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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祁襄动容:“这里原来是……?”
  他低下头:“嗯……”
  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好说:“你也别太难过了。”
  萧允墨这时也开了口:“做成你此行该做的事,你母亲在天之灵,自然也会感到安慰的。”
  怀王殿下破天荒地安慰起人来,这是祁襄万万没想到的,尤其这个人还是聂昭,若不是亲眼所见,她也是万万不能信的。但细想起来,这两位都是幼年丧母,想来也算是一种感同身受吧。
  聂昭听了他的话也是一愣,片刻才反应过来,真诚一揖道:“多谢殿下勉励。”
  他们午时到的王宫,霍因召见月烛已是晚膳之后。
  聂昭、祁襄和萧允墨扮作随从跟她一同觐见朔金大汗。完颜霍因是典型的朔金汉子,面容粗犷,长相与聂昭毫无相似之处。
  他一见月烛,便露出热情的笑容:“月烛长老,多年未见,您还是如此光彩照人。”
  月烛欠身行礼,给予友好回应:“大汗才是英姿勃发。”
  两人用朔金语交谈,祁襄和萧允墨听不懂,只得跟随月烛和聂昭行动。
  听了月烛的奉承,霍因朗声大笑,命左右赐座,又道:“今日实在繁忙,大祭司亲临,本该设豪宴款待,还望长老不要放在心上。”
  “大汗言重了,我本就是来给大汗贺寿的,怎能反倒叫大汗费心招待,更何况,明日便是大汗寿宴,到时再共饮,也是一样的。”
  霍因脸上的笑容收了三分,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
  “不过……巫族自几年前退居雪山以来,鲜少过问山下之事,今儿个,大祭司怎么想着为我贺寿来了?”
  月烛道:“巫族与朔金,本就是一体,先前我与大汗虽政见不合,不过就事论事,不应伤了感情。如今大汗治理有方,朔金兵强马壮,证明本座先前的担忧确实是多余了,特借贺寿之机,来向大汗赔罪,望大汗不计前嫌,让巫族今后也能继续为朔金效力。”
  此话显然很是受用,霍因越听越露出得意之色:“大祭司乃族中长辈,行事思虑保守一些,也是难免。如今能听您亲口说出这番话,本汗甚是欣慰。”
  月烛缓缓起身,朝霍因的王座走过去,在他面前跪下去,伸出手,霍因也配合地将一只手搭到她奉上的掌心。她捧起那只手,将他的手背虔诚地抵在额头。
  霍因大喜,朗声高呼:“好!那从今往后,朔金与巫族便如旧时一样,相互依存,不分彼此!”
  站在一旁的聂昭冷冷望向王座,而那霍因却丝毫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从霍因的宫殿出来,一行人走在长街之上,正撞见一名穿着异域服饰的人对着两名侍卫颐指气使,破口大骂。
  “本大爷要的东西,你也敢说个‘不’字?”那人是个白面郎君,生得唇红齿白、粉雕玉琢,五官也有几分西域特色。他倒是操着一口汉话,语气醉醺醺的,身子也摇摇晃晃。
  其中一名侍卫低着头道:“阿利雅大人,我们负责守卫,不可擅离职守,您要酒,可吩咐宫人去取。”
  阿利雅一听这话,更来了火气,高声嚷道:“都是当差的奴才,有什么干不得?快快去给我将好酒拿来!”
  那侍卫仍站着没动:“阿利雅大人,卑职等确实有差事在身,还请您体恤。”
  阿利雅火冒三丈,伸出手一把捏住了那人的脸,尖利的长指甲陷进皮肉里,刻出淡淡的红痕。
  “差事?有什么差事比本大爷的差事更紧要?不长眼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名军官模样的人走了上去,朝阿利雅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问:“他们是如何惹恼了大人?害您生如此大的气?”
  阿利雅瞥了他一眼,冷笑道:“原来是务修将军,你手下的人真是越发会当差了,我让他们去给我拿壶酒,竟然百般推辞。”
  第76章 【柒拾陆】纳新盟祁襄觉得她实在可爱……
  务修忙对那两名侍卫厉声道:“阿利雅大人吩咐了,还不去取酒来?”
  “将军……”方才说话那名侍卫抬头望了他一眼,似在祈求。
  “还不快去!”务修怒喝。
  阿利雅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务修将军,你的手下今日如此冒犯于我,你预备如何处置他们啊?”
  务修隐隐握紧了拳头,脸上却仍和颜悦色:“阿利雅大人,我自会严厉处罚他们。”
  “哦?”阿利雅不依不饶,“说说看,如何处罚?”
  务修咬了咬牙,对另一名侍卫道:“今夜下了值,自己领二十军棍去!”
  阿利雅发出一串清脆的笑声,长长的手指又抚上了务修的脸庞:“要不说务修元帅治军严明呢,果然名不虚传。让那个奴才把酒送去汗王寝宫便是,我这就要去了。”
  望着阿利雅一摇一摆离去的背影,务修嫌恶地抹了一把脸上方才被他指尖触到的地方。
  驻足看热闹的四人此时也继续前行,走出去一段距离,萧允墨开口问道:“这个阿利雅是个什么人物?为何在内廷随意行走?”
  月烛长老的语气也颇为不屑:“呵,一个善于歌舞的小丑罢了,却极受霍因宠信。”
  聂昭也讽道:“我可是听说,这阿利雅很有几分本事,自打他进了宫,我三哥连那些妃嫔们都很少召幸了。”
  三个年轻人心领神会地对了对眼神,月烛长老却面色澄静,冷声道:“你不在朔金,消息倒是灵通……至于他么,宠信佞臣,实乃亡国之相。”
  祁襄又问:“那这个务修将军又是何人?”
  聂昭抢道:“务修是我父汗最信任的老将温都恒恪的儿子,原本也是杀场征战的一员猛将,我三哥掌权后,念他温都氏一族忠贞不二,却又不想让我父汗的旧臣势力多得战功,便给了他一个宫城卫戍元帅的位子,想来,他也时时感到怀才不遇吧。”
  萧允墨附和道:“岂止怀才不遇,不受重视也罢了,还要受这跋扈面首的气,应是心怀愤懑才对。”
  回到休憩之所,三人将月烛长老送回房,朝自己的下榻处走去。
  萧允墨问:“看你三哥的态度,难道就不怕巫族在关键时候弃了你,投奔他?”
  聂昭冷笑:“什么态度,都是表面功夫罢了,若他真的重视巫族,今日就该设宴,好好为月烛长老接风。结果只是口头上说几句好话,甚至连点实在的赏赐都没给,他的心思难道还不明显么?”
  “我哥向来目中无人,始终认为巫族不过是汗王统治臣民的工具,想用时握起,无用时丢弃,月烛长老也早看透了这一点,自然不会同他一条心。”
  快走到给巫族随行者准备的厢房门口时,看见风铃儿正站在风里,聂昭皱了皱眉,还未开口,小姑娘率先发了话:“祁姑娘,可否与你说几句话?”
  祁襄倒是有些意外:“好,那你来我房里说吧。”
  她将两个男人的目光关在门外,引着风铃儿进了屋。
  “随便坐吧。”
  风铃儿却未坐,站在原地,一低头道:“祁姑娘,怀王殿下之事,皆是我一人的主意,与阿昭哥哥无关。”
  祁襄淡淡道:“我知道,怀王若遇不测,对小王子并无好处。”
  她抬起头看她,骤然红了眼:“你当真对阿昭哥哥没意思?”
  祁襄笑了:“你放心,确实没有。”
  风铃儿脸羞得通红,说话结巴起来:“我我我……放什么心!”
  “谁不知道你喜欢完颜昭,既然喜欢,为何不为自己争取,反倒还要帮他去得到别的女人?”
  风铃儿撅起嘴,一脸倔强:“哼,你懂什么!”
  面对风铃儿的娇嗔,祁襄开怀地笑了,她起身给她倒了杯茶,道:“坐吧,小铃儿,你倒是给姐姐说说,我如何不懂了?”
  风铃儿脸更红了,急道:“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自然要全心全意为了他好,哪怕……他喜欢的不是我。只要阿昭哥哥能开心,我自然也是开心的。”
  祁襄摇摇头:“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喜欢的人心不在你身上,又怎会开心呢?你应当先考虑你自己,再想你的阿昭哥哥过得好不好,你都不为自己考虑、如何顾得他人?”
  风铃儿一脸不解:“那岂不就成了自私之人?”
  祁襄觉得她实在可爱,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她红润的脸蛋:“能者不助他人,一心为己才是自私,弱者先顾惜自身方为正道。比方这次,你确实一心为了你阿昭哥哥,却差点闯下大
  祸,不但帮不了他,还给他添了诸多麻烦。”
  她面容稍敛,肃然望进她晶亮无邪的眼眸,语重心长道:“小铃儿,你年纪还小,许多事情还未经历,但你若信你阿昭哥哥的眼光,就该信我说的话。无论在大齐、朔金,或是蒙古,我们女人本就处于弱势,自小所受的教养,亦是要辅佐男人们成就大业。越是这样,我们越应当为自己着想。”
  “只有你自己足够强大,才能真正保护你想保护的人,帮助你诚心想帮助的人。当然,最重要的是,才能不被裹挟着,委身于你不愿屈从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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