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她俯首,低声在汝桑耳边说了几句。
云镜纱退开,拍了下她的脑袋,温声道:“能活着,就好好活着吧。”
汝桑嘴唇嚅动,“娘娘……”
对她笑了下,云镜纱站起,“我今日
就当没见过你,回去吧,往后莫要这么傻。”
她的笑容很轻,似清风拂过高山之巅,万千枝叶齐齐响动,驱散了那一抹缭绕不散的阴霾。
汝桑呆呆地望着云镜纱的背影。
指甲无意识陷入肉中,她似不知疼痛,含着泪光的眸底浮现一抹坚毅。
……
回去的路上,芳音的兴致不高。
脑中一边是汝桑惊喜致谢的脸,一边是她形销骨立,满目绝望的模样。
初初进宫时只有兴奋,可待得久了,才知宫闱之中,低贱卑微的人多得是。
云镜纱:“好了,别想了,今日就当没见过她。”
芳音低落,“好。”
往桃林的方向回望一眼,视线掠过一座宫殿,云镜纱垂睫,掩住眸底冷色。
朝堂的事闹了快一个月,以斩杀江南众多官员落下帷幕。
靖国公府全身而退。
虽早有预料,可云镜纱难掩失落。
闹得这么大,舒誉竟毫发无损。
等等。
云镜纱灵光一现,细细回想云景舟信中所言。
被斩杀的那名向姓官员,乃是杜丞相的心腹。
景哥说,江南一事,舒誉虽非主谋,却也掺和了几脚。
如今杜相失了臂膀,舒誉却毫发无伤,也不知杜相心中作何感想。
云镜纱眼睛一亮,“备纸,我要给哥哥写信。”
“我来我来!”
尹寻春积极凑上去,眼睛发亮。
见主仆二人在兴头上,芳音和丰熙对视一眼,自去做自己的。
宫中妃嫔大多都有自己的门路给家里送信,娘娘进宫快一个月了,自会挂念家中兄长。
据娘娘说,云大人买通了宫中采买的太监,这才为她送了封信。
尹寻春在一旁研墨,云镜纱提笔,认真书写。
她写了这段日子在宫里的生活,从表面上看,完全看不出端倪。
尹寻春目光转了一圈,小声道:“姑娘,药备好了,什么时候用?”
她一脸的兴致冲冲,恨不得立马去办。
云镜纱没抬头,“先等等。”
尹寻春失落,“还要等多久啊?”
一想到欺负姑娘的舒贵妃,她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当场给她一个教训。
云镜纱勾唇,“万寿节快到了。”
舒贵妃执掌后宫,这个时候她若是病倒了,宫宴谁来办?
她倒是不介意接手,可惜舒家不会允许,再者这种大事,她并无经验。
好歹也是孟桓启生辰,若是出了什么纰漏,他嘴上不说,想必心里也会遗憾。
想到他,云镜纱眼前恍惚了一瞬。
尹寻春小小“啊”了一声,“万寿节啊,姑娘准备给陛下送什么寿礼?”
云镜纱神秘莫测地笑了下,“保密。”
尹寻春噘嘴,“好吧。”
落了笔,等墨迹干透,云镜纱把信装好交给尹寻春,“给景哥送去。”
尹寻春:“好。”
夜色浓重,云镜纱站到窗前,望着被云雾遮挡了一半的弯月。
乱吧,越乱越好。
第48章
醉花楼。
花灯溢彩,红绸似海。
大门前站着两名衣着宽松的美人,挥着帕子对来往男子娇笑,行动间衣领微敞,露出小半边香肩,勾得几名男子眼睛发光。
美人眼前蓦地一亮,迎上一名男子,柔弱无骨地贴上去,“杜公子可是好久没来了。”
杜兴翰顺手揽住美人的腰,勾着她往里走,手往下滑捏了一把,听着耳畔美人的惊叫声,眯着眼笑,暧昧道:“怎么,想爷了?”
美人红了脸,吐气如兰,“杜公子……”
“行了。”
进了醉花楼,杜兴翰一把推开美人,冷着脸道:“想得爷的宠,你还不够格,让牡丹来。”
美人一张芙蓉面霎时白了,眼中气恼嫉妒,还想争取,一旁的老鸨忙笑道:“牡丹在房内,奴带公子去。”
牡丹是近些日子新来的花魁,生得花容月貌,堪称绝色,一曲绿腰舞名动京城,无数贵公子奔赴醉花楼,只盼与她共赴巫山。
杜兴翰满意了,对身后随从使了个眼色,“还不快些带路。”
随从取出一张银票。
看清上头数额,老鸨笑得满脸褶子,“杜公子楼上请。”
眼睁睁看着杜兴翰去了牡丹的屋子,美人气得跺脚,扭头去门口迎客。
小半个时辰后,眼睁睁看着又一名贵客到来,美人立即扬起笑,娇声道:“七爷,奴家可是等您许久了。”
舒明一手抬起美人下巴,“杜鹃今个儿可真美。”
杜鹃面上泛红,媚眼如丝,“这不都是为了七爷吗?”
舒明哈哈大笑,勾着她的腰,“走,进去陪爷喝几杯。”
这位爷出手向来大方,杜鹃忍住心喜,笑着靠近舒明怀里。
寻了无人的木桌坐下,杜鹃端起酒送到舒明唇边,“奴家喂爷。”
舒明享受着美人的伺候,眉眼惬意。
见状,杜鹃伺候得更加卖力。
一壶酒下肚,舒明有些熏熏然。这时,几名身着红衣的美人在丝竹声中走上台。
轻纱曼舞,腰肢不盈一握,转动间仿若灵蛇。
身后“咦”一声,“今个儿怎么不是牡丹姑娘?”
有人笑,“牡丹姑娘何等人物,岂是你我轻易能见的。”
最初那道声音叹,“也是。不知今夜谁这么有幸,能与牡丹姑娘共度良宵。那等美人,若是能一亲芳泽,这辈子都值了。”
同行人笑他“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牡丹姑娘可是放过话,非王孙贵族,文人墨客不接,想必也只有相府公子那样的出身,才能得她芳心。”
姑娘们娇声抱怨,“公子在奴家旁边,怎么还念着牡丹姐姐?”
“公子真坏,该罚。”
“罚,罚!”
身后很快一片哄笑声。
手指在桌上点了点,舒明心气有些不顺。
相府公子算什么东西,能和他舒明比?
“牡丹何在?”
杜鹃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七爷,牡丹今个儿有客了。”
舒明不耐,“让他滚,唤牡丹来见我。”
杜鹃暗暗咬牙,怎么一个两个都惦记着牡丹。
她靠在舒明怀里,软声道:“牡丹姐姐忙着伺候杜公子呢,这会儿怕是不得空,七爷今夜由奴家陪着不好吗?”
“哪个杜公子?”
“丞相府家的小公子啊。”
杜丞相家啊。
舒明不屑冷笑,“怎么,你是觉得我舒七比不过他杜兴翰?还是觉得靖国公府比不上他丞相府?”
“小爷的名头在这醉花楼里还不好使了?”他一把推开杜鹃,“今个儿我就要牡丹!”
杜鹃跌落在地,花容失色,委屈唤道:“七爷……”
舒明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往楼上走,大声喊道:“牡丹呢?牡丹在哪儿?”
老鸨追上来,“爷,七爷,牡丹这会儿有客呢,奴给您叫幽昙如何?”
越是不给他,舒明越是生怒,眼含戾气,“爷就要牡丹。”
“拿钱来。”
随从急忙掏出银票。
舒明直接拍进老鸨怀里,“带爷去见牡丹。”
老鸨眼睛都亮了,眼珠子转了两圈,心道这两位爷都不好惹,不如让他们自行解决去,面上勉为其难道:“七爷往这边走。”
舒明勉强满意,“算你识相。”
到了牡丹门前,杜兴翰的随从把人拦住,“舒七公子,你做什么?”
两名随从架着人让开,舒明猛一脚踹开门,里头顿时发出一声姑娘家的尖叫。
舒明看去,只见一片雪肤,白腻得晃眼,那女子抬头,露出一张面赛芙蓉,妩媚绝丽的脸。
颊生红晕,眼角泣泪,美得不可方物。
舒明目露惊艳,哈哈大笑,“如此美人,自该爷享用才是。”
杜兴翰转过身,怒道:“滚出去!”
“你让我滚?”
舒明指了指自己,不屑冷嗤,“杜兴翰,你脑子没进水吧。赶紧出去,别误了我和美人春宵一刻。”
杜兴翰面色铁青,“牡丹今夜是我点的。”
“从现在起不是了。”舒明挑眉,“和我抢美人,杜兴翰,你还不够格。”
那张白胖脸上的倨傲嘲讽看得人心头火大。
想起自己偷听到父亲和兄长的对话,杜兴翰心中生恨。
他们杜家的生意,舒家非要来掺和,害得江南一事暴露,更可恨的是,舒家竟扭头将屎盆子全
扣在杜家头上,让他爹损失了一名心腹,江南的生意也做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