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你只做错了偷账簿这一件事吗?”晏元昭咬牙切齿,拽着她的头发,逼她抬头看他,“你为了钱,玩弄人心,欺骗感情,祸害完一圈人后不负责任地跑了,现在被我逮到就轻飘飘地说句错了,你这个该死的骗子有没有良心?”
头皮被扯得生疼,沈宜棠难受地仰着脖子,眼角又开始发湿。
“你欺骗我,羞辱我,践踏我,你怎么敢开口求我原谅?你怎么敢的?嗯?”想到拜此女所赐的这四年,晏元昭越骂越火,抓着她头发的手都开始发抖。
沈宜棠咬紧后槽牙,一声不吭,任他继续骂下去。
当朝御史就是不一样,骂起人可以如此推陈出新滔滔不绝。许多个不堪入目的词从耳边飘过,从“蛇蝎心肠”到“为非作歹”,再到“丧尽天良”,沈宜棠一句一句都忍了,直到——
“你这样心肠歹毒毫无人性的女人,就不配活在这世上!”
沈宜棠猛地一甩头,数撮头发脱离头皮,她昂起头直视他,“我不配活在这世上?那其他人呢?杀人放火的大奸大恶,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他们就配吗,你像骂我一样去骂他们了吗?”
晏元昭明显愣住,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沈宜棠胸脯起伏,不管不顾继续道:“我求你原谅,就是随便说说而已,我对我做过的所有事都不后悔,我欺骗你羞辱你践踏你,那是因为我有本事,我凭本事挣钱,我还很得意很骄傲呢!”
“呵。”晏元昭冷笑出声,“终于露出真面目,不在我面前装了!”
“你以为我愿意装?你这么难伺候的一个人,我捧着你顺着你哄你开心,很辛苦的!”
沈宜棠气呼呼地偏过头,声音小了点儿,“你被我骗也不能全赖我,你也要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你整天拉着个脸爱答不理的,世上哪有女子愿意天天热脸贴着你冷屁股?事出反常必有妖,谁叫你没意识到。”
“还敢反过来攀咬我一口?照你所说,杀人犯也清清白白,全怪死者警惕心不足!”
晏元昭把她脑袋扳回来,手指抵着她颈上小红痣,“你再狡辩一句试试,做错事还想不认,天下可没这样的好事。若说本官有错,那唯一的错就是新婚夜对你太好了,给了你下床逃跑的机会!”
“太好了?”沈宜棠蓦地发笑,“我倒觉得糟透了!晏大人,你中看不中用!”
打蛇打七寸,她这话是打在男人七寸上了。
晏元昭勃然大怒,瞪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忽然抵在颈上的手滑到她胸上,隔着披风狠狠抓了一把。
“你!”沈宜棠痛得大骂,“你这狗辈!”
晏元昭大手停留在她胸前,变本加厉地揉捏薄薄布料下的娇嫩处。
他看着她涨红的脸,恨恨道:“我不是狗辈,我是个男人。”
第56章 三更梦“还用上绳子,郎君何时有这等……
傍晚的院落一片静谧,月色悄然填满天井。
刺史宅隔音甚好,主屋门窗紧阖,声响全无,连窗纸透出来的灯火都暗淡。
一晚上了,晏元昭待在里头,不叫人进,连小厮去添灯都不许,不过片刻前倒是出来,找秋明拿了绳子。
刚从外头回来的白羽听说后,神色更加凝重。
“我打听了,郎君抱回来的女人是曲大人从青楼里请来的舞姬,叫锦瑟。郎君最是厌恶青楼女子,怎么会允许一个舞姬伺候他,还,还用上绳子,郎君何时有这等癖好了......”
白羽差点就要说,郎君莫不是被夺舍了。
连舒道:“这有什么,主子年纪渐长,却没个房里人,他也要发泄的。”
秋明面露困惑,“你们在说什么?郎君叫我送绳子,肯定是要绑人啊。那舞姬估计涉及什么案子,被郎君拘来秘密问话吧。”
白羽和连舒看着他,欲言又止。
谁家秘密问话在卧房里进行?
只点了一盏灯的卧房里,柔和的烛光照亮清夜,倘若不是硝烟刚歇,应是极暧昧沉醉的氛围。
沈宜棠瘫坐在地上,脸上余霞未消,眼尾微红,愤愤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方才那一场质问,最后以晏元昭对她毫无风度的羞辱作结。他手劲儿太大,这会儿她胸前仍火辣辣的痛。
晏元昭亦是不爽,气自己怒极失智,君子失格,竟使上这种下流手段对付她。更气自己竟然还对她有反应,软香在手,冲上头的血气又冲下头去了,都不知是惩罚她还是满足自己。
他瞥她,“你还委屈上了?穿成这样来跳舞,不就是供人取乐的吗?”
“不是!”沈宜棠恶狠狠道。
“那若曲三郎纠缠不放,你又待如何?把身子留给巡察使大人,又是何意?”
原来那些话全叫他听见了。沈宜棠羞愤更甚,“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自轻自贱,人尽可夫!我只是帮友人的忙来跳一支舞,要是有人轻薄我,我自有办法保全自己。”
晏元昭不相信,“何必装得一副冰清玉洁守身如玉的样子,我知道你,为了钱什么都肯做。”
沈宜棠烦躁道:“我都说了我不卖身,不卖身不卖身不卖身!你爱信不信!”
晏元昭皱紧眉。
她当初不就是收了钱勾引他?该做的一点没少,洞房花烛夜实打实来了好几回,而且他记得明白,她是处子之身。
晏元昭有好些问题想问,话到嘴边又压下去。现在他为刀俎,她为鱼肉,她态度还敢如此恶劣,他不愿搭理她。
但他不得不承认,此刻他心情不如刚刚那样糟了。
晏元昭从怀里掏出麻绳,拿在手里比划了一下,沈宜棠抬眼看见,瞳孔骤然一缩。
“你别别杀我!”手忙脚乱往后爬了几尺。
晏元昭凤目半眯,“现在知道怕了?求饶了?”
沈宜棠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再没刚才的强横,“你饶了我吧,我不想死……”
晏元昭手里把玩着绳子,冷冷看她,“你大婚次日失踪,知道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吗?我有什么理由让你活着?”
沈宜棠白着脸道:“我们毕竟一起拜过堂行过合卺礼,有过一日夫妻的缘分,在月老那里牵过一次红线,你杀了我,也会折你的福气。”
她刚说完,便看到晏元昭变了脸色。
他猛地抓住她肩膀,“你还记得我们拜过堂行过合卺礼……你当真毫无心肝!”
肩上传来痛意,沈宜棠不敢说话了,唯恐再激怒他。
半晌,晏元昭松开对她的禁锢。
“绳子不是用来勒你脖子的。杀你,我嫌脏我的手。”
沈宜棠听到他冷沉的声音,心中大松口气。所以,他方才是在吓她?
晏元昭蹲下身,将她双腿并拢曲起,摆成抱膝而坐的姿势。她脚上没有袜子,脚腕子裸露在外一截,雪藕似的,轻轻松松就被他手圈住。麻绳紧紧缠绕几圈,嵌进皮肉,被他打了个死结。
又如法炮制地绑了她双手。
沈宜棠闷声问:“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押进大牢,等候审判。”
沈宜棠一个激灵,“那岂不是我骗你的事就要被别人知道了?家丑……不好外扬吧,说出去对公主府名声也不好。”
“公主府的名声,用得着你操心?”
沈宜棠默然。
晏元昭面无表情看着她,深黑的眼眸一片冰冷。
“从现在起,闭上嘴,我不想再看见你,也不想再和你说一句话。”
沈宜棠垂下眼帘,这房间就这么大,他不想看她,那要把她弄到哪里去?
天井?柴房?还是现在就把她下大牢?
出乎她意料,晏元昭打开了房里一人多高的描金黑漆衣柜,里边空荡荡的,没放衣裳。
“进去待着。”
说罢,一手捞起她腿弯,一手顶着她后背,平平地将她搬到柜里。
沈宜棠被他这么往柜底板上粗暴一搁,两瓣饱受摧残的屁股又是硌得一痛,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听见柜门啪地一关,门闩咔嚓插上,四周瞬间漆黑。
沈宜棠在黑暗里呆愣半晌,缓缓挪动身子,让后背倚着柜后壁,勉强在这个逼仄的空间安顿下来。
这一晚煎熬,整个人都好似虚脱了。
大半天滴米未进,腹中饥肠辘辘,手脚腕被细绳勒得发麻。皮肉无一处不酸痛,昨天骑马受的伤叠加今日在他手里受的折磨,身上不知有多少红肿青紫。
单薄的披风完全挡不住凉意的侵袭,她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还是冻得直打哆嗦。
沈宜棠心底涌出绝望。
怎么办,这回好像真的死定了。
晏元昭多么波澜不惊的一人,几次三番气成那般跳脚模样,他是有多恨她。
沈宜棠有些后悔自己冲动之下与他对吼,可显然求饶也毫无用处,现在她在他眼里,恐怕连呼吸都是一种罪过。
听他话里意思,似乎偷账簿还不算太要紧,要紧的是她欺骗他,践踏他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