脸,口中发着怪声:哦呦...哦呦...我是不是要蜕皮了。
  慕千昙用毛巾抽了下她肩头:活该。
  我才没有活该...兀自嘀咕半晌,裳熵搓搓胳膊上还没洗净的颜料:是你给我染的。
  慕千昙道:是谁先找茬的?
  裳熵不服道:我那*会只想给你染头发,就染一小点,但你把我全身都染了。
  蓝色一片片消失,露出皙白,又变粉红。慕千昙声线平淡:先动恶念的人,就要有被反杀的觉悟。
  哼哼这句话我记住啦!
  最后一点颜色消失,终于又是那只刚剥去蛋壳的嫩龙了。慕千昙把毛巾甩她脸上,正要起身离开。身形刚动,被屋中闪烁的烛火勾起脑中深处,一个之前问出来还没得到回答的问题。她道:我那天在东西客栈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
  裳熵正钻入水中吹泡泡,把眼睛冒出水面,水泡咕噜噜:什么?
  我说,慕千昙垂眸凝视她:你最近是不是太过于把精力放在我身上了?
  若真是李碧鸢所说的原著男女主相处方式,那慕千昙真是要幸福死了,偶尔出面办点事,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的,想干嘛干嘛。但目前女主不知何由发展成了这样,先不说对于剧情有什么影响,这日常时不时来一下,着实够烦人的。
  以前只是说教两句,在忍受范围内,现在洗澡这种事也要她来干了,她可不想给这家伙又当师尊又当妈。
  听见这问题,裳熵眼珠子划上来,狗狗祟祟道:我跟你说,你别生气。
  慕千昙道:我一定会生气的。
  裳熵钻入水里:那我不说了。
  慕千昙探手入手,捞住某人脖子,把人拽出来,按在浴桶边缘。虽没说话,但冷飕飕的眼神已表明态度:快说,否则小命不保。
  裳熵眨眨眼,开口了:就是,上回,你被,上仙,打了...
  慕千昙蹙眉:正常说话。
  命门还被掐住,裳熵一股脑不停顿完完整整把困扰她很长一段时间的症结说出:就是上回在崖山你被封灵上仙打了,然后她给你舒缓筋骨,我不知道为啥总想着这个事,哦还有之前在那个什么烟鬼殿主那里也是,她弄伤你了,我觉得我是生气的,但很奇怪我又有点喜欢,也不是,不是喜欢,反正我想不明白那是什么感觉,这是为什么呢?
  她说得又快又乱,语无伦次,慕千昙听得也是云里雾里,却在弄懂意思前,耐心先消磨殆尽,只提炼出最中心的一句话:你也想打我是吧?
  啊?裳熵挣扎,水花四溅: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啊!
  慕千昙牢牢按死她:你想打我也是正常的,毕竟我也很想打你,不知分寸的蠢货。
  不是啊师尊!
  害怕女主被她霍霍到没命,李碧鸢赶忙开口:昙姐手下留情啊!她可能被你打多了,一想到能打你就很兴奋?也许?啊呀你不要和她计较啦,她至少不会说谎骗你说不是?松手啊昙姐这样真的很危险啊呜呜呜。
  越解释越乱,那边完全没反应。时间紧迫,李碧鸢从即将宕机的大脑中抓出一条最有可能安抚到人的:她可能是叛逆期到了!毕竟青春期的小孩嘛,叛逆一点也是人之常情是不是!
  原本以为这话再不济也只是毫无作用,谁知竟如火上浇油,慕千昙脸上几乎浮起一道黑气,怒焰使她手背上都鼓起几道血管,甚至在隐隐发抖。
  李碧鸢心道:坏菜,好像戳中某个隐秘的雷点了...对不起啊女主!
  见女人眼角越来越红,裳熵以为她气到要发疯了。可从那牢不可破的愤怒中,她却感受到一丝难过,不由得轻叫道:师尊?
  慕千昙把她按入水中:你就享年十六岁吧!
  等屏风后闹腾完,水花已溅到天花板都是了,湿哒哒往下滴水。裳熵咳嗽半天才好,从桶里跨出,拿毛巾把身体擦干,披上衣服嘟嘟囔囔:都不知道你为啥天天有那么多气要生,你要像我一样,多想想开心的事,就不会脾气那么差啦。
  对身后控诉充耳不闻,慕千昙刚教训完,也懒得再计较一两句话。她回到床边坐下,拆下发带,眉目间掩着倦色:我待会不过去了,你自己去,等胡辛树画完了你和谭雀去外面找。
  裳熵道:就我们两个人吗?可是这座城好大。
  慕千昙道:不是你们俩还能是谁呢?难道这破事是我答应下来的?
  寻人之事的确是裳熵应下的,她绝对不会后悔,但从面前这女人口吻中已听出不赞成之意,被否认的感觉多少有些难受,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她抓抓衣摆,脚尖在地上磨:我又做错了吗?
  我可没说你错,指尖弹熄烛火,慕千昙笑了笑:你那么尊贵,哪轮的到我说你,赶紧滚。
  屋内灯火消逝,没有开窗,昏暗一片。裳熵看不清女人面容了,察觉心底也有块地方熄灭下去,至少近日来折磨她的热感冷却下来。她嘀咕了一声好吧,便推门离去。
  脚步声极慢极慢的走远,仿佛走路之人还想要得到挽留似的,等到门后落锁声响起,才顿了一下后,啪嗒啪嗒跑远了。
  忙活到现在,天都快亮了。慕千昙身心都没有熬夜的活力,这会便额头突突直跳。管她什么主线,先睡一觉再说。
  躺进被窝,在黑夜中睁着眼,快要入夏的天气却是一阵阵发冷,被子里透出股铁锈般的生冷气息。她阖上睁开太久而酸涩的眼,脑中回荡着方才那蠢龙说过的话:多想想开心的事,就不会脾气那么差了。
  开心的事啊,要想的,当然要想。
  但奇怪了,居然一点都想不到。
  不知躺了多久,似见到窗缝间透出天边光明,沉重睡意才从钝痛脑海深处浮出,慕千昙昏沉在被裘间,早已熟悉的噩梦争先恐后拉开幕帘。
  桌布是白色镂空纹样的牡丹花设计,高贵典雅,白净纯洁,只是沾上一点油腥都会格外明显,平日都得到极好护理,纤尘不染,此刻却滴上几滴红色果酱。
  慕千昙本该为这点肮脏和失误愧疚,这会却有更重要的事要说:我能不去吗?那个学校真的很恶心。
  母亲穿着水绿色旗袍,一如往常仪态端正,只是上半张脸藏在一团黑雾中,像是看不清,又像是忘记了。她用刀叉分割着盘中牛肉,血丝黏连,没有分给她丝毫眼神。
  千昙,你最近实在有些不听话,是年纪到了,叛逆期吗?
  慕千昙心尖微颤,握紧叉子:不,不是,我只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下。那里要花费在人际交往上的时间太多了,不是学习的地方,而且我....
  而且我不算聪明,你们都知道的,但我已经很努力做到最好了,却还是追不上那些轻轻松松就能拿到最佳成绩的人。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可我愿意更加努力,只是我希望你们偶尔也能听听我的心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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