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你要是喜欢吃膨化食品,客厅桌子上还有。”
“……”
他一边说着,一边仿佛笃定简席迎不会去碰那些零食,端着泡面走近,瞧见桌上放着药膏和拆散的棉签,小心将其收好。
嘴上又不忘念叨两句,“怎么不等我回来上药,涂药膏前还要喷喷雾的,你喷了没有?”
简席迎愣了一秒,等齐余元去看的时候已经没了端倪,
齐余元放下手里的东西,双手叉着腰,弯下身子去看简席迎擦完药膏的伤口,隐约可以看见一点新生的肉。之前医生给他上药的时候,他看过一次,宛如割腕自杀般的伤口,出现在简席迎身上,让人根本无法将两者关联在一起。
狰狞的伤让他几次想要询问,都因伤者过于虚弱而作罢。
“怎么割了这么深一道,当时你说出门过几天回,结果几天过去漳市遭遇巨变,再看见你却是在医院……哥,虽然这话由我说不太好,你总是什么都不说,家人会伤心的啊。”
简席迎刚藏起来的呆愣再次出现在脸上,他抬着下巴,看着站在床边比自己高出两个脑袋的齐余元,记忆中总是没什么脑子的弟弟,脸上露出他从没看过的不解,郁闷和难过。
好久之前他也曾看见过相似的表情,只是很快那人又扬起笑容,从没揭穿他的狼狈。
齐余元努力组织着语言,他不想让自己的语气太过强硬,又或者偏向谴责,可能是停顿的时间久了一点,他看见简席迎脸上突兀地出现了一抹笑。
“在担心我吗,不用这么夸张,哭了我可不会哄人。”
简席迎的语气带着一丝调笑,让人原本的情绪突然卡了一下壳,还没落下雨就被风吹散,只留下余韵哽在中间不上不下,叫人难受。
“我关心你,你居然还在这里开玩笑……”
齐余元看着他清浅的笑容,郁气随着叹息而出,背过身子坐到旁边椅子上掀开泡面盖,拿起叉子开始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他以背影和行动表达出自己的愤怒。
偏偏身后那人一点没看出,反而笑得更大声了,没心没肺的,叫人愈发生气。
空气中飘出红烧牛肉泡面的味道,简席迎没吃过这种的东西,但在闻到的瞬间又觉得还挺香的,换了一个坐姿抬手敲了敲桌子,背着身子的人没有反应。
他又咳了两声。
齐余元依旧没理他,吸溜泡面的声音反而大了起来。
幼稚鬼,简席迎挠了挠下巴,眼睛先是转动着去看盘在身前被子上的路谈,手指收起聚拢在掌心下,像是正在休眠中的蜘蛛。
他盯着路谈看了一会儿,确定他没有很明显的情绪变化,才抬起脑袋看向齐余元。
“我可没说不吃,那一份拿给我。”
齐余元好一会儿没理,直到简席迎说第二遍才缓缓侧过脑袋,神色有点懊恼,伸手将另一桶放到他手边。
“哥,你总是转移话题。”他说着又扭回头继续将剩下的几根面吃完,本以为这次简席迎也会将问题无视到底,身后却传来声音。
“现在人太坏了,他们以为可以凭借所谓的手术,摆脱被灵异纠缠的恐惧,那地方真不怎么样,又破又臭,嗯,就是说我不小心被抓住了。”
简席迎不太熟练地将那些惊险的事件糅合在一起,再粗糙地摘出一两句拼凑出一个“真相”。
他说得随意,齐余元的反应却是大到让本就有点尴尬的简席迎吓了一跳。
啪嗒一声,泡面盒子被他放在桌上,拍着桌面,猛然转过身盯着他,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原本就大的眼睛瞪得溜圆。
“这么危险的事,你居然一句都不说!那些人真的是疯了吗,会不会有后遗症,所以到底为什么会碰见这种疯子?那些人处理了没有?你一个人去医院的?”
似乎坐着不足以发泄他的情绪,齐余元开始站起身在床前来回走。
“你要问那么多,就不说了。”
简席迎看着他转来转去,挪着身子用完好的手揭开泡面盖,嘴里平静地冒出这么一句话。他看着里面已经有点泡发的面,拿着叉子将面饼打散,犹豫了两秒喂进嘴里。
齐余元扭头看着他跟试毒一样吃着泡面,站在原地开始觉得无语。
他为简席迎的经历感到愤懑的时刻,这人已经经历了一遭,其间种种无法想象,可能他也曾如此恼火,但现在这人已经能面不改色吃着以前从不会碰的泡面。
所以是这个意思吗?
问题说出来不会有任何改变。
发生过的事情已成定局,受到的伤害无法凭借激烈愤怒的言辞抹除。
简席迎吃了两口,注意到齐余元的视线,抬起眼睫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齐余元站着看了一会儿,从一旁医院提回来的袋子里掏出待会包扎用的东西。
他拧着眉,看着手里的带着消毒水味的纱布,突然非常认真地问了一句。
“哥,泡面好吃吗?”
“还行。”
第74章
如果足够了解简席迎这个人, 会发现一些很有趣的规律。
面对点头之交的“朋友”时,他贯会挑刺,有时也会说出一些让人惊讶他确实去国外留过学的比喻, 非常让人“耳目一新”。
只有面对亲近的人,他才会收敛一点, 但是对于不喜欢的东西评价又总是模棱两可, 还行就是一般,一般就是不喜欢。
要是冯阿姨在,也会听出他话语里的拒绝,可惜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齐余元。
“是吗, 我还以为你吃不惯, 那我们明天的早餐和午餐都不用再担心了。”齐余元率先想到的是外面抱回来的泡面和零食,足够他们吃两天。
“……”
简席迎吃了一半, 推开泡面桶,“我记得你嘴很刁?”
“现在有得吃就不错了, 我可不想先饿死。”
齐余元拉过椅子, 再次坐了回去, 面朝着床,目光在他手腕的伤口上看了一会儿, 在简席迎以为他会聪明地将前面的事儿揭过时, 他突然又问了一句不想干的。
“所以你早就能看见那些东西了?”
简席迎眨眼的动作缓了两秒,坐正身子, 抬手指了指桌面上的纱布, 齐余元接收到信号侧过身子拿过,挪动椅子靠近床边。
他拿着没有松手的打算,垂着眼径自给简席迎包扎,嘴上却是没有空闲, 紧接着又说了起来。
“我记得你曾经让我烧过损坏的手模,我从那里离开之后,晚上老板突然发了一条奇怪的消息给我,说那天地板上突然出现了很奇怪的黑色印记,像是人的指纹却又很密集。”
“那个时候,我还以为是不小心闯进去的猴子。”齐余元将可怖的伤口用纱布仔细包扎好。
简席迎的视角里只能看见他低垂着的半个脑袋,发丝卷翘着,一字一句像是在同他说一个怪诞故事,他盯着那缕头发看了半晌,偏过脑袋视线看向窝在身上的路谈。
拿起又放下。
齐余元正在努力营造成长中必经的忧伤氛围,突然就感到脑袋重了一点,隔着头发还能感到一丝丝冷意,正疑惑抬手去摸,还没碰到实际,手背又被抽了一下。
原本低着的脑袋瞬间抬了起来。
他满是惊诧地看向简席迎,视线在人身边转了几圈,似乎不愿相信他头上正顶着一截手。
简席迎一脸无辜的模样,“让路谈给你道个歉,原谅我们吧。”
齐余元从他调笑的口吻中确定了答案,慌乱地抬手想将上面的手赶下去,路谈在他头顶动了起来,阴冷的触感隔着头发吓得他一动不敢动,像是被定住的木偶一样,只能可怜兮兮地瞧着简席迎。
“哥,我不装了,你快把它拿下去!”
路谈满是恶意地戏弄了一会儿,又跳回了席迎身边,血线缠绕在他的肩膀处。
【胆小鬼】
“没整你,他……和那些东西不太一样,有些事情很难解释,你也累一天了去洗洗睡吧。”
有时候想要解释得太多,反而会让人无从说起,简席迎想说路谈不会随意伤害别人,他的恶意不是毫无缘由的,只是附加条件要是刨除他又变得毫无说服力,于是他只能潦草地结束话题。
毕竟最开始他确实是因为害怕,才将其扔进焚烧炉里,只是中间经历种种,才让他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这些话简席迎做不到无所顾忌地说出口。
齐余元捂着脑袋,也不知道信没信,盯着眼前的床问道:“睡哪儿?”
“旁边卧室。”
“不要。哥,你刚刚还在戏弄我,敷衍我,我要跟你睡一间房!”丝毫没有关联的胡扯,偏偏让齐余元说得理直气壮。
“……”
当晚,齐余元实现了和简席迎睡在同一间卧室的诉求,不过这次是他抱着被子打地铺。
理所当然的,他度过了自从见到灵异后最舒坦的夜晚,第二天不是被灵异吓醒的,而是被饿醒的。