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长天/仙子,请听我解释 第1057节
“.我知晓。”
“你知晓个屁,蛮族一地的战争便耗空了积攒十载的国库,更有万万庶黎.”
“所以就一直忍让妥协?蓝侍中,蛮族一战,可使北境三洲在未来数百载承平,使北地百姓不用时刻担忧蛮族兵锋南下。税法新行,届时国税充盈,一代人,承千载苦,万世安,不应是吾辈应行之事?!”
“.”
染血侍中一时无言。
但其他人见到这宰相之子居然愿意理论后,则纷纷来了精神,作为朝臣他们最不缺的便是嘴上功夫,怕的就是这许元直接在这殿堂之上肆意屠戮谏言之人。
主动擅起战端这种事情,无论是在何时,都有着太多的辩驳之点。
在短暂的酝酿之后,
一名身着御史台官服的中年男人缓缓站起出来,道:
“许卿,宗门仙税之法,乃是大炎太祖定下的祖制,妄动无疑.”
“砰!”
没有任何征兆,一粒黑球骤然在出声之人的脑袋前扩散开,瞬间将他的脑袋、上胸、肩膀吞没。
黑球消失,
尸体无声倒地,
嫣红滚烫的鲜血汩汩而出。
许元缓缓收回了视线,声音回荡:
“既然喜欢祖制,那便下去问问太祖他老人家。”
话落,
许元瞥了一眼金阶之上站着的司礼监御前总管,缓声道:
“唐公公,国玺已印,你不应即刻将此奏疏宣告天下?”
“.”
御前总管太监沉默的扫了一眼殿下静默不语的群臣,心底轻轻叹息了一声,迈着碎步走下,接过了那印有国玺的朱红信笺。
嘉景四十七年的秋风自北向南,带着来自大炎朝堂的战书,漫过了中土平原,掠过江淮大地,传遍了天下宗门。
第732章 交错
散朝了。
发生了这般的事情,寻常朝政自然是没法再议下去了,而就这平税之法,在那提及祖制的御史死后,朝堂上便暂时没了反对的声音。
血溅金銮殿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但以往都是查不出凶手的无头悬案,像许元今日这般毫不遮掩的杀人这数十年来却还是第一次。
这种暴力是最下乘的手段,但却也是最高效的,最适合皇帝外出时的手段,而且,皇党高层也能看出这许元杀人不是目的,表明态度才是。
即便能出言将其辩得哑口无言,那许长天今日也会强行将这平税之法给通告天下。
文路不通,想要阻拦便只能动武压服这许长天,可这条路禁军统领方才已经尝试过,但失败了,再这般继续阻拦没有任何意义,只能等到皇帝归来再做打算。而且大家也都需要时间来适应今天发生之事,以及在那混沌的未来中为自己找到一条出路。
散朝时挺乱的,许元便直接在金阶上坐了下来,默不作声的看着下方乱糟糟的殿堂。
朝臣不代表重臣,更不代表修为高深,金銮殿就那么大,方才许元与王时礼的交手产生的冲击直接震伤了很多人,甚至有的人直接被盖上了白布。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金銮殿内终于恢复了寂静。
目送着最后一名臣子告退,李玉成也便从那矮桌后站起了身,走到了许元身旁,抚着衣摆一同坐到了那金阶之上。
穹顶那被打出窟窿映入光亮,洒在两个坐在台阶上的男人身上,偌大殿堂肃然寂静无声。
沉默了十数息,
李玉成望着前方那熟悉而空荡的殿堂,忽然出声:
“殿前总管是你相府的人,他会将这平税之法递给朝令监,但那边也许会有人行拖延之举,拖延到父皇回京。”
“娄姬已经提前过去了,相党不会不听话。”
“那位黑鳞总长?看来此事你确实深谋已久。”
“总是要做一些准备的。”
“所以你今日所行之事,老师他是否知情?”
“.”
安静一瞬,许元回眸瞥了一眼李玉成,反问:
“殿下以为,这等决定皇朝未来之事,我父亲他会不知情?”
李玉成沉思了一瞬,认真的说道:
“说不好。”
许元闻言轻轻呼出一口气,微笑答道:
“我觉得他应该是知道的。”
“果然如此么”
李玉成眯了眯眼,语气有怨:“这兴许便是老师和父皇的区别了,父皇喜欢将一切都握在手中,即便到了最后一刻也想要自己去做。”
“这倒是与陛下无关。”
“哦?”李玉成微讶。
“大炎立朝千载,皇权已成惯性,但相府才几十年。”
“你这说法倒是新颖,但孤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
“太子,你今日为何帮我?”
许元忽地打断了李玉成的话语,对上了这位中年男人平和的目光:“今日之事,总归需要一个人来负责,相府会保我,但你这是在给李诏渊递刀。”
这是许元不理解的事情,也是他现在还留在这金銮殿的理由。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性情是在成长过程中慢慢养成,太子李玉成早已年过半百,性情之变几乎不可能,这也注定了李耀玄不会传位于他。
李玉成这么做唯一的退路就是把李筠庆给抓回来,但对方现在已经带着许元给予兵马到了沿海地区,筹备舰船和各类军资准备渡洋。
许元托黑鳞卫找上过李筠庆,那小子的回答也很干脆“孤一日不荡平倭寇,便一日誓不归乡。”
许元这个问题让李玉成沉默了许久,让这位当了六十载太子的男人脸上的神色变得极为复杂,好几次欲言又止,可那些话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李玉成知道这是许元在给他最后的机会,保全性命,并登基大统的机会。
如果答他有天下之志,那相府便会开始为他铺路,因为作为太子,作为六十载的太子想要登基大统需要的东西,其实真的很简单。
压下心中的不甘,李玉成垂下了眼帘:
“这个问题,孤已经答过了。”
【因为孤是一名皇族】
【纵使舍这一身血骨,亦想要看到这太平盛世之景】
声音于耳畔回荡,许元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殿下,你会是一位仁君,但未来的天下需要的是枭雄。”
“孤知晓。”
话语出口之后,李玉成神色反而变得轻松了很多:“这些事情孤都知晓,所以就无需多言了。”
说着,李玉成垂着眼帘,支开了话题:
“三公子,孤其实很好奇,若是孤今日不用这国玺,直接批驳了你那递上的税法,你会怎么做?”
许元没有出声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抬眸瞥了一眼殿堂上那由禁军统领砸出的坑洞。
不配合,今日殿上的坑洞便会多上一个。
李玉成有些忍俊不禁,心道一句果然是个胆大包天之徒,从金阶上站起了身,出声:
“算算时间,朝堂上的消息也该传到皇龙林那边了,你今日之举算替父皇做了决定,但父皇他老人家一向专断独行,此事大概率是没有结束的。”
许元依旧坐着,颔首:
“嗯,我知晓。”
“知晓就好,清焰她朝这边过来了,应该是有话要和你说,孤便先走了。”
“嗯。”
“.”
话落沉默,空余脚步。
李玉成背着那坐在金阶上的青年,独自向着殿外走去,但当他走到殿门之时,却又忽然顿住了脚步,声音遥遥传来:
“以后,天下不会再太平。”
“嗯。”
“是盛世,还是乱世谁也说不准。”
“至少朝廷不会内斗。”
“暂时而已。”
“足够了。”
“那便好。”
李玉成轻笑了一声,大步踏出了殿堂。
室外阴沉天穹在此时又开始飘散着小雨,细密的雨露飘落在他那金芒玉袍之上,殿前的广场空旷肃穆,倒映着千载皇朝的历史。
在李玉成沿着御道左侧的阶梯一路向下之时,一名翩若惊鸿的女子也正沿着那御道右侧的阶梯向上而行。
没有交谈,甚至没有任何眼神交流,兄妹二人就这么在御道的左右相错而过。
当李玉成踏下最后一级阶梯之后,蓦然回首,眼神复杂的望向了自己监国了二十载的巍峨宫殿。
在暗沉的雨幕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