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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往事”二字,她咬得极重,眼里的冷色令冯夫人不寒而栗,硬生生停下了脚步。
  舒含昭听了这话,以为舒裳晩是在敲打她,恨不得生啖其肉。
  猛地抬头,猩红的眼直视云镜纱,似是要将她的面容刻进骨子里,眼里涌动的阴鸷恨意仿佛能穿透人的心脏。
  她慢慢屈膝,“见过、云婕妤。”
  云镜纱缓缓勾起笑,嗓音轻柔,“夫人免礼。舒家是肱骨之臣,国之栋梁,又是陛下的外家,怎会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只是方才夫人的行为让我误会了,才会有此猜测,还望夫人莫怪。下回我定不会如此妄断。”
  她态度谦和,温柔有礼,只是话中内容是真心还是假意,这就不得而知了。
  舒裳晩心情大好。
  哎呀呀,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姑娘这么会说话呢,听得她真是舒畅。
  舒含昭铁青着脸,拂袖转身。
  云镜纱弯唇,心情不错地目送她的背影。
  视线一滑,落在跟在舒含昭身后的许玉淮身上,眸底骤起波澜。
  之前的许玉淮虽内里肮脏,但好歹也装得一副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样,怎么今日与以前大相径庭?
  脸颊凹陷,眼下发青,神色迷离憔悴,偶尔露出来的手腕瘦得有些吓人,瞧四周姑娘们落在他身上的惊异目光,便知他的改变有多大。
  瞥了他身旁的舒含昭一眼,云镜纱若有所思。
  难不成许玉淮变成如今的模样,都是拜舒含昭所赐?
  嘴角轻轻牵起,勾起一抹玩味笑意。
  若是如此,那就有意思了。
  看来,得让人查查这对夫妻才行。
  正思忖,殿外骤然响起太监的尖利叫声,“陛下到,太后娘娘到——”
  脚步声踏入殿内,云镜纱只瞧见了一片衣角,便与百官一道叩拜。
  “陛下万岁,太后娘娘千岁。”
  “诸卿请起。”
  熟悉的略带寒意的嗓音落下,云镜纱抬头。
  孟桓启正搀扶着太后入座。
  他换了身衣裳,石青色的龙袍,衣上用金丝绣着繁复绣纹,鸦青色长发用一支墨玉玉簪挽起,腰上腰封十分眼熟,系着一枚香囊与一块玉佩,握着太后的手修长如玉,拇指套着白玉扳指,莹润有泽。
  与之前相比,今日的他好像格外好看。
  云镜纱垂睫,跟随舒裳晩入座。
  被孟桓启搀扶落座后,太后嘴角含笑,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欢欣,“今日是皇帝诞辰,诸位大臣不必拘束。”
  众臣谢过后,孟桓启道:“开宴吧。”
  乐声起,身着水绿长裙的宫人鱼贯而入,端上各类珍馐,葱白手指按住壶盖,俯身倒酒。
  余光往某处看了眼,云镜纱端起酒杯,送至唇畔。
  这青梅酒入口绵密,带着果子的清香,乃是特地为女眷准备的。
  虽不醉人,但她也未多喝,只浅浅沾了沾唇。
  她往上首看。
  朝臣们纷纷向孟桓启敬酒,贺寿讨喜的话张口就来,他来者不拒,面不改色饮下一杯又一杯。
  云镜纱略略皱眉。
  一名大臣敬完酒退下,激昂喜庆的乐声忽然转了个调,似从百鹤齐飞的恢宏之景,变为细密朦胧的江南烟雨,透出几分缠绵意味来。
  几名舞姬簇拥着一女子来,那女子身着红色广袖长裙,身形窈窕,腰肢纤细,一掌即握。
  面覆红色薄纱,只露出一双妩媚多情的桃花眼,眼中含星带雾,漂亮得好似会说话。
  她随着乐声翩跹起舞,白皙肌肤若隐若现,裙摆似花转动,美如花灵。
  一曲终,她停下转动的双足,脸上红纱脱落,露出一张明艳秾丽的脸,唇若丹朱,勾魂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上首年轻帝王,白皙如雪的双颊染上两朵羞赧红霞。
  殿内一时寂静,各种目光集中在孟桓启、云镜纱和舒裳晩三人身上。
  陛下一如既往不动声色,贵妃娘娘紧紧攥着酒杯,盯着那女子的眼睛仿佛在冒着火光,那位进宫不久的婕妤娘娘似也察觉到了什么,两道秀气的眉轻轻拧着。
  无人开口,女子有些不安,正要出声,忽听一声含着讽意与轻慢的笑声,“你是何人?”
  舒裳晩以手支颐,冷淡而锐利的目光落在女子身上。
  看来是云婕妤进宫一事让某些人看到了希望,又起了把自家女儿送进宫的念头。
  这种时候,自然该她出面。
  女子眼睫一抖,捏住掌心,嗓音轻柔娇媚,“散骑常侍之女尹氏凝雪,见过贵妃娘娘。”
  舒裳晩面带质问:“本宫记得,此次献舞,似乎并没有你的名字。”
  尹凝雪柔声道:“凝雪钦佩陛下英姿,为替陛下贺寿,私下在府中练了多月的舞,自作主张将名字添了上去。”
  她含情脉脉往上看了一眼,微微垂下头去,露出一截雪白颈子,柔顺道:“如今夙愿已了,贵妃娘娘若要责罚,凝雪绝无怨言。”
  “行。”
  舒裳晩意味不明地笑了声,“罚你禁足三月,日夜为陛下与太后娘娘抄经祈福,此生不得踏入宫中半步。教坊司欺瞒不报,相关之人一并处罚。”
  尹凝雪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娘娘?!”
  舒裳晩瞧着她,饶有兴致地勾起唇,“怎么,不是说怎么罚你都毫无怨言吗?尹姑娘这表情可看着不像啊。”
  尹凝雪咬唇,不由去看上首帝王。
  孟桓启不置一词,拧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太后倒是满意点头,“贵妃此事倒是处置妥当。”
  舒裳晩得意勾唇,“谢娘娘夸奖。”
  从始至终,孟桓启都不曾出声,直到此刻,他终于抬头看了尹凝雪一眼。
  尹凝雪心中不由生出希望,泪眼朦胧。
  他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神情不似满意,倒像是厌恶。
  尹凝雪心中巨震,小脸煞白。
  怎么回事,不是说陛下喜欢柔顺的女子吗?
  父亲打听了许久云婕妤的性子行事,她不说学了十成,却也有五六分相像,为何陛下无动于衷?
  舒裳晩不耐,“行了,赶紧把她带下去,本宫不想看见她。”
  尹凝雪惨白着脸被宫人带离,不敢去看父亲难看的神色。
  舒贵妃如此霸着陛下,舒家竟也纵容,难道往后天下要变成舒家的天下吗?!
  “云……”
  尹凝雪猛地看向云镜纱,可惜一个字刚出口,便被宫人捂了嘴。
  看着尹凝雪被带离,舒裳晩理了理袖子,不紧不慢开口,“乐声怎么停了?继续,别扰了陛下与诸位大臣的兴致。”
  话
  落,殿内又起乐声,谈笑声不绝于耳,朝臣们笑着举杯,君臣和睦,其乐融融,仿佛方才的一幕不曾发生。
  云镜纱抿了小口青梅酒。
  对那位尹姑娘,她不喜不厌,也不同情。
  走出这一步的时候,自然该想到后果。
  是好是坏,她都该自己担待。
  余光瞄了舒裳晩一眼,云镜纱眉尾微扬。
  不过,有这位贵妃在前面挡着,倒是少了许多事。
  太后精神不济,略坐了会儿起身回宫。
  她走后,又有大臣来敬酒。
  孟桓启端起酒杯。
  倏地“哐当”一声巨响,夹杂着女眷的尖叫声,令他动作一顿。
  第50章
  “怎么回事?”
  舒裳晚语调不耐,“好不容易消停了,又闹什么幺蛾子。”
  坐在她下首的云镜纱往嘈杂声源地望去,余光很是不经意地从云景舟身上掠过。
  二人目光相对,她对他勾起唇,眼里夹带清浅笑意。
  云景舟回之一笑。
  青年如松如柏,丰姿俊秀,这一笑如松间明月,盈盈皎皎。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依旧令几名姑娘红了脸。
  云镜纱没再看他,专注瞧着宴上闹剧。
  桌案被掀翻在地,盘内美酒佳肴变为一片狼藉,七零八落地撒了一地。
  一名身着宝蓝色圆领大袖长袍的年轻公子醉醺醺站起。
  他脚步不稳,身形踉跄,身边一名公子好心去扶他,“舒五公子,你……”
  “滚开!”
  舒怀一巴掌将他推开。
  那公子趔趄后退,险些摔倒,好险有两人将他搀扶住。
  公子站稳后一脸怒容,“舒怀!我好心扶你,你竟如此粗鲁!”
  舒怀看也不看他一眼,嚣张的态度令公子脸色越发涨红。
  “杜兴才,你算个什么东西?”
  舒怀指着对面桌案上端坐的男子,脸色狠厉,“敢杀我舒家人,我要你们杜家偿命!”
  杜兴才沉着脸,“舒怀,当时混乱,谁也不知那花瓶究竟是不是我幼弟所砸。此案尚有疑点,不能如此妄断。”
  “放屁!”
  舒怀大怒,“那么多人亲眼所见,你还想狡辩!我七弟分明就是杜兴翰所杀!老子要你们杜家全家去九泉之下给我弟弟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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