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秋媮已在后厨备了饭食,二人一道用了些许,秋蘅便与她直言,自己不走了。
  秋媮未能明白,秋蘅便又与之言说一二。
  “谢家老太太自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我放过,既是如此,我不若就回了谢家。”
  “姐姐回去谢家也好,至少还有侯爷护着姐姐。”
  秋蘅听罢,也只是随意应了声,道:“若我回去,你是愿意同我回去以表姑娘的身份住在谢家,还是想独自留在此处?”
  依着秋媮的心思,自是不愿去谢家的。
  那侯府规矩甚多,她虽顶了个表姑娘身份却是与谢家无甚干系,只怕是会将秋蘅也一并拖累了去。
  “我自是不想与姐姐分开,但侯府高门,我若过去怕也是不妥。”
  秋蘅听罢,道:“你若不去也是好的。侯府本就龙潭虎穴非是个安生之地,我只是怕离了此处谢老太太依旧不肯放过于你。”
  “若是他日谢家当真寻上门来,我假意与谢侯哭诉一二,叫他再留些心腹在旁,也可护你周全。”
  秋媮自是点头应了,收拾了碗筷便各自离开了。
  天禄司的手脚甚快,赶在谢侯心腹人到之前,便将戏码做足,不但让陆方‘艰难’地救下那媪妇,还凭白留了不少尸体与物证。
  陆方几经辗转,这才将那媪妇带回都城安置,随后便指了人去将谢侯请来。
  陆方回城途中,皆有刺客欲||夺了这媪妇去,他不敢轻易离了这媪妇身侧,免得教人再寻了机会去。
  谢侯得了信,打马疾驰而来,待他行进屋内,那媪妇当即跪地,高声哭道:“侯爷,你要给夫人做主啊!”
  谢侯蹙着眉头瞧了许久,一时竟也未能将她认得出来。
  那媪妇抬手胡乱抹了自己面上的眼泪珠子,颤着声道:“侯爷,奴是兰夫人身侧的丁嬷嬷。”
  谢侯这才忆起来,依旧兰清身侧似乎却有个丁氏媪妇。
  谢知言令人将她扶人,这便相问当年之事。
  “当年夫人在别院待产,那日夜间忽闻得杀声四起。夫人惊了胎,忍着腹痛同老奴一道从侯爷言说的暗道处逃了出去。夫人年岁已长,又因怀胎辛苦,走不出多远便已然不行了。”
  “老奴本想寻个地方让夫人先行生产,夫人摆手叫不必了。她诓了老奴出去探路,自己个抽了刀子剖开了肚腹将孩子取了出来。待老奴回转之时,夫人已是奄奄一息。”
  “夫人说,她知晓今日定是逃脱不开,让老奴务必护着孩子周全,等侯爷回来。夫人说罢这话,便咽了气。”
  “老奴听得有人追来,这便直接抱着孩子逃脱出去,想着必定是要将这孩子送到侯爷跟前的。”
  “老奴带着孩子一路去寻侯爷,经过盛溪之时恰逢战乱,这才与孩子分开了去。”话至此处,那丁嬷嬷已然泣不成声。
  谢知言知晓兰夫人死前定是受了罪的,却不料她竟是活生生将生剖了自己,取出了孩子。
  他身形微微晃动,一旁陆方见之,连忙上前扶了他。谢知言自顾缓了一息,随后摆了手,道:“孩子是男是女?”
  “是个姑娘,模样生得很好,只是老奴将盛溪上下打听了个遍,也没能寻到姑娘。”
  谢知言听着丁嬷嬷的话语,又思及秋蘅的模样,心下几分动容,又道:“夫人只产下一女,再无旁的?”
  “是的。”丁嬷嬷自兰夫人死后便怀抱婴儿逃离,自也不会知晓之后兰夫人被人砍去头颅尸骨不全之事,更也不会知晓那个摆在她身侧的死去男婴是从何处来的。
  谢知言蹙着眉头半晌,道:“那姑娘身上可有什么物件或是凭证?”
  那丁嬷嬷道:“有,姑娘左肩处有一道伤口,因是夫人剖腹之时用力过甚,划伤了姑娘。老奴记得清楚,便是在此处。”言罢,那丁嬷嬷还抬手在自己肩头比划了一下。
  谢知言得了想要的话,令陆方寻心腹人守着丁氏媪妇,这便抬腿离了那处屋子。
  陆方将他引到另一处屋子,待闭上门后,方道:“侯爷,这一路上赶在咱们之前想要下杀手的人,是敬王府的暗卫。”
  陆方如是说着,却也不敢抬头去看他。
  他心知兰夫人虽为谢知言的劫难,但在谢氏全族荣光跟前,他也是断不会轻易与敬王府为敌的。
  “她既敢命人杀了清儿,夺了她的头颅,那就也把这些头颅一并送往到她的院子里。”
  第62章 时辰已至秋蘅抬眼看了他,随即又低垂……
  陆方颔首应了,又听得上首谢知言喃喃道:“清儿还给我留下了一个女儿,我还有一个女儿。”
  陆言听罢,却也不敢抬眸去瞧,只自顾离了那处屋子,独留谢侯在内。
  不多时,谢知言便令陆方带着丁氏媪妇,几人急急赶往八表须臾。
  想是谢侯也怕夜长梦多,也不拘时辰,直接就领着人叩开了秋蘅的院门。
  秋媮见着泱泱一行人来,料想是谢侯那头已然有了印证,这才来寻了秋蘅想要将她带回。
  因是早早得过嘱咐,秋媮便将人引了进来,言说去请秋蘅下来,这便独自先离了院子去寻
  秋蘅。
  秋蘅早已换上那日的装扮,待见了秋媮的神色之后便在她的陪同之下,一道下楼。“妾拜见侯爷,不知侯爷此时寻来可是有事要吩咐妾去办?”
  谢知言见她穿戴着兰夫人先时喜欢的颜色,那一言一行,与兰夫人少时何其相像,一时竟也有些分不清。
  丁氏媪妇见了秋蘅已是惊得双目垂泪,独自抬了衣袖拭罢一回又一回,“姑娘,这一定就是夫人所出的姑娘,侯爷,她与夫人生得如此相像,她定是姑娘!”
  秋蘅假意装出一副受惊模样,随后与秋媮互视一眼,又道:“嬷嬷所言何意?”
  谢知言抬眸瞧着秋蘅,忽道:“蘅娘子身上可有幼时伤疤。”
  秋蘅听罢,抬手便去碰自己的左肩处,随后退却几步,道:“侯爷说笑了,妾,如何会有。”
  谢知言将她这等举止看在眼里,这便让陆方将左右之人尽数遣了去,这才道:“蘅娘子不必如此,我有一早亡孺人,多年前在战乱之中错失了自己的女儿。蘅娘子与她容貌生得相似,我这才想问上一二。”
  秋蘅略抬了眼,踌躇少顷,这才道:“是有一道。”
  那丁氏媪妇听罢这便扑到秋蘅身上,哭道:“姑娘,是老奴不好,累得姑娘在外漂泊多年,都是老奴不好。”
  秋媮将那丁氏媪妇扶到一旁,秋蘅两厢看了看,见谢侯未有言语,料他对自己仍有怀疑,这便道:“侯爷,妾虽身上有幼时所带之伤,但寻常人户的孩子幼时有伤也是有的。”
  秋蘅这话方毕,那丁氏媪妇便道:“姑娘你要信老奴,你必定是咱们侯爷与兰夫人的女儿。夫人当年为了你,是拼尽了全力的!”她言至此处已是泣不成声。
  一旁谢侯听罢,咳嗽几声,道:“我寻人查过,蘅娘子虽户籍之上写着青州山亭县人,可山亭县却无人知晓蘅娘子。”
  秋蘅故作诧异,这便对着谢侯跪地行礼,道:“还请侯爷怜见,妾本是在青州长大,不料数年前,那户人家带回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那户人家说是当年在盛溪之时错抱了妾去,大户人家求个颜面,这便将妾的名姓夺了回去给自家女儿。”
  “妾知晓若再留青州必是会教人做了物件送去给旁人为妾,这才不得不弃了一切,只求个自由之身。”
  一旁秋媮也一并跪了下去,道:“侯爷还请放过我家姑娘,我家姑娘绝无攀附之心,先时为避开侯府,已是吃尽了苦头。”
  谢知言不明其意,秋媮自是要将谢家大房去往夏县一事挑拣了说。
  “侯爷,我们当真无心攀附侯府富贵,只想请侯爷略略抬手放过,我与我家姑娘这便离开都城,再不回来半步。”
  那丁氏媪妇在旁听罢,自也是一道跪到了谢侯跟前:“侯爷,夫人已经不在了,姑娘又受了这么多苦,若是再让姑娘独身在外,老奴怕姑娘要就此断了性命去!”
  谢知言自晓若将秋蘅摆在外间,谢老太太自不会将她放过,这便亲自上前扶了她。“好孩子莫怕,你既是为父的亲生骨肉,为父自不会让你在外漂泊。”
  秋蘅抬眼看了他,随即又低垂了头,端得一副楚楚模样。“侯爷,当真是我父亲吗?”
  “自然是。孩子莫要怕,你且先在此处再住上几日,待为父将你的院落收拾出来,再派人来迎你回府。你是我谢知言的女儿,我绝不让旁人轻看了你去!”
  秋蘅听罢,这便也颔了首。
  谢知言令丁氏媪妇留下伺候,又让陆方将心腹好手留下好生护卫,这才回转侯府。
  丁嬷嬷拭了眼,扶着秋蘅上了楼,见屋内一应陈设很是简单,不免又抹起了泪珠。
  “姑娘受苦了,本该是金玉堆里长大的姑娘,偏生要住在这般简陋的屋舍之中。”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