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他还学着寻笛撒娇时候的声音,喉咙挤压,发出一点咕噜冒气泡似的共鸣音,显得好声好气:“今晚的局真的很重要,我非去不可.......”
“我自己的身体心里有数。我去了保证不喝酒,十二点前回来,好吗?”
“寻笛?小雪?臭脸王?”
“......”
引擎轰鸣,车速飞快,一个小时路程被开成半小时,油箱轰隆隆直飚进公寓地下车库。
寻笛不发一言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陈寒远那边,拖着他就往电梯里走。
手腕被攥着,陈寒远喊了几声疼也没换来寻笛半句话。
陈寒远呼吸变得急促,眼神也逐渐冷了起来。
进门,寻笛把他扯进房间,转身回去反锁。
听着落锁的声音,陈寒远皱眉,手撑在身后,咳嗽两声,压着声音警告:“寻笛!”
本来身体已经够不舒服,强忍着脾气哄了这么久不听。
陈寒远看着反锁完走回床边的寻笛,终于没了好脸色:“你是不是没搞清楚你的身份?”
懂人心的人,说话也足够伤人。
“你以为你是我的谁?”陈寒远眼神变得冰冷无情,可能这才是他本来的摸样:“别打着对谁好的借口满足你们那些卑劣可悲的控制欲,先问问对方需不需要……”
这句话一出口,寻笛的眼睛瞬间红了。
天际已经漆黑,寻笛用一双发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在天花板吊灯偏蓝的光线呈现偏执倔强的色彩。
两人对视着,陈寒远明明是一双天生弧度柔和多情温柔的杏眼,眼底现在却充满讽刺没有一丝情感。
甚至寻笛这样的表情让陈寒远更不耐烦了,伤人的话脱口而出:“怎么?又要哭了?”
寻笛瞬间僵住——
这样的陈寒远给了他当头一棒,连带后背整根支撑身体的脊椎一寸寸被击打得粉碎。
他难以置信看着陈寒远,一寸寸扫过他锋利薄情的眉眼,鼻峰,薄唇......
寻笛从小到大没吃过这样的苦,他在爸妈家人充沛的爱护里长大,从小到大没有一个跟他相处过的人能无视他热情而充沛的付出。
每当他以为自己掏心掏肺,流干了全身的热血去温暖他,以为至少能在陈寒远心底换来一丝不同时,陈寒远就会用残酷的事实告诉他:我说过你会后悔。
寻笛一时甚至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该哭还是不该哭......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看着这样无情的陈寒远,一句话也难以说出。
眼泪又开始在通红眼底积蓄,不受控的,生理性的。寻笛讨厌总是泪失禁的自己,讨厌这种天生的体质,抬起袖子去擦,带着巨大的力道,一下就把两只眼睛擦得通红,几欲滴出血来。
陈寒远也意识到自己说重了话,因寻笛的动作变得沉默。
而这也是寻笛讨厌的——他讨厌流眼泪的自己,更讨厌一看见流眼泪就把自己当不懂事只会哭的小屁孩来可怜的人。
这种反复、撕扯、激荡的情绪冲撞着他的胸膛,酸涩和痛苦满得要从全身的血管里胀出来。
意识到陈寒远那句话是厌恶他的眼泪,寻笛拼命隐忍着,可不行就是不行,恶意情绪已经找不到出路,如果生理性眼泪都不让流出来,那寻笛觉得自己就太可怜了。
眼泪一长串无声落下来,寻笛只能咬着嘴唇让自己尽量不发出声音,血色在唇角晕染。
陈寒远的神情看起来也有些僵硬,还贴着止血绷带的手下意识往里兜摸——他忘了自己身上衣服还是寻笛那件丑羽绒服,摸不到能缓解压力的香烟。
他烦躁抽出手,抬手顺了下凌乱的头发,靠着床头沉默了一会,出于复杂的心情放软了声音:“我去去就回来,我自己的身体心里有数,挂完水已经好多了,我这不是还有力气跟你吵架?寻笛,别这样......”
他看着眼前隐忍着发抖落泪的寻笛,忍不住朝他伸手:“是我口不择言......你过来,我们好好说话......”
寻笛盯着他看了一会,眼睛很红,突然迈开步子。
陈寒远以为他终于要跟自己开口沟通,松了口气:“寻笛,是我不该......”
话还没说,寻笛径直越过他伸出的手,蹲下身,拉开床头柜,里面的东西发出“叮叮”属于金属碰撞的脆响——
陈寒远还没来得及看清寻笛翻出了什么,只突然感觉手腕一凉,下一秒被扯高——
伴随着“咔嚓”一声,寻笛竟然是拿出一副手铐给他直接拷在了床头柱子上!
陈寒远瞳孔微缩,难以置信看向手铐,又看向寻笛:“......”
寻笛吸了下鼻子,一串眼泪又从通红眼球里滚落。
房间变得像死了一样安静。
第67章
不一会,只能是陈寒远率先打破沉默,微微张着嘴,迟疑着问:“……你抽屉里竟然一直放着一副手铐?”
寻笛又抬手用力擦了下眼泪,眼尾被他自虐的行为擦得像破皮了一样艳红。
陈寒远心脏猛地颤了下,发出后知后觉窒闷的疼痛,像被击中的弹簧床,他放轻声音喊寻笛的名字:“别这样,寻笛......”
他再次朝寻笛伸出手,微微皱眉:“不要这样擦眼泪......也不要不跟我说话,是我错了......”
寻笛的身体颤了下,一串眼泪再次落下,像是憋了很久,不说出来不行了,才终于带着已经努力在隐忍的哭腔说了出来:“陈寒远——你才要搞清楚!我现在的身份才是想对你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的身份......呜......”
他的尾音没收住,还是泄露了一丝呜咽。
陈寒远从没遇过这样的路数,他自认一贯软硬都不吃,但实在没吃过这种又软又硬的。
“......”
陈寒远幻视自己被一只还没小腿高的毛茸茸雪纳瑞咬着裤脚宣布逮捕,罪名是负心汉。
他眼里的阴暗和坚硬也逐渐被寻笛融化,无奈用没被拷上的左手拍了拍床榻:“来,寻笛,你过来。”
他看着气得发抖,却只会掉眼泪和自我折磨的寻笛,带着点心疼的意味:“我现在跑不了,你走近点,我们好好说话,好不好?”
寻笛没动。
陈寒远难以克制地咳嗽了两声,嘶哑尾音显得虚弱:“我没力气了,这样一直仰头看着你有点累......咳咳......”
寻笛这才迟疑着动了下脚。
陈寒远目光柔和,恍惚让人觉得,自己或许也是被他爱着的。
寻笛逐渐靠近他,却没像陈寒远预料中在身侧坐下,而是突然蹲了下来,趴上他膝头,委屈抽泣了起来。
“呜——”他发出难以自抑的哽咽和哭声,或许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那些难以用语言表达的痛苦和折磨,因为终于得到陈寒远理解,找到出口,通过放纵的方式猛地宣泄了出来,哭声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大。
哭得陈寒远心脏有点疼。
这个姿势下,陈寒远的膝上和年轻人上半身形成一个类似封闭的空间,因为哭得太用力,寻笛浑身发烫,温度在这样的空间里被加速,积蓄叠加。
隔着厚厚的羽绒服,陈寒远腿上的皮肤也跟着滚烫了起来。
这也让陈寒远深切认识到,自己是怎样伤害到了寻笛。
陈寒远迟疑着将唯一能动的左手放在寻笛后脑,轻轻摸了摸,再次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我就是太急了......这次饭局真的......”
他停顿了下,继续道歉:“对不起,是我过分了,我可以怀疑任何人对我的心,也不应该怀疑你,对不起,寻笛......”
寻笛哭得崩溃,后脑勺直冒热气。房间明亮的灯光下,那些热度和水汽如有实质,在半空慢慢升腾。
陈寒远神情无奈,也不敢动,只能一下又一下怜爱抚摸膝头的热脑袋:“对不起,别哭了。”
他尝试着跟寻笛讲道理:“我当然也不喜欢那些没完没了的饭局,我身体不舒服,也想在家里睡觉或者吃你做的鱼汤......泡泡热水澡,你要是能给我捏捏肩就更好.......寻笛,和你在一起,怎么不比出门应付那些人舒服?可如果不是非去不可.......”
他叹气——寻笛的泪水仿佛已经浸湿羽绒服,湿热直达。
陈寒远大概是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心里头有些荒诞无奈,又有些绵软:“我不知道你知道多少,我也不该不跟你解释就说出那些伤人的话,是这样的......苏科还有非私有的部分,对跟正远的合作有一票否决权,今晚的饭局有李青山,你爸带你见过他吗?我如果缺席,他会怎么想?那我这几个月都白忙活了......寻笛,你这么聪明能想明白的对不对——嘶!”
陈寒远突然发出一声痛哼。
因为寻笛哭着哭着还不够,突然抓住陈寒远摸在自己后脑勺的手,拽到嘴边,在手背上用力咬了一口。
滚烫的眼泪全蹭在了上面,他心中的委屈光哭不够,咬了也不够,还要用有点尖的犬牙揪着陈寒远手背薄薄的皮肤厮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