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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长天/仙子,请听我解释 第1058节

  这座鎏金殿堂一如他年轻初见时那般深邃威严。
  但此刻,
  他却仿佛看到了一片黑幕。
  一团不见未来的黑幕,
  从内向外的将这千载殿堂吞噬。
  (卷终)
  第733章 新城
  阴霾于天空云层中翻涌,天穹连同大地一片灰蒙,极北之地的苦寒穿过了无人的万里雪漠,越过了那满目疮痍的北境三洲,抵临这京畿北方边缘不起眼的交界,三三两两的素白飘落人间。
  又下雪了。
  一名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抬起眼帘看了一眼这天杀的老天爷,缓步从山林中走出,向着前方平原而去,身后还拖着几头山兽。
  那里,有着一座不算太大的城池矗立。
  惠州,
  一个曾闻名整个大炎的覆灭县城——以宰相三子遇刺之地的形式。
  当然,在刺杀过程中死去的满城庶黎也曾引起过朝堂震怒,但怒完过后也就这么一笔带过了。
  可笑可叹,满城百姓竟不若那贵胄一人。
  回忆脑内这些突然冒出来的往事,罗辕啓裹了裹身上的兽绒,不自觉的轻轻叹了口气。
  他曾经是一名兵部的朝官,不算大,因为北境战事替上官顶罪致仕,后也未留京等起复,直接凭着一腔血勇情愿调去了北境,欲以武徒之身杀敌报国。
  可真实的战场终究是与那京城的奏疏不同,从小积攒的热血,到真上战场的那一刻便直接凉了。
  别说杀敌,看着那血肉横飞画面,连山填海的尸山他便被吓得肝胆尽碎。
  他跑了,当了逃兵。
  这种行为也并不是个例,北境里面除了那几大精锐军镇,当逃兵的人海了去了,俏摸摸的在冲杀混乱时掉队溜走,战阵混乱,监察兵营看不过来的,再汇聚个几十人往山里一钻,便直接成了匪。
  罗辕啓他虽怕了战阵,但能舍京城差役调出北境,终究还是有着几分骨气,不愿与匪人为伍,带了几名和自己差不多军汉,沿途收拢了不少因暴雪天灾和兵祸而流离失所的难民一路南下,靠着自己在京的俸禄吃食买了米面布匹,几个月前到了这处京畿边界山林隐居。
  来自极北之地的苦寒已然退去了不少,换做往年这个时节地面积雪已有尺许,想来再过个几载这场暴雪天灾也便该结束了,只是兵祸似乎却是更严重了。
  这几个月来,他们那小村子已经陆陆续续收纳了数百南下的难民,听这些可怜人说,北境三洲蛮族已然伏诛,让他们南逃的兵祸其实是因一场疫疾。
  以口沫瘟血传播,染疾者痴狂疯癫,如癔鬼上身,九亲不识,喋血嗜杀。
  说者皆心有余悸,但罗辕啓听了却不甚在乎,作为曾经的兵部朝官,他很清楚那些几大军镇的战力,更何论还有那星罗棋布般散落在三洲各处的仙宗们。
  蛮族兵祸一止,北境三洲步入正轨便只是时间问题,所以比起那疫疾,他更关心自己这个村子该怎么过冬。
  村子里的大多是都无籍罪民,自不敢刀耕火种新辟农田,又新收留了那么多人,南下途中买来的米面已经快见底,仅靠村内武徒狩猎,村里那几百号人怕是都得死在这个冬天。
  这事他和几个亲近的汉子一起商量过,大家都是丘八流民出身,本以为不会有任何有用建议,最北边来的村汉却是知己给了他答案。
  “吃人。”
  “从五十以上的老人开始,然后是女娃、男娃、生病哩”
  “.先哄一批老头出村,一起坑杀了,最开始看能不能扛过去,可以骗着,告诉别人是他们主动离开,说是猎到的鹿.”
  “.雪大天冷,肉不得坏,外边的畜生也啃不动,但是要做标,不然会被埋,埋了就找不到了.”
  当时,罗辕啓和其他几人都投去了看怪物一样的眼神,但那汉子却是说的麻木:
  “.莫这么看俺,俺当年也是和你们一样,但到了冬天饿得没法了,总会做的”
  “.”
  “.”
  那天的话头被他强行压了下去,罗辕啓知道这汉子说的是实话,北境易子而食的奏疏他看过,所以也有所准备,但却不能这么做。
  雪灾快过了,兵祸也过了。
  按照他对朝堂上那位相国的了解,安民法估计现在已经过了,赈灾估摸也开始了,只要熬过这个冬天,他们这些无籍流民跟着那安民法一落户,届时一切都会好起来,所以一定不能再破这个底线。
  咬着起皮的干燥嘴唇,罗辕啓拖着那几头冻得僵硬的山兽,停在了距离新城百丈的位置。
  也几乎是同时,
  “嗖——”
  一根黑色羽箭自城头射来,精准的插在了他身前一尺的位置,以示警告。
  果然
  看着这轻颤尾羽,罗辕啓有些恍惚,下意识攥紧了扛在肩上的麻绳,心中悲凉难抑而起。
  一路南下,除了洲府,他不靠近任何大炎城池,以及迟迟不来这城求护的理由便是因为如此。
  天灾之下,岂有完卵?
  朝堂不是没有赈灾政令下发至北境郡县,也不是这些命官敢忤逆朝堂,而是他娘的朝堂只发政令,不拨银粮!
  除了洲府会长期赈灾以外,下面的郡县都不好过,能顾好自己城内的百姓便已然是极限。遇到流民乞食,心肠好一些的命官会散一些粥食然后再命人将流民驱散,心肠硬一些就会直接杀,以防饿急的流民聚众啸城,流离失所的百姓.就像是野狗一样被各个郡县来回踢踹。
  可他徒步百余里过来不是为乞食,只是想要用山兽药材换些耐饿的粗粮谷粟而已
  天地苍茫,大雪纷飞。
  罗辕啓喉头上下滚动,一时没了主意。
  回去么?
  回到村子里,和那农汉所述一般食人渡冬?
  可食人.便一定能捱到明年开春?
  “嗖——”
  城头又是一根箭矢射来,这一次直接插在了他的脚边,箭矢的颤鸣让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这一刻,罗辕啓有些后悔了。
  后悔为什么要辞了京城的官,为什么要到这些操蛋的地方来,为什么要亲眼看到这天下庶黎之苦,又总无力而回。
  深吸了一口气,唇边呼出的白雾随风而散。
  他还不能死在这里。
  若是他在这里没了,村里会乱的,乱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最后看了一眼那高耸的城墙,罗辕啓正准备转瞬回去,却见城墙上在这时放了一个篮筐下来。
  这是让他入城?
  上了城墙,几名兵卒的视线便立刻警惕的扫了过来,罗辕啓是见过大世面的朝官,卸下系着山兽的麻绳和蛇皮袋中的药材,直接阐明来意:
  “诸位兵爷,贱民猎了些山货,想来城里换些粗粮吃食过冬。”
  说罢,
  他面色虽然不变,但心底却不可避免的开始紧张。
  这些山货药材都不算贵重,但若这些兵汉想抢,直接把他杀了也没人能追究什么。
  为首的兵汉上下扫了他一眼,没有回话,只是说:
  “东西放下,随我来,有些事情想要你。”
  “是,兵爷。”
  垂下头颅,罗辕啓陪笑着回了一句,心底却有些疑惑。
  如此拗口,这是何地方言?
  做朝官,需要眼力,也需要见识。
  罗辕啓在京为官二十载,五湖四海的方言多少都懂一些,哪怕对方说的是官话,也总能听出大体籍贯,但这兵汉他却是听不出来。
  而随着在城墙上走动,曾在兵部做事的他便敏锐的发现了不对劲。
  城墙上的甲兵似乎都是出自同族。
  皮肤太白了,死人一样的白皙。
  一眼望去,若非这些甲士与他一样呼着热气,恐会怀疑是入了阴曹。
  不过这新城,为何全是同族之人?
  而且,
  这新城内虽民居林立,但怎么越看越像军镇堡垒?
  可此去往北不远,不是已有秦龙隘和京北府两个重镇把守京畿北向门户么?
  之前是哪个朝老提议修缮惠州来着?
  想到这,罗辕啓瞳孔猛地一缩,一股凉气直接从脚掌窜到了脊梁骨。
  完了兵祸远未停歇。
  这新城是那贼相.
  砰!
  “吱哑——”
  房门被推开,室外风雪飘入。
  衣着清凉的漏肩女子踏雪而入,随意将一份折子扔到了室内的案桌上。
  室内炉火噼啪作响,
  案桌之后,一名不合炎礼的短发男子着着甲胄,正平静的浏览着一些文书,也没看来人,随口问:
  “如何?”
  乙葵摇了摇头,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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